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的秘密,就是這個嗎?
齊慧茹看著田熙,溫聲道:“田小姐,當初你和景遇為什麽分手,我不太清楚,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要強人所難的非要你和景遇和好,我只是幫景遇把想要說的話告訴你,若是田小姐願意看在你們過去的一點情分上去勸勸景遇,我會非常感謝……如果田小姐實在不想見景遇,我也不會怪田小姐……”
……
送走齊慧茹後,田熙怔怔然地坐了很久。
心口仿佛有什麽被堵住了一般,堵得她喘不過氣來。
所以當初裴景遇突然辭職,是因為他父親生病?
他和秦菲之間,也根本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根本沒有什麽婚約???
既如此,當初他為何不解釋,為何又在電話裡對他說,巴不得快點和她分手,快點和秦菲在一起?
難道,那也是他的氣話嗎?
那天她情緒瀕臨崩潰,不分青紅皂白將他趕出自己家,他是不是那一晚,因為淋了雨這才生病了?
……
晚上,田熙糾結很久,終究還是去了裴景遇住院的地方。
站在裴景遇的病房門外,心裡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忐忑間又帶了一絲緊張。
積攢了許久的力量,田熙終於抬手推開了虛掩的門。
一眼就看到裴景遇半靠在病床上,微閉著雙眼,俊朗的眉頭仿佛結了雲霧一般,帶著凝然的沉重。身上搭了床薄薄的白色被子,他的臉色卻比這被子好不了多少,看起來甚是虛弱蒼白。
只是這麽看了幾眼,她的眼角竟有些濕潤了。
正想要推門進去,卻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田熙回頭去看時,是裴景遇的媽媽齊慧茹和一個女孩,那女孩波浪卷的長發染成了霧色系的粉棕色,配上白皙的皮膚,很是甜美可愛。
女孩一手捧了一束花,一手挽著齊慧茹的胳膊,神色親昵地說著什麽。齊慧茹另一隻手裡則提著一個食盒。
田熙下意識往旁邊避了避。
“你回來,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齊慧茹笑著對那女孩道:“景遇要是看到你,估計也會開心的。不過,你這回來的速度怎麽那麽快?”
“景遇病了,我能不快麽。”那女孩也笑了,隨即,又露出擔心的神色,“景遇怎麽樣了?”
齊慧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他這個病情反反覆複的,又不肯吃東西。”
“齊阿姨你不是去找過田小姐麽?她還是沒有來麽?”
“沒有。”齊慧茹又歎息一聲,“我看那位田小姐,可能不會來了。待會,還是你幫忙勸勸景遇吧。”
兩人說著話,進了病房。可能是裴景遇聽到動靜醒了,便聽到齊慧茹道:“景遇,看看誰來了?”
“當當當當——景遇哥,猜猜我是誰?”
輕松活潑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那女孩趴在病床邊,用手裡的鮮花擋住了自己的臉。
“林菱,別鬧了。”裴景遇蹙著眉頭,抬手撥開了幾乎要戳到自己臉上的那束鮮花。
“好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不鬧了。”
林菱笑著收回了花,將鮮花放入花瓶,又從齊慧茹手中接過食盒放在桌子上,將那些粥菜拿了出來:“我和阿姨一起去給你買了吃的,待會你可要多吃一點。哎,你可別跟我說你沒胃口啊,你要是不吃,我就喂你吃。”
“我不餓。”裴景遇的聲音有些低沉。
“不餓也得吃。哪,這碗粥,你必須吃完,吃完再把藥也吃了。”
林菱的聲音甜,笑容更甜,還真就端起粥碗要喂裴景遇。
裴景遇明顯有些不悅:“別鬧了。”
“我沒跟你鬧啊。我跟你說,你可想好了?真不吃麽?難道,你不想讓我幫你保守那個秘密啦?……”
裴景遇沉默了一會兒,竟真伸手接過了林菱手裡的粥碗。
不光吃了粥,吃完,還將藥也吃了。
齊慧茹在一旁看著,又是疑惑又是意外:“什麽秘密?”
“哈哈,齊阿姨,都說了這是我和景遇哥的秘密啦,自然不能告訴阿姨你。”林菱眨了眨眼,笑著道。
……
病房的門開著,田熙站在外面,可以清楚的聽到病房裡傳來的聲音。甚至,透過開著的房門,正好能看見林菱坐在裴景遇的病床邊,給他端水喂他吃藥。
這一幕刺得田熙的眼睛有點痛。不過,卻也欣慰了些許。
既然他肯吃藥肯吃飯了,那麽,也就不用她再去勸了。
田熙的辭職申請依然沒有被批準,不過田熙也不著急,慢慢找著新工作。
田家民有一天回來時,跟她說起個事,“你於叔叔家有個親戚,也得了跟你媽媽一樣的病,也是癌。之前國外有個基金會不是給你媽媽捐贈藥物來著,於叔叔說,你方便的時候幫忙問問,他家親戚有沒可能也去申請一點藥物捐贈。”
田熙一口答應下來。她先電話聯系了醫院當時負責給母親提供藥物援助的院辦負責人,卻被對方告知:“國外那家基金會最早聯系我們時,確實是說要開展藥物援助的合作,我們報了一批病人上去,他們選中了你母親當做病例試點,可是等你母親去世後,對方卻表示因為資金原因,這項合作無法再繼續了。”
田熙吃了一驚:“也就是說,當初那家基金會根本隻援助了我媽媽一個人?”
“差不多吧。”院辦負責人說,“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給你那個基金會的電話,你問問。”
田熙撥通了這個基金會的電話,接電話的人也不清楚情況,輾轉問來問去時,最後找到了一個名為Alla的亞裔女孩,據說就是負責當初藥物援助項目的人員。
對方幫田熙查了半天資料,確認他們基金會當初確實援助過一位叫紀英的病人,“是M國一家藥企定向捐助的,這家藥企大概捐贈了三百八十萬的藥品後,就再沒有持續捐贈了。”
“那為什麽會單單捐助我媽媽?”
“這個是藥企提出來的,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他們要求定向捐贈這個病人,我們只是執行而已。”Alla給了她一個聯系方式,“你可以問問藥企那邊。”
盯著自己記下來的聯系電話,田熙有些恍神。
林——菱??
電話打過去時,那頭傳來依稀有些熟悉的輕快聲音:“喂,你好。”
當田熙表明身份和來意時,林菱帶了點欣賞的語氣:“看來,你還不笨,終於知道打電話過來問了。”
田熙:“……”
“基金會的這個定向捐贈項目呢,確實是我負責,我在這家藥企工作。”她很是爽快的道,“不過,這並不是我們公司行為,純粹是我假托公司名義來進行的捐贈,那些藥品,隻捐贈了你媽媽一個人。”
田熙愕然至極,“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幫我媽媽?”
“為什麽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猜到吧?那自然是因為裴景遇拜托我這麽做的。”
林菱道,“我來M國留學好幾年,後來又留在M國這家藥企的藥物研發室工作,他從來沒主動找過我,可是突然有一天卻打電話給我,問我M國有一款針對癌症的特效藥,是不是我們公司的,他要我以公益捐助的名義,為國內一個叫紀英的病人定向捐贈藥品,當然購買藥品的錢,他來出。我再三追問這個紀英是誰,他才告訴我,是你媽媽,而你,是他的女朋友。”
“我當時很奇怪啊,我就問他,你直接把錢給你女朋友,讓她買我們公司的藥不就好了?幹嘛還非要走一道捐贈程序。結果他說,這些錢不是小數額,他給你錢,你一定不會要。他要我一定保守這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哪怕,連他的父母都不要告訴。前些天,他生病不肯吃飯,我就是用這個秘密威脅他乖乖吃藥的……”
“……”
田熙心裡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泛濫開來,連眼眶都有些熱熱的。
原來裴景遇和林菱之間的秘密,便是這個嗎?
“田小姐,有些話,我可能不該說,我說了,也許你未必愛聽,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景遇,他真的很愛你。”
林菱語氣很是鄭重道,“裴景遇這個人從小就不愛說話,雖然這次他沒對我說一個字,可是我和齊阿姨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在乎你。這麽多年,我從沒見過他這般情緒消沉低落。我聽齊阿姨說,他病剛好一點,就又回公司工作上班了,他那個工作方式,簡直就是玩命,整天泡在公司,連周末都不休息。在這麽下去,要不了多久,身體都得垮了。田小姐,看在景遇當年煞費苦心幫助你媽媽的份上,你去看看他吧。”
……
田熙重回分公司時,徑自去了十六層。
極力克制著情緒,輕輕推開門時,便見到裴景遇坐在一間辦公桌後,正看著一些文件。
聽到腳步聲,他微微抬起那張略略蒼白的俊臉,神色微震。
田熙定定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突然就想要流淚。
他站起身來,也定定地望著田熙。半晌,微微笑了:“我這是,在做夢嗎?”
這好像,是田熙第一次主動來找他。
“為什麽,要瞞著我?”田熙說這句話時,淚水已經落了下來,“我媽媽的事,為什麽要瞞著我?”
裴景遇一愣。繼而緩緩道:“我只是,怕你不願意接受而已。”
他更不想讓田熙覺得欠了自己什麽。
“裴景遇,你真傻……”田熙已淚落如雨,“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早一點知道他背後為媽媽所作的這一切,或許,當初就不會輕易因為秦菲跟他分手……
她當時怎麽就那麽傻呢,怎麽就那麽輕易相信裴景遇會喜歡秦菲,怎麽就不再多堅持一下,再努力去挽回一下,也許她和裴景遇根本就不會分手……
裴景遇輕輕擁住她的肩,柔聲道:“都過去了,田熙。”
他拿了紙巾為她擦去眼淚,“別哭了,再哭,都哭成個花貓,不好看了。”
田熙很是不好意思,到底是止住了哭泣。
“我聽說,你身體還沒好徹底,就又開始拚命工作了?”
田熙想起自己來的正事,“今天周五,你早點下班,明後兩天,在家好好休息。”
“好。”裴景遇答應得很乾脆,“可是,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回公司,好嗎?”裴景遇凝視著她,“那個項目,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他,也需要她,她在,這個分公司和這個項目,才有了存在的意義。
他說出來,並沒指望田熙答應的,然而田熙沉思片刻後,卻點了點頭:“好。”
她辭職後,劉經理給她打過好幾個電話要她回去,魏哥、梁姐,張安安更是催她無數次,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雖然劉經理將她辭職的消息壓了下來,但他們多少都有所耳聞,幾個人竟然威脅田熙說她要是膽敢辭職的話,他們就集體辭職。
這個項目當初是她牽頭做的,總要有始有終。
裴景遇眸中又是震驚,又是欣喜;“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那一晚,裴景遇送她回去,田熙第一次沒有拒絕。
兩人在小區裡信步而行,在小區的兒童遊樂場那個滑梯旁,田熙站住了腳步。
夜晚的天空,漫天漫天點綴著密密麻麻的星星,一個個是那麽的亮。
曾經,無數個夜晚,她總是一個人坐在滑梯上看星星,想念著那個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見的人。
卻沒想到有一天,兜兜轉轉,有一天兩個人還能再走在一起看星星……
……
李欣嵐的婚禮在號稱江城最美的一座莊園舉行。整個莊園布置得如同童話殿堂,處處是夢幻的紫色。那是欣嵐最喜歡的顏色。
那日她給田熙打來電話,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田熙,便是她答應了沈辰的求婚。他們很快便定了婚期。
盛大的婚禮儀式上,一段精心剪輯的視頻向嘉賓們介紹了新郎新娘相識相知的全過程,還特意感謝了田熙這個“媒人”,許多女嘉賓被這段情真意切的視頻感動得留了淚。
田熙穿著紫色輕紗長裙的伴娘禮服,站在笑容可人的新娘身旁,也未能免俗地落下淚來。
不是不感慨的。寢室裡四個人,田熙和李欣嵐的感情是最好的。
田熙外表安靜乖巧,其實有些大大咧咧。欣嵐性格和她有點像,人很熱情,而且難得性子溫和,似乎從來看不到她發脾氣的時候。
這次為了給欣嵐當好伴娘,田熙提前一天趕來陪欣嵐。一來是田熙從來沒做過伴娘,有好多環節需要提前熟悉,二來欣嵐說她要做新娘子很有些緊張,有田熙陪著說說話會好很多。
昨晚上兩個人幾乎整宿未眠,越聊越興奮。
“還記不記得,那年我們寢室夜談,說我們四個人裡誰會最早結婚的預測?”欣嵐問田熙。
“怎麽會不記得?”田熙很是感懷。
那時候她們寢室四個人,除了田熙在和沈辰談戀愛,其他三個都沒有男朋友。所以那次夜談時,大家都說,田熙會是最早結婚的那一個。
而特別居家、超級賢惠的巨蟹座女孩孫雯,被大家認為會是第二個結婚。至於第三和第四的人選,幾個人爭了好久。
最後還是欣嵐自己說,她應該是第三吧,因為從小到大,不管是成績還是別的什麽,她永遠都是屬於不好也不壞的那種中等狀態,“結婚嘛,我估計也會這樣,不會是最早,也不會是最晚。”
誰知道還真被欣嵐說著了。欣嵐真的成了她們寢室裡第三個結婚的人。
現在看來,那些預言,沒一個是準的。人生的際遇往往出乎所料。
田熙沒能成為寢室裡最早結婚的人,反而是孫雯成了第一個,大學畢業回到老家沒兩年,就同一個公安系統的帥哥結了婚,如今孩子都好幾歲了。
第二個結婚的是另外一個室友劉茜。她從大一時開始就暗戀外系的一個系草,大四那年她終於鼓足勇氣表白了,兩人雖然走在了一起,但不到一年,那名男生提出分手,說二人性格不合。
劉茜傷心之下,很快經人介紹認識了一名在國企工作的男孩。兩個人談戀愛不到半年,就確定了婚事。
……
欣嵐頗為感慨:“我當時說我第三個結婚的那句話只是戲言,哪料到還真是如此。”
她亮晶晶的眸子看著田熙:“那時候你和沈辰那樣好,誰都以為你會最早結婚,劉茜還說呢,我們寢室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最後結婚,就是田熙不可能。誰想到……”
“誰想到我成了最後一個。”田熙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說真的,裴景遇這個人真的很不錯。你想想,就他給你媽媽送藥那事,真是費盡周折。話說,你們什麽時候才能走在一起?”
她握著田熙的手:“田熙,我期待你們快一點重續前緣哦。”
……重續前緣。
田熙想到這裡,忍不住輕輕一笑。
抬頭時,卻正對上嘉賓席上裴景遇的視線。他一直在看她,目光意味深長。
沈辰和欣嵐的婚宴好生熱鬧,一直持續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時候才結束。
裴景遇送田熙回家,在樓下,他一句話也沒說,卻把她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他的呼吸熱熱地吹在田熙的耳邊,帶了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田熙任他抱著,並不掙扎,“怎麽啦?”
裴景遇不回答,只是抱著她。
夜色已經變得暗沉起來。好一會兒才聽到裴景遇低低的道:田熙。我們和好吧。”
田熙笑了:“我們不是早已和好了?”
“像以前一樣,做我女朋友。”
他望著田熙,漆黑的眼眸裡盛滿期待:“如果你願意,我們結婚。”
“……”
田熙的心,顫了顫。
這段時間她和裴景遇之間,雖然並不曾明說什麽,但,他們之間的相處,卻比之前曖昧了許多,但卻又各自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如果只是做女朋友,或許她還可以接受,可是結婚,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她和他,都需要一點時間。
“你,先放開我。”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他像個孩子般任性地說,手上一點也不松。
實在想不到氣度和風度向來俱佳的裴景遇,卻也會流露出孩子般的一面。
田熙輕歎一聲:“難道你要我這樣答應?你現在喝醉了,等你清醒了,再說吧。”
裴景遇一雙眸子灼灼發亮,“好,這是你說的,等我清醒了,我再說。”
……
裴景遇終究是沒來得及對田熙再說起這件事,因為第二天田熙就出差了。出差地,帝都。
裴景遇送她到機場,遞給她一串鑰匙:“去了帝都,不必住酒店,去我那兒住吧。”
“我去合適嗎?”萬一裴景遇在家裡放了什麽她不應該看的東西,那多不合適。
“那裡沒什麽不能讓你看見的。”
裴景遇凝注著她:“何況住在家裡,也方便——你可以不用帶太多衣服。”
田熙不解:“為何?我這次去可是要去一個星期。不帶衣服,我換什麽?”
“當年你的衣服,都在。”
田熙:“……”
當年她給他發過一條短信,讓他把衣服都扔了,他沒有扔麽?還一直保留至今?
“當初我給你發短信,讓你把我的衣服扔了,你為什麽不回我?”田熙忍不住問他。
當年裴景遇遲遲不回,她還誤以為裴景遇根本就不想理她.
“你發那樣一條短信,叫我如何回你?回好的?還是,回我不扔?”
裴景遇無言歎息。
當時收到田熙這條短信,他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全程他都盯著這條短信失神,幾乎都沒聽清後面的人都匯報了什麽。
他想,田熙還真夠決絕的。
連這些東西,都要他扔了,就連一點和好的念想,都不曾再給他留下。
她是打定主意要跟他分手了嗎?
那一晚他回到家時,他徹夜未眠,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他終於忍不住跟田熙打了個電話,卻發現,田熙的電話號碼,早已經成了空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