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父女二人攜手進來,灰灰看到有陌生人,警覺的站起來想要咆哮。江蕙笑道:“灰灰,這是我認識的人。”灰灰討好的搖搖尾巴,目送江蕙過去,慢悠悠的又臥下了。
進到屋裡,燈光明亮,父女二人互相打量,都是感慨萬千。
七年沒有見面,江蕙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面色如朝霞映雪,身姿如弱柳扶風,眼眸中的慧黠之色,卻一如從前。
江峻熙身穿黑色常服,如墨染般的顏色映得他面容如玉,皚如山上雪,皎似天上月,他還是那樣的英俊出眾,卻平添了說不出道不明的威嚴和肅殺之意。
七年前的江峻熙要明快得多,沒有眼前這位江侯爺這般給人厚重、沉重的感覺。
“蕙蕙,你……你不恨爹爹吧?”江峻熙看著愛女,鼻子一酸。
“爹爹,我曾經迷惑不解,後來我知道了廢太子謀逆案,知道江家不幸牽涉其中,也便明白了爹爹的苦心。”江蕙輕聲道。
江峻熙當年狠心把妻子女兒趕出家門,不是不愛她們,而是要保全她們。
馮蘭、江蕙當時如果跟著江峻熙,會被錦衣衛一起抓到京城,投入大牢。等待她們的,如果不是人頭落地,就是流放、官賣,處境悲慘……
“蕙蕙,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娘,江家安全之後,爹本想把你們接回來的,可是……”江峻熙滿懷歉疚,虎目含淚。
“爹爹,您不用說了,我知道。”江蕙心有不忍,柔聲打斷了他。
“姐姐!”阿若掀開門簾,聲音清清脆脆,眼睛明明亮亮。
“阿若,你怎麽醒了?”江蕙吃驚,快步走過去,“你怎麽不穿鞋子?赤腳踩地上不涼麽?”一邊責怪,一邊取過鞋子給阿若穿上了。
阿若不回答江蕙的話,倚在姐姐懷裡,盯緊了江峻熙,“姐姐,他是誰呀?”
江峻熙緩緩轉身,看著這個白皙粉嫩、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目光複雜難言,
江蕙摟著妹妹,溫柔告訴她,“阿若,他是我爹爹,是生我養我的爹爹,是我最親的人……”
“那我呢?”阿若緊張了。
“你是我妹妹,也是我的親人,最親最親的人。”江蕙見阿若小嘴一撇,想哭,忙柔聲安慰她。
阿若摟緊江蕙的脖子,一臉警惕的看著安遠侯江峻熙。
這樣的一雙桃花眼,這樣略帶敵意的神情……江峻熙眼前浮現出一張俊美少年的面龐,心裡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我爹爹是客人,客人來了,咱們應該怎麽招待?”江蕙把阿若當大孩子,柔聲問她。
“要請客人坐下,請客人喝茶。”阿若說道。
“阿若真乖。”江蕙誇獎妹妹幾句,把她放下來,“姐姐去倒茶,阿若自己坐一會兒,好麽?”
“好。”阿若答應了。
江蕙起身去拿茶壺、茶杯,阿若眼珠轉了轉,蹬蹬蹬跑到安遠侯面前,“姐姐說了,等我長大了,我爹和我娘就回來了。”
“甚好。”江峻熙沉默片刻,低沉的說道。
阿若認真看看他,挺起小胸脯,驕傲的宣布,“我明天就長大了。”
“甚好。”江峻熙還是那兩個字。
“在說什麽?”江蕙端著茶盤,笑盈盈走過來。
“沒什麽。”江峻熙接過茶杯,淡淡的道。
阿若伸出小胳膊要姐姐抱,江蕙抱著她坐下來,“阿若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阿若明明不渴,卻點頭道:“要喝水。”江蕙倒了溫水給她,她捧著小杯子半天抿不了一口,時不時的看向安遠侯,也不知她在打什麽主意。
江蕙和江峻熙面對面坐著,時不時相視一笑,卻極少開口說話。
江峻熙目光中有濃濃的父愛,也有淡淡的哀傷。父女相見固然是喜悅的,但分離多年,沒有親自撫養女兒長大,這其中的辛酸痛楚,不足為外人道也。
江蕙和父親多年沒見面,重逢之後本來還是很激動的,被阿若打斷之後卻驀然添了些異樣的感覺,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和父親說些什麽了。
“怎麽不說話呀?”阿若轉著手中的小杯子,奶聲奶氣的問道。
“此時無聲勝有聲。”江蕙回過神來,微笑告訴她。
“啥意思?”阿若不懂。
“悶悶無聲比有聲音更感人。”江蕙道。
阿若打個呵欠,“我沒聽懂。”
江蕙見她實在困極了,便輕輕拍她,哄她睡覺,“阿若困了,快睡吧。明天起床你還要和苗苗、蓉蓉玩耍,還要蹓灰灰,要養小黃黃們,好多事等著你做呢。”
“唔。”阿若眼睛不知不覺閉上了,含混的答應了一聲。
燈光下,小女孩兒的睡顏恬美天真,惹人憐惜。
“蕙蕙自己還是個孩子,卻要照顧起小孩子了。”江峻熙心疼女兒。
江蕙低頭看看熟睡的阿若,愛憐橫溢,“爹爹,她是我妹妹,我看著她出生,看著她長大,現在我娘和我繼父不在她身邊,阿若只有我了。”
江峻熙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
江蕙覺察到他的異樣,忙道:“爹爹,有些事情不便在信裡說,我還沒告訴您呢。我趕到懸崖邊的時候,看到一根粗藤……”在屋裡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到窗台上放著的一株松樹盆景上。江峻熙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取了盆景放到桌上,江蕙輕輕將盆景放倒,取刀在樹上劃了一道,“爹爹,您把這樹拽下來。”江峻熙依言用力,因為有江蕙方才用刀劃的那一道,這松樹便在那個斷裂了,斷裂處上方端口是整整齊齊的,下面卻完全不是。
“張伯伯生氣,踹飛一塊大石,石下露出一根粗藤,大概就是這樣的形狀。爹爹,我一看到那粗藤便心中狂跳,穆王府的人大笑著過來了,我把阿若塞到張伯伯懷裡,讓阿若裝哭,然後從張伯伯腰間抽出劍,好像發了瘋一樣的亂砍……”
“她沒死,她還活著?”江峻熙驚喜交集,聲音發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