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阿硯聽得這個消息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到底是一聲歎息,竟是笑了。
從她見到蕭鐸第一眼的時候,自己就覺得自己必然不久於人世,結果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兩個人風風雨雨經歷了重重坎坷,她數度瀕臨絕境卻沒有死,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逃得七世慘死命運的時候,竟然由欽天監給自己蓋章定論。
若是結為夫婦,必然命不能長久是嗎?
正想著的時候,蕭鐸進屋了。
蕭鐸一身黑袍,面色冷峻,黑眸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緒。他一進來,也沒說話,就那麽定定地凝視著阿硯。
彼時阿硯正坐在榻前,胡亂整理著床上的一些零碎小東西。
他沒說話,她也就沒說,繼續低頭整理,連看都沒看他。
蕭鐸凝視著她片刻,便邁步,走到了榻旁,俯視著坐在榻邊的她。
“你都聽說了?”蕭鐸清冷的聲調略顯低啞。
“嗯。”她沒多說話,隻清淡地“嗯”了一聲。
“你——”蕭鐸的薄唇抿成一個略顯銳利的直線,略一猶豫,還是開口問道:“你怎麽想的?”
阿硯聽說這個,笑了下,歎口氣,仰臉看他。
蕭鐸低頭看過去時,卻見她眉如淺月,眸如水波,朱唇仿佛胭脂染就,更兼那烏發秀媚如雲,盈盈坐在那裡,透著幾分靈動,又有幾分嫵媚。
一時不免想起兩年前初次相見時的那個鄉下小丫頭,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她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已經是這般姿容。
他性情偏執,世間萬物,沒有什麽是他喜歡的,總是以最惡劣冷漠的性情來看待周圍的一切。是以初見那個小姑娘,他心裡是有些興味的,想逗弄她,想看看她為何這般驚恐。可是他卻采取了最惡劣的方式,故意嚇唬她,看她笑話,高高在上地欺負她。
後來慢慢地她就入了他的心,讓他動了情。他雖看似冷漠固執,又生在皇宮內院,其實並不知男女情為何物,更不知道該如何去對她好。她又對他心生懼怕的,兩個人一個挖空心思地討好,一個費盡心思地逃跑,如此周折一番,弄得個兩敗俱傷。
他實在是固執,固執得覺得天底下女子,無非是自己喜歡和不喜歡。不喜歡的女子就是醜,醜不堪言,喜歡的女子就是美,美得不容許別人說半句不好。
他覺得好的女子只有兩個,一個是他的母親,另一個則是阿硯。
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覺得這兩個人都美,長得極像。
其實如今細細地觀看,阿硯和自己母親自然是一點不像的。
只不過這兩個人都入了他的心而已。
此時此刻,這個入了他心的女子,正用水盈盈的眸子安靜地望著他,嬌嫩的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麽。
他的左胸膛處便傳來一陣悶痛,痛得隱隱約約,讓他呼吸都有些艱難。
他便想起那一日,自己暈死過去,渾身是傷,可是在那黑暗冷沉的昏迷中,他卻依然聽到了她說的話。
“你就是血,你就是劍,你就是殺戮,我不想看到你,一輩子不想看著你。小靈兒臨死前說要讓我活著,我要活著,永遠地活著,我要離你遠遠地活著。”
“我能為你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從此後,我們互不相欠。”
“但願來生來世,永不相會。”
那些話語猶如一根針,刺入了他心內最柔軟的地方,讓他在重傷的昏迷中硬生生地蘇醒過來。
她說他們糾纏了七生七世了,可是卻每一次她都不得善終。
她害怕這一次還是死,所以要遠離自己。
她還說來生來世都不想見。
那一刻蕭鐸心中湧現出絕望,整個人猶如被拋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寒涼徹骨。
七生七世,她是徹底倦了,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連舉刀去殺了自己報仇雪恨的欲望都沒有了。
他當時明白,不能讓她走,死也不能讓她走。無論是她死,還是他死,都可以,但是他不能讓她走。
所以他拚盡全身僅有的力氣,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腳踝。
永生永世,他都不會放手。
哪怕他要下阿鼻地獄,他也要攥著她的手,讓她陪著自己一起。
那一日在荒郊野外,他在重傷之中要了她,血崩如注,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可是他並不在乎。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希望自己能給她一個孩子,一個屬於她也屬於他的子嗣,血脈的牽連,讓她和他有了永遠不能割舍的紐帶。
這一段日子,她看似平靜,在他身邊乖巧柔順,再也不曾提及要離開,更不曾動過什麽逃跑的心思。
可是蕭鐸卻明白,她的心還是不定。
她的心不定,他的心就沒辦法定。
偏偏在他傾盡辦法想盡快給她一個孩子的時候,還出了欽天監批命的事。
說什麽顧硯如果嫁給他,注定命不能長久,說什麽他刑克發妻。
蕭鐸的薄唇幾乎繃成了一條線,黑如墨的眸子就那麽定定地鎖著坐在榻前的女子。
“你——怎麽想的?”第二次,他低啞的聲音響起,這麽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