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她先將包袱解了下來,把裡面的棉被放到了土炕上,又開始收拾那些乾糧,一邊收拾著,一邊餓得往嘴裡塞了一把。
乾糧凍僵了,啃得牙齒都疼,不過好吃,依然是好吃,人餓極了,吃什麽都好吃。
她偷眼看了下旁邊的蕭鐸,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不要吃?”
蕭鐸漠然地望向她那糜餅,淡道:“不必。”
阿硯其實也不是非要讓他吃,不過考慮到自己性命掌控在他手裡,難免要客氣下,於是又勸道:“這裡也沒其他吃食,你如果不吃,萬一餓壞了怎麽辦?”
蕭鐸幽深的眸子飽含審視地看著她:“你舍得讓我吃?”
阿硯臉上微紅,咬唇道:“我為什麽不舍的?萬一你有個好歹,我說不得也死在這裡?”
蕭鐸冷笑一聲:“算你有自知之明。”
阿硯見他不再逼問,心中一松。
誰知道蕭鐸卻走近了她,用那雙冷凝詭殘的眸光盯著她半響,只看她心裡發毛。
“顧硯,我要你記住,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獨活下去。”
“你……”阿硯咬牙,屈從道:“爺,你放心,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的。”
蕭鐸聽此言,笑得眸子裡都是嘲諷:“如果我要下地獄,也一定要拉著你一起,知道嗎?”
阿硯聽得心裡一顫,不過此時並不敢說其他,隻好點頭:“是,如果爺下地獄,那我就陪著爺下地獄好了。”
誰知道她說出這話,蕭鐸不但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是眸中冷厲:“你這張小嘴兒,真是說得比唱得好聽,若是哪個傻的,還以為你是在說真話呢。”
只可惜,以前他就是那個傻瓜。
阿硯低頭無言,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麽可說的,迎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若是巧言能辯,反而惹怒了他呢。
此時少不得耷拉著腦袋,做出低頭認罪的模樣。
蕭鐸看著她那疲憊的小臉上,頗為無辜地低著頭,那模樣實在是再熟悉不過,曾經的她,只為了她那樣一個不高興的模樣,便是恨不得掏心挖肺啊。
現在回頭一想,真是愚蠢至極。
蕭鐸握了握拳,拳頭髮出咯咯的聲音。
阿硯小心翼翼地瞅向那拳頭:“爺……”
蕭鐸自然明白她的怯意,當下冷道:“為了防止我忍不住直接把你殺死在這裡,你還是乖乖地給我燒火,我出去尋些吃食來。”
阿硯連忙點頭。
一時蕭鐸推門出去了,阿硯從破敗的窗戶裡偷偷瞅過去,去見那個黑影沒入了旁邊的山林中,就此不見了。
她猶豫了下,想著如果自己這個時候背著包袱逃命,到底有幾成勝算?
可是隻略一盤算,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風雪夜,黑燈瞎火的,又是崎嶇山路,她餓了這許久,身體累得快要癱在那裡,便是沒有蕭鐸,自己也未必能活著走出去,更不要這蕭鐸輕功了得,幾個縱躍都可能將自己抓回來,到時候那才叫慘呢。
當下她打消那逃跑的念頭,回到了灶台前,先將上面覆蓋的冰雪和灰塵擦去,又見旁邊又乾草,取了來塞進灶洞裡。
她的竹筒中是有火石的,取出來後開始點火,很快一堆火便起來了,她趕緊烤了烤凍得發僵的手。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低涼的聲音,陡然自身後響起。
阿硯倏然一驚,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卻見冷肅的面孔,漠然的雙眸,長身玉立的身形,就在自己身後,也不知道觀察了自己多久。
她頓時明白,這人明裡說是要去找些吃食,其實卻藏在暗處觀察自己呢,一時想著剛才自己那想法,若是自己真敢背著包袱逃跑,他會如何?
她咬緊唇,不免後怕得厲害。
蕭鐸銳利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勾唇一個冷笑,然後轉身推門離去。
望著他再次遠去的背影,阿硯腳底下一軟,險些再次栽倒在那裡。
他剛才那麽一笑,真是說不出的詭異殘冷,威脅意味十足啊。
他雖然一句威脅的話也沒說,可是卻仿佛勝似說了萬千句。
這已經完全和前些日子那個如同個大孩子般寵著自己的蕭鐸不同了。
她取了外面乾淨的雪來放在鍋中,蹲下身來燒著火,她不免心裡低歎一聲。
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那個單純到帶著孩子氣,一門心思討好自己的蕭鐸是真正的蕭鐸,抑或者那個冰冷暴戾殺人如麻的蕭鐸才是真正的蕭鐸。
可是不管如何,他已經蛻變了。
就好像蝴蝶飛出蠶蛹,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而這種蛻變,甚至可能還是自己逼的。
一時不免想起那個和自己在彭州城外相遇的小小少年,其實那個小小少年,根本是更稚嫩的蕭鐸啊!
火苗在灶膛裡燒得正旺,鍋裡的冰雪融化後,漸漸地冒出熱氣。若是以往,總是要過濾一下的,如今卻講究不得那麽多,阿硯拿了一個竹筒,取來少許熱水,用嘴湊過去吹氣,一邊吹一邊仔細地飲下一口,又取來了旁邊的糜餅大口啃著。
正吃著間,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看過去時,卻是蕭鐸又回來了。
她正想著這人真個疑心病,難道又回來監視自己,誰知便看到他手裡拎著兩隻野山雞,色彩斑斕的尾巴隨著蕭鐸迅疾的步伐而輕輕晃動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