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到了兩儀殿外,守門的太監見了淮王忙行禮,“拜見淮王殿下。”淮王問道:“誰在裡面?”太監道:“陛下召了何相、蘇相、安遠侯、仝尚書,對了,項城王殿下方才也進去了。”
淮王輕聲告訴江蕙,“表妹,仝大人是禮部尚書。”
“明白。”江蕙會意點頭。
是禮部尚書,而不是刑部尚書,可見皇帝把穆王府和江蕙的這樁公案歸於什麽范疇了。
江蕙被一名執事太監帶了進殿。
殿宇恢宏,陽光映在黃色琉璃瓦上,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殿門寬闊凝重,江蕙苗條的身影被映襯得格外柔弱,楚楚可憐。
皇帝並沒有召見淮王,但淮王忽然想到有一件公事拿不定主意,要面見皇帝請示,便叫過小太監吩咐了。小太監不敢怠慢,忙進去稟告。
正殿之內,皇帝在寶座上坐著,何相、蘇相、仝尚書立在左首,安遠侯、項城王立在右首,氣氛卻比在大朝會隨意多了,並沒有那麽隆重。項城王面帶羞慚,“……陛下,這便是臣奉父王之命帶人追擊江姑娘的經過了。她買下那座舊橋,當著臣的面將之炸毀,河岸邊的船全買來燒了,又聘請習水性之人阻攔。故此,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飄然遠去,不能完成我父王交付的使命。”
皇帝年近五十,修眉俊目,身形矯健,絲毫不顯老態。這時並非大朝會,在場的全是重臣近臣,他比平時隨和多了,微微一笑,道:“峻熙,你這個大女兒是學過兵書戰策吧?這行事作派,像你。”
江峻熙恭敬的道:“小女幼時貪玩,有一段時日,我只要一回家,她便要拉著我陪她玩打仗。其實指揮的全是木頭兵罷了。”
“玩的倒也別致。”內朝不比大朝會隆重,隨意得多,何相笑著說道。
蘇相道:“想必一定是江侯爺贏吧?”
安遠侯搖頭,“並不是這樣。是小女贏。”
“這可奇了。”安遠侯這話一出口,不光何相、蘇相,就連以穩重老練聞名的禮部尚書仝慶也覺得稀奇。
安遠侯被稱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帥才。以他的本事,就算是指揮木頭人打著玩,也不能輸給一個小姑娘吧?
眾人都看著安遠侯,安遠侯臉上現出無奈的神色,“小女若是輸了,便不服氣,定要接著再打。她若不贏,我什麽事也做不成,連飯也吃不上……”
“原來是這樣。”眾人粲然。
皇帝也是一笑,“峻熙做事何等凌厲果斷,到了愛女面前,卻也束手無策了麽。”
安遠侯笑,“她人不大,主意不小,輸了就是不服氣,口中隻管嚷嚷。‘再來,再來!’我若想偷偷溜走,她便從抱著我不放;我若坐下來寫字,她便攀上桌椅將紙筆收了;想喝杯水都不行,她會把我的手指頭一一掰開,把水杯奪過去。總之就是要陪她玩打仗,什麽時候她贏了,才算完。”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安遠侯。”何相、蘇相等人越聽越奇。
安遠侯人物俊美,性情冷清,平時沉默寡言的,誰也想不到他竟是位溺愛女兒、拿淘氣女兒沒辦法的父親。
“李頎,你父王現在如何?”皇帝問道。
皇帝問的雖然是“你父王現在如何”,但在場眾人都知道,皇帝問的其實是“你父王現在的態度如何”,都凝神靜聽。
項城王忖度了下形勢,面色誠懇,“陛下,我當時雖然又氣又急,深感有負我父王所托,但看到江姑娘命人又牽過兩匹駿馬,知道她要三匹馬換著騎,星夜趕回京城,卻又五味雜陳,心裡也不知是什麽滋味。平心而論,我父王心疼愛子受傷,舐犢情深,執意追究刺客家屬,自然是人之常情,可江姑娘也是為了保護她的親人……我,我……”
項城王低下頭,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
他囉囉嗦嗦說了這麽多,眾人在意的其實只有一句話:“執意追究刺客家屬”。看來,穆王還是糾著不放,一定要把那個名叫杜若的小女孩兒抓回去。
杜若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兒,那很可能就算鬧開了,就算盡人皆知,穆王府也能大搖大擺把人抓回去,官府不過問,旁人不追究。但杜若是江蕙的妹妹,江蕙無論如何都要保杜若,事情就有些不同。
安遠侯方才貌似是在說家常,但他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是個溺愛女兒的爹。如果有人要欺負他女兒、和他女兒作對,他一定不答應。
杜若現在就住在安遠侯府,想要抓這個小姑娘,得先過了安遠侯這一關。
本來只是穆王府要抓個平民百姓家的小姑娘,現在事情卻演變成了穆王府和安遠侯府之爭。這麽一件小事,要勞動皇帝親自過問了。
“陛下,江姑娘現在殿外侯著。”太監進來稟告。
“宣。”皇帝聲音淡淡的,卻自有威嚴之意。
太監答應著出去,不多時帶了一位紫衫少女進來,盈盈下拜,“參見陛下。”
何相、蘇相、仝尚書等人見這紫衫少女身材苗條嫋娜,聲音清脆嬌柔,一時之間,很難把江蕙這個人和她做過的事聯系在一起。
明明是位窈窕佳人,為什麽行事作派之凶猛,更勝於須眉男子?
皇帝道:“起來吧。過來讓朕看看,你和你父親像不像。”又道:“這裡是內朝,不是大殿,不必太拘束了。”
“是,陛下。”江蕙緩緩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皇帝看了江蕙兩眼,又仔細瞅瞅安遠侯,不覺微笑,“峻熙,你閨女和你不光行事作派像,長得也很像。”
安遠侯自豪之意,溢於言表,“小女年幼之時,我常常抱她出去玩耍,便是遇到素不相識之人,也知道我們是父女。” 提起女兒他話也多了,有些囉嗦,“小女聰慧,不到一歲便會叫爹爹了。只要我一抱著她,她便不停的叫爹爹,乖巧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