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自從擺脫了植物人的窘境後，司凌開始發奮圖強，力求盡快將損毀的經脈打通修複，將傷養好了，屆時便出發去妖界。

  司凌從小妖蓮那裡得知，因為萬良這傻缺提出的血融這禁術無法救他，眼看他就要咳血咳到死了，肉體被那黑雲絲汙穢等黑雲絲完全侵蝕，他就會變成先前在搜魂山中所見的那團黑雲一般的怪物。所以為了救他，司寒決定劍走偏鋒，親手製造了一個冰湖，將他封印在了冰湖裡，利用異冰中的寒精之氣鎮壓黑雲絲。這一封印，便是十年，司凌整整過了十年，才恢復神智。

  這十年時間，司寒為了清除他體內的黑雲絲，每隔十天皆要用冰靈力維持冰湖需要的能量，每次皆要將他體內的冰靈力抽空，卻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每次抽空冰靈力後，再打座恢復靈力，使得靈力的量緩慢地增加，且冰靈力越加精純。而靈力的慢慢累積，漸漸地超過了一個量，竟然讓他在無意識中打破了清玉神君封印在他體內壓製的禁製，衝破了元嬰後期的壁壘，錯不及防之下晉階化神。

  過程那叫一個水到渠成！
  司凌：口！太打擊人了有木有？讓吾輩凡人怎麽活啊？

  所以，小凌子醒來後，不僅要面對一個已經成為化神修士的兄長，還要面對一個殘酷的真相，他與大哥不是親兄弟，最後好不容易用阿Q法安慰自己就算不是兄弟，但他們也是情同手足時，兄長又告訴他，他之所以如此勞心勞力地救他，只因為一個承諾。

  司凌沉默了，這種複雜的心情腫麽破？他應不應該來個得了便宜又賣乖，矯情一下呢？

  這想法根本沒有過腦，司凌很快又被轉移了注意力，驚悚地看著面前依然冷眉冷眼的男子，問道：“大哥你恢復記憶了？”

  是了，若是他沒有記憶，怎麽知道自己曾經許諾過什麽？沒了記憶的司大哥可是對師門之人都陌生，之所以對他這般好，還是因為那枚靈魂珠的影響呢。

  “沒有！”司寒依舊秉持著誠實的美德，簡短地回答。

  “那……”

  司寒見他好奇，一如往常般為他解惑，“晉階化神後，發現識海裡被封存著很多記憶碎片，我察看了一些，發現了一些事情。”

  “……”

  司凌再度囧了下，經司寒這麽一解釋，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水到渠成地晉階化神後，那些曾經作為代價被取走的記憶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被封存在了他的識海深處，卻也算不得本人的記憶了，這種存在，讓去翻閱的人仿佛在看別人的記憶一樣，沒有絲毫的真實感。

  所以，那些記憶碎片就像是一部放映機一般，讓主人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瀏覽，而記憶的主人絲毫不能與之產生共鳴，更不能感受到那些記憶裡的喜怒哀樂等情緒。簡單地說，七情六欲仍是沒有找回來，人仍是看起來沒有絲毫人氣的冰人一個。

  司凌覺得自己白高興一場，道：“我還以為記憶找回來，對大哥你的修為有益處呢……”話未完，司凌猛地失聲，默默反省自己的嘴快，既然大哥都說得這般白了，他再以一副人家弟弟的姿態自居，感覺好像是去佔他便宜一樣。

  小妖蓮在一旁哢嚓哢嚓地啃著靈果，看到司凌的表現，簡直恨鐵不成鋼，好想將懷裡的靈果一把砸過去，讓他醒醒腦。明明平時雖然傻了點兒，但該有的機靈還在，怎麽現在卻傻成這樣呢？

  小妖蓮有理由認為司凌傻，明明連它都看得出司大哥那句話是出自真心的，並不是因為一個承諾而如此護他。

  “那……大哥答應的那個人是誰？”

  司寒看著他，誠實地答道：“娘親。”見他低頭不語，突然道：“你想知道麽？”

  “誒？”

  司凌有些不解地看他，臉上的表情越發的傻不拉嘰。

  司寒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感覺他下意識地蹭了蹭時，不禁笑了下司凌又驚悚了。

  “給你看我的記憶。”

  司凌還未從司大哥突然的微笑中的驚悚中回神，又聽到這話，徹底的傻了。

  司寒卻沒有讓他恢復狀態，伸出一指點在他眉心，司凌隻覺得意識突然模糊，然後回過神來時，場景已經變成了一片浩瀚無際的冰天雪地，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司寒的識海。司凌傻傻地飄浮在空中，發現自己現在的形體只是一抹神識。

  看著這一片冰天雪地，司凌不得不承認司寒的識海之景十分美麗，美得乾淨透澈，如同他的人，世間沒有任何的汙穢可以奪去他的乾淨傲骨。

  這時，司凌感覺到自己的神識被一股吸力引領向前，雪景不斷地後退，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站在雪地中，而男子前方懸浮著數不盡的碎片，那些碎片形狀千變萬化，每一片的碎片的色澤皆不同，赤澄黃綠青藍紫白灰黑……這是記憶碎片，似乎每一種顏色代表著一種心情。

  “大哥！”

  司凌大聲叫道。

  白衣墨眸的男子回過頭來，黑銀相間的頭髮色澤散發著神秘的氣息，一種內斂的奢華。他回頭看他一眼，然後伸手一勾，一片碎片朝司凌而來，司凌閃躲不及，被那碎片擊中，整個人呆傻在原地。

  此時，在司凌眼裡，又換了個場景。

  司凌站在古雅溫香的臥室中，抬頭便看到敞開的窗戶外梨花開得正茂，清風突起，穿過枝頭，梨花如雨，整個世界美得讓如夢似幻。

  幾片梨花脫離枝頭，隨風吹進室內，恍悠悠地落在地上。

  這個地方好眼熟，眼熟到讓他以為回到了昭安城的司家。

  “寒兒，快來看弟弟！”

  虛弱的女聲突然響起，司凌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人呢。放眼望去，只見一個挽著飛仙髻、素衣打扮的美麗少婦坐在悠車前，蒼白的臉龐上一片溫柔慈愛，她懷裡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與男孩一起探頭看著悠車裡睡得正香的嬰兒。

  司凌愣了下，然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嫩生生綿乎乎，包子臉好奇地看著悠車裡的嬰兒的男孩分明長著大哥的臉啊！！而這個抱著男孩的美麗少婦便是大哥的娘親柳寒兒，悠車裡的小嬰兒便是“司凌”了。

  “寒兒，你要記住娘的話！”柳寒兒突然認真地對懷裡的孩子說，讓他站在面前，按著他的小肩膀，一臉慎重，“娘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很快就要去找你爹，所以娘說的話你要記住！”

  兩歲的男孩見母親一臉嚴肅，也努力地板正臉，點頭表示自己記住。

  “寒兒，這是你的弟弟，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情，你定然要護著他！即便……他不屬於司家，不屬於人界，你也要護著他！答應娘，你會照顧他長大！”

  “嗯，娘，我知道了。”嫩嫩的童音奶聲奶氣的。

  司凌被這聲音煞到了。

  “寒兒，修練一途逆天而行，你既已選擇了玄冰訣，以後……莫讓自己陷入絕情絕心境地，玄冰訣之缺陷並不是無法修補，你切要記住，你有需要保護之人，你有情有心。寒兒，他便是娘親為你找來的因果，不管將來如何艱難，你定要記得，你要相信讓你相信之人，護你覺得該護之人，心若有情，七情六欲便不會滅絕……”

  低低的聲音散落到風中，隨風飄入的梨花落到柳寒兒烏黑的發髻上，美麗動人。

  “寒兒，可記住了。”

  “嗯，記住了。”

  柳寒兒露出笑容，將兒子重新摟入懷裡，臉埋入他的小肩膀中，肩膀有些抖動，無聲地哭泣著，“若是可以，娘希望你們一生無傷，不枉那人囑托。”

  “寒兒，你要答應娘，即便我們不在了，你們都要好好的……”

  “嗯。”

  場景突然又一轉，司凌看到了十歲出頭的少年，那少年雖然年紀尚幼，但一張臉已經美麗得雌雄難辯，匆匆走過一道垂花門，不小心闖進了開滿梨花的院子，那雪白的梨花在風中飄落，仿佛飄雪一般。

  突然，少年猛地停下，眼睛閃爍地看著前方坐在梨樹下打座的少年，那少年眉眼俊朗，只是渾身縈繞著一種寒冷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少年的心臟不爭氣地跳了下，見樹下的人已然睜開眼睛，訥訥地喚了聲“大哥”，然後不待他回應，轉身飛快地走了。

  此後少年再也不曾踏入那處開滿梨花的院子一步。

  後來，少年漸漸地長大了，兄弟之間卻無再多交集，每次見面，只要家族中的各種聚會上，卻從來沒有交匯。

  司凌一副被雷劈的表情，心裡突然想罵娘，真坑爹啊！

  這分明是大哥從小到大的記憶，且每一份記憶裡的“司凌”畏他如虎，從來不肯正視兄長的存在，每次不得不面對時，不是低著頭掩飾自己臉上的抗拒，就是讓自己不當回事，然後轉身在兄長看不到的地方，做盡中二少年該做的事情，就差沒有叫嚷著滅了人類了！
  “司凌”並不喜歡這個冷冰冰兄長，甚至某些時候會感到害怕，所以即便他們是兄弟，非迫不得已時，並不願意與之面對，是以從他有記憶起，與兄長見面的機會十分少，甚至有時候一年才見一次面。除了不喜歡兄長外，“司凌”也不喜歡自己長了這麽張娘氣的妖孽臉，也曾因為這張臉與家族中的弟子打架，將敢直視他這張臉的侍女打殘……

  絕對不承認這個中二地討厭大哥並且認為自己長了張見不得人臉的少年是自己！

  確實不是他，而是他未來到這個世界的“司凌”。

  那大哥給他看這些記憶做什麽？
  等司凌回到現世時，還在思索著，抬首便看到那張已經長大成男人的冰顏，不禁咧嘴笑了下，有些心虛的樣子。

  “清楚了？”司寒問道？
  司凌乖乖點頭：“看清楚了！”

  司寒滿意地起身，離開了洞府。

  司凌仍在發懵，然後呢？腫麽沒有後續了？

  小妖蓮實在是看不慣他傻成這樣，膽兒很肥地將啃了一半的靈果朝他腦袋了砸過去被司凌微一偏首躲開了，小妖蓮說道：“大哥的意思是說，雖然他曾經確實因為承諾，但是後來卻是真心實意地拿你當兄弟的。你待他以真，他便還你以誠，你給他予信任，他便還你以信任！即便你曾經做了不靠譜的事情，他也沒放在心上！”

  所以，才給他看了那些“司凌”中二時期做的傻事麽？

  司凌摸摸腦袋，半晌愣愣地哦了聲。

  小妖蓮又朝他腦門砸了個靈果過去。

  司凌接過靈果啃了口，拿眼睛瞄它，“你怎麽這麽清楚？”

  小妖蓮挺了挺小胸脯，“因為我沒你傻哎”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不，我家只有你最傻！”小妖蓮還嘴駁道，然後又滾到司凌的袖子裡，說道：“其實，我覺得大哥早就知道你們是沒有血緣的兄弟了，不過後來記憶作為代價沒了，所以到現在才清楚。”

  司凌一把將小妖蓮拎過來，掐著它的小脖子，眯著眼睛問道：“你知道什麽？”

  小妖蓮被他突然翻臉嚇了一跳，噎了下，嚶嚶地哭起來，“司、司公子好凶，又不是小紅騙你，是主人告訴小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