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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四姐古言合集》第257章 遇見最好的他:紅塵四合(92)
  第257章 遇見最好的他:紅塵四合(92)
  92
  天一點一點暗下來,營地四周架起了篝火,松蠟燃燒,嗶啵作響。

  關兆京托著換洗衣裳從帳子裡出來,見外面空地上蹲著個人,背影像他們福晉。也不知道忙些什麽,光看見捏著樹枝在地上勾畫。

  他湊過去看,“您這是排兵布陣呢?”仔細瞅瞅不太像,似乎是在畫小人兒。

  她仰臉笑道:“我在畫弦兒呢,離京快四個月了。”她兩手比了比,“我走的時候他才這麽點兒長,孩子長得快,現在應該能坐了。”

  關兆京哦了聲,“那這是小主子坐著的樣子?”

  她點點頭,耐心指給他看,“這是腿,這是胳膊。”

  關兆京心說這畫工真不怎麽樣。彎腰細打量,“那是什麽呀,銅錢似的。”

  “這個?這是眼睛,他們宇文家的人瞳仁裡都有個金環,真好看。”

  快別畫了吧,好看也不能是這樣,全糟踐了。關兆京悻悻一笑,“我知道您想小主子了,沒事兒,這仗打不長,前鋒營已經和賽音諾顏部接上頭了,估摸著再過一個月吧,就能凱旋回京了。入夜涼,您進去吧!主子這會兒忙完了,您陪他說說話兒。”

  還有什麽可說的呢,越說越留戀,只怕上不得路了。她搖搖頭,“外面風景好,我蹲會兒,醒醒神。”

  關兆京砸吧了一下嘴,那成吧,您留神別凍著。這兒的大夫可都是蒙古大夫,我瞧醫術玄乎,落到他們手裡當牲口治。

  她笑著噯了聲,“你忙去吧,別管我。”

  關兆京應個是,捧著衣裳走了。隔了一段距離回頭看,十三爺帶著個戈什哈過來,他們福晉撂下她那畫兒,起身迎了上去。

  她打簾讓他們進,王帳有內外兩層,裡間議事,外間候命。她接過戈什哈手裡的托盤,對十三爺笑了笑,“謝謝十三爺成全我,我到了陰曹也記著您的好。”

  十三爺點了點頭,“原該我跟著進去的,怕十二哥起疑,還是在外頭候著吧!十二嫂,您這麽大仁大義,做弟弟的敬佩您。可畢竟事關生死,您要好好考慮。金屑酒隻此一杯,賜出去就得死一個人,潑了灑了都不算數。再有一個,十二哥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您還有兒子,真要以命抵命麽?”

  她深深吸了口氣,頷首說是,“我的來歷您也知道,能拿我這條賤命換他,太值了。您放心,一定讓您好交差。往後我們爺少不得要您多關照,皇上那兒幫著美言幾句,我這兒先謝過您了。”

  她蹲身行禮,他虛扶一把道:“十二嫂放心,有我老十三在,他日一定替十二哥洗清冤屈。”

  這樣就夠了,能夠安心上路了。她欣然一笑,不再多言,轉身進了內帳裡。

  弘策正咬著唇摘那沙盤裡的小旗子,從這個山頭挪到那個山頭,還在研究他的戰略。她把托盤遠遠擱在案上,端了杯子過來,拿肩碰碰他,“喝杯酒,暖暖身子。”

  他有些納罕,“行軍不許喝酒,這是軍令。”

  她白他一眼,“你同我談軍令麽?軍令還不許帶女人呢,我現在不是在你跟前?”

  他想了想,自己笑起來,“還真是說不響嘴。”

  一左一右兩杯酒,左手滿盛金屑,右手是燒刀子。他同她面對面站著,伸出手來接,原該是左手那杯,她卻把右手遞了上去。

  “我來喀爾喀好幾天了,咱們倆還沒有好好喝過一杯。你總是忙,再忙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她攜他坐下,燈下瑩瑩看他,眸子掩在一層水霧之後,愈發顯得晶亮。盡量和緩了語氣,切切叮囑他,“夜裡不要太晚睡,總管說勝利在望,你也可以松口氣了。回京後把弦兒接到身邊吧,沒的時候長了和咱們不親。”

  他嗯了聲,“都聽你的。這事兒過後,我不打算再過問政務了,也學學七哥,當個閑散王爺。”

  她笑道:“七爺眼下可不輕松,福晉治家嚴,他進軍機處當差了。”

  他倒也不覺得驚訝,倚著引枕說也好,“是該長進些,免得皇父跟前老挨罵。”

  她低頭淺笑,輕聲說:“咱們兒子都落地了,還沒拜堂成親,其他俗儀都免了吧,今兒喝個交杯酒,算我已經嫁給你了。”

  他眼底漫起一層浮光,極專注地看她,“是我對不住你,等這次回去一定好好操辦,把我欠你的都補償給你。”

  她點頭說好,酒杯掩在袖底,穿過他的臂彎,細細吟唱起來:“喜花兒掐來戴滿頭,喜酒斟上幾甌,喜鵲鳥兒落在這房沿兒上頭……”

  她閉上眼,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前種種的彷徨傷感都不見了,重壓都放下來,心裡奇異地松快。等死不過如此。她從他手裡接過杯子,起身放回托盤上。兩隻並排擺好,細一思量,怕死得難看惹他傷心,還是不在他面前的好。

  “我把杯子送出去,回頭叫人抬水來給你洗漱。”她回頭笑了笑,一步一步朝門前走去。

  十三爺卻在這個當口進來了,往杯裡看了一眼,寥寥勾起唇角,“十二嫂這會子不能亂跑。”

  是要確認咽氣才算完吧!她站定了腳,無可奈何,隻得重新折了回來。

  “十二哥,皇上賜金酒的事,嫂子同你說了麽?”十三爺在圈椅裡坐下,十指交叉起來蹭了蹭鼻梁,“今天是最後的日子,弟弟要交差,不得已而為之。”

  弘策蹙眉看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十二哥別慌。”他朝定宜看了眼,“我終歸念在兄弟一場,怎麽忍心看著手足去死?今天十二嫂來找我,求我一件事。金屑不賞第二杯你是知道的,換言之總要有個人死在上頭。十二嫂是個好女人,她寧願代替你,回京後我也好有說辭。皇上不能再賜死你,至多圈禁,令宗人府徹查。宗人府在我手上,這點十二哥不必憂心……”

  弘策簡直如同被重拳擊中,幾乎要嘔出血來。他萬沒料到她會想出這樣的好計策,這算什麽?舍身救夫麽?
  他回身看她,她在燈下伶仃站著,眼裡有淚,臉上卻不顯得哀淒。想來是無怨無悔了吧!可是他呢?叫他怎麽接受這樣的現實?他蹣跚過去抱住她,“定宜……你死了我也沒法獨活。你把我當成什麽,到最後還在騙我!”

  她捧住他的臉,替他拭淚,喃喃說對不起,“我腦子笨,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來救你。你不要怪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驕傲,我終於有用了一回,就是死也死得其所了。只是弦兒,你要盡心看顧他。我什麽都沒留下,只有這個兒子。你替他再找個媽,不要告訴他親媽是誰,別讓他從小就知道愁滋味。”

  他卻不能再聽下去了,顫抖著扳她手腕把脈,心頭亂得沒了主張。

  這種毒的厲害他知道,無法化解,只有死路一條。脈象瞧不出所以然,到如今還能怎麽樣?他為朝廷出死入生,最後就換來這樣的下場。二十多年恍如一夢,到現在走出迷霧都看透了,叫罵不出,哀嚎不出,只有無止境的嗚咽。

  “我不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麽,最錯大約是生在帝王家。”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別怕,即便下黃泉我也陪著你。咱們分開得太久了,才剛團聚又是這樣,我也厭煩了,想歇歇了。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哪裡痛?”

  她搖頭說沒有,拉他坐下,替他撥開垂落的發,“你別讓我白白犧牲,黃泉路上我也不要你做伴。咱們兩個,總得留下一個照顧弦兒,都死了,他就真成孤兒了。”

  他們娓娓說話,沒有抱頭痛哭,卻叫人看得分外傷情。弘巽捶了把桌子,終於忍無可忍,“我瞧不下去了,這種事兒為什麽叫我乾,缺了大德了!”

  他突然出聲,他們倆都茫然看過來,他抹了把臉訕訕發笑,指指空杯道:“那是古法炮製的牛黃,時候長了面上會凝結出一層光來,看著像金屑。”以為會是石破天驚的效果,誰知他們臉上神情都沒有變化,他有點著急,“不明白?十二嫂喝的不是金屑酒,是牛黃酒……雖說那酒是治驚癇的,不過常人喝一杯沒什麽妨礙。”

  弘策到底朝他走了過去,他嚇得往後退一大步,抻著兩手說:“十二哥,你別動怒,別錯殺忠良……主謀不是我,我不過是從犯。你要算帳找皇上,是他出的主意,他們指使我這麽乾的……”他覺得有性命之虞,踮起腳尖叫定宜,“十二嫂,不是我存心捉弄你,你快救救我,別叫十二哥動粗。”

  定宜一時傻了,倏忽之間峰回路轉,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站起來,仔細感覺是沒什麽異常,可是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你說朝中有人彈劾十二爺。”她怔怔看著弘巽。

  “沒錯兒,是有。”弘巽咽了口唾沫,“還不止一個,個個言之鑿鑿。”

  “那你給我看的通敵文書呢?不是十二爺寫的嗎?”

  他被逼到的牛皮圍子邊上,躲在圈椅後說:“是十二哥寫的,那是他寫給喀爾喀首領,命其協同作戰的信,你看不懂,正好拿來一用……別、別……親哥,你別發火,聽我說。”

  弘策哪兒還聽得進去,都快被他氣死了。剛才的事是兒戲麽?這樣受人愚弄還是頭一回,叫他傷心,叫他痛不欲生就是他們的目的?

  “你給我過來,我手上留點勁兒,保證不打死你。”他勾勾手,“過來。”

  弘巽可不傻,堅決說不過去,“沒錯兒,從十二嫂離京我就跟著她了,要不戈壁灘上她能逃過狼口?能那麽輕易混進我營裡?我可是一路護送她到你身邊,你還得謝我……要怪怪你們先前鬧的那出,捅到阿瑪跟前了。阿瑪說這姑娘來路不正,是衝著老十二心善,利用他給溫家翻案,不是真心愛他。二哥說不是,他早被皇后枕頭風吹順了,就替十二嫂說好話。阿瑪不信,爺倆杠起來了,最後說怎麽辦呢,就設個局,讓人往裡頭鑽……”弘策拿本書砸過去,砸中了他的腦袋,他哎喲一聲,捂著腦門說,“孩子!弦兒!那是沙桐泄的密!他見天兒盯著山老胡同,這回沒上漠北來,在溫家大院看孩子呢!還有老七,他也有一份!你們不能怨我一個人,我憋得比誰都辛苦。這下子好了,事兒過去了,我寫信回京,十二嫂甘願替死,皇阿瑪也沒話說了。那什麽……我總得試試,我也不放心呐。十二嫂,得罪之處您海涵,我也疑心過您,您乾得好,您比男人還仗義呢,我服您。”

  反正就是被他們合著夥兒捉弄了一回,定宜心裡不是滋味,可看著弘策大發雷霆,還是得上去勸阻,“不怨大夥兒疑心我,是我做得不好,他們考驗我也在情理之中。”

  弘策卻余怒未消,“既然如此,喝了酒不該到此為止嗎,後面他又說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弘巽囁嚅道:“我想看看您二位感情有多深呐……我錯了,不該瞧您笑話。可是十二哥,你有沒有想過皇上讓十二嫂來找你是什麽用意?按理說咱們不該妄揣聖意,但骨肉……咳咳,親情使然,我勸十二哥一句,大戰告捷之後不要再回北京了。”

  弘策冷靜下來,緩聲道:“我也這麽想,假金屑不過是個警告,下回就該是真的了。弘讚黨羽朝廷不能一下子掃清,畢竟還有二叔在。讓我駐守喀爾喀,形同流放,皇上對各方都有個交代。”

  弘巽歎了口氣,“咱們這些人,說得好聽是兄弟,請安折子上瞧去,哪個不是自稱奴才?沒法子,在人家手底下討生活,緊要關頭可不得背黑鍋嘛。十二哥是通透人,皇上待你不錯,路遠迢迢把福晉都給你送來了。至於孩子,你們不必操心,現在還小,保不定接進暢春園養去了。等大點兒,身子骨結實了,接到喀爾喀來也使得。”

  弘策回身問定宜,“你的意思呢?”

  不回去其實正合她的心意,她是個卑微的人,沒法融入那些皇親國戚的圈子。在喀爾喀有個家,和她愛的人在一起,什麽都足了。就是弦兒,她仍舊放不下。孩子是她的心頭肉,幾個月沒見想得夜裡都睡不好,要分離幾年,不知是怎樣的光景。

  可是不能再要求更多了,她紅著眼眶說:“我都聽你的。弦兒是太小了,讓他奔波幾千裡,怕他受不住。我到哪兒都不要緊,只要和你在一起。至於我師傅和師哥,煩請十三爺替我看顧些。還有海蘭,我心裡也不落忍……我常想離開京城,可現在真的不再回去,又覺得好些東西落下了。”

  “那不要緊,你們缺什麽我給你們捎來。再說封邑在這裡,又不是真的流放,四九城裡還有你醇親王的宅邸呢,想回去看看,誰也不能不攔著你們。”十三爺有些悵惘,背著手昂著脖子嘟囔,“我也想有個媳婦兒,有個兒子,躲在喀爾喀不回去了。那個京城——大染缸!呆久了遲早發臭發爛。”

  他一步三歎地去了,定宜和弘策面面相覷,真有些劫後余生的感覺。

  就這樣吧,已經好得超過他的想象了。

  “等仗打完了,我帶你去我原來的宅子,就在庫蘇古爾湖畔。那地方很漂亮,夏天能看見成群的水鳥,傍晚草原上有孤煙落日,還有成群的牛羊。”他輕輕一笑,仿佛美景近在眼前,“等秋天我給你摘沙棘,就是那種小果子,我和你說起過的,我剛來喀爾喀的時候坐在土坡上,一天能吃一籃。其實過去的年月裡,我最美好的記憶都是有關喀爾喀的,現在回到這裡來,反倒比在京城更自在。這裡沒人管我叫韃子,也用不著看誰的臉色行事,山高皇帝遠,咱們可以活得自由自在了。”

  她看著他的笑臉,冰雪消融,她的心也跟著敞亮起來。

  一個人的人生,兜兜轉轉,踏破千重浪,也許只因為要和那個對的人相遇。遇見了,甜也嘗了,苦也嘗了,那才叫圓滿。光讓你幸福,完了不知道珍惜,那不好。所以老天給你安排,這截艱難點兒,那截又舒稱點兒,兩下裡相抵得過,便是莫大之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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