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一 幾近錯過的溫暖

  婚後，池喬期和簡言左定居在了國內一個三線城市，遠離喧囂，人際簡單，環境乾淨，交通便利。

  房子是簡言左不知多早前就置辦好的，裝修用心、東西齊全，不奢華也不簡單，一切似乎是期待了好久的樣子。

  脫離了簡家，簡言左開始接觸一些別的。他本就聰明，再加上愛好廣泛，所以並不空閑。

  北京那邊，他們當然也會常回去看看。雖然簡老爺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原諒，但畢竟仍是割舍不下。

  池喬期喜歡這樣的生活，平和而美好。不用再在爾虞我詐中時刻警惕，也不用再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擔心疑慮。需要考慮的，僅僅是生活，還有他們自己。這樣的純粹，幾乎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時間，就這樣從無數安穩的日子中滑過。他們習慣了這樣的相處，並且倍加珍惜，似乎就這樣平淡到老，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在一次回北京的時候，簡言左帶她去老宅拜訪過老爺子，接著順便處理些生意上的事情。池喬期沒跟著一起，看看時間，離約定同肖隨、許莫的晚飯仍有一段時間，便決定回簡言左原本的房子去補個覺。

  那所房子在他們回北京的時候會偶爾過夜，所以一直有人打理。從物品擺設到房間布置，再到櫥櫃裡食物的更迭，都保持著他們之前的習慣。

  池喬期並沒有太睡著，她原本就認床，再加上簡言左沒在身邊，意識似乎全程都是清醒的。

  看看時間，仍是有些早。池喬期索性起來，準備找一部電影來看。

  簡言左是個特別有條理的人，不論擺設的東西是不是常用，都是一覽無余的整齊。

  就像他的CD架，電影、歌曲還有很多他當時需要的資料，分類擺放的整整齊齊。每一張上面，觀看的時間、次數還有標注，同樣明晰。

  池喬期的手指滑過一張張CD的片名，卻發現唯有一張，空白的標簽，沒有任何標注，在幾百張CD裡，仔細看下來，會覺得很特別。

  於是不由得有些好奇，打開，放進設備裡，短暫的運轉後，內容很快播放。

  是電視台對簡言左的一次訪談，看字幕上的日期，大概是她剛從墨爾本回國時候。看訪談內容，比較側重商業性，雖然中間穿插著很多有趣的故事，但總能引出一段與之相符的商業規則。

  池喬期看了一會兒，除了覺得主持人聲音甜美、長相可人外，實在沒什麽新奇。

  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的快進了幾次，很快就到結尾。池喬期上前一步，準備將CD退出來。

  按鍵的上一秒。

  屏幕上，主持人一臉微笑的問著簡言左，“我有個朋友很喜歡您，聽說您至今未婚，所以可否冒昧的請問下您是否有喜歡的人？”

  實在是個惡俗的問題，伴隨著如此惡俗的提問方法。而且這樣的問題和提問方式，簡言左一定不會喜歡，至於結果，大概也只會是敷衍。

  所以，下一秒，沒等聽到簡言左的回答，池喬期按了退倉鍵。

  這件事情本該就這樣平淡的結束掉，然後一日一日，時間會將這個小插曲徹底帶出她的記憶。

  只是，池喬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比她想象中慢很多拍。在簡言左回來後，面對他的那一刻，池喬期卻忽然很想知道，簡言左當時的回答。是雲淡風輕的一語帶過呢，還是會義正言辭的拒絕？

  但為時已晚，她也絕對不會有勇氣當著他的面來確認這件事。

  於是，在臨走，簡言左一個不經意間，池喬期將碟片裝進了自己的提包。然後他們返回，一切如常。

  因為心裡裝著事情，池喬期很正常的失眠了。旁邊，簡言左呼吸平穩許久，應該是睡了。

  池喬期動作輕緩地起床，踮著腳從臥室去到客廳，找到自己的包，翻出那張沒有任何備注的碟片。

  很快，鏡頭便快進到之前停頓的位置。

  “當然。”她聽見簡言左說，對著鏡頭，絲毫沒有遮掩。

  美女主持語氣相當惋惜，“真可惜，沒能早點遇到您。”

  或許是因為氣氛越發輕松，屏幕上，簡言左的笑顯得很是輕松，“不會早過她。”

  美女主持似乎是還想挖掘點八卦，趁著簡言左心情好，於是再進一步，“您這麽優秀，是否是她主動追求的您？”

  簡言左那天的心情的確是好，在聽到美女主持略顯逾越的問話中，仍是沒有表現出任何一絲的不愉快。

  “當然不是。”他說，對著鏡頭，一臉的和煦。

  眼睛裡，滿是斑斕的星，晶亮的，認真而溫暖。

  池喬期已經與他相處了這樣久的時光，卻仍是覺得，那一刻他的表情，讓人實在有些挪不開眼睛。

  像是有光，正巧打在他的臉上，然後碰撞出好多略帶暖意的溫度。

  “那是？”屏幕上切換到主持人越發好奇的笑容。

  下一秒。

  池喬期隻覺得耳邊一暖，下意識的側身間，便墜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抬頭，剛剛在屏幕上那雙發亮的眸子，在此刻正認真地看著自己，像是要將她連同她的一切，全部融化在他的凝視裡。

  簡言左嘴唇輕啟，與CD上播出的聲音恰好和諧到統一。

  “是我對她，一見鍾情。”

  池喬期一直認為，在那段紛爭發生後，她去往Alberobello直到回來前那段獨自的時光，簡言左從未出席過。

  這並不是追究或是責怪，而是一種已經在內心中默認的事實，並不是刻意的想要去追究。

  她並沒有覺得傷心或是難過，他放棄一切回到她身邊，對她來說，意義已然大過一切。所以，至於過程多麽坎坷，或是她的等待多麽漫長，在結果面前，都是那樣不值一提。

  直到有一次，肖隨繼承的家族公司遇到一點不太愉快的事情。許莫悄悄的將電話打到池喬期這裡，最終被簡言左知道，二話不說的帶著池喬期直接去到北京。

  經過漫長的鋪墊和協商，最終爭取到一次可以商談的飯局。

  自然不遺余力的喝到凌晨，許莫通過飯局的其他人知道了結果，打電話告訴池喬期好消息的下一秒，門口傳來了密碼鎖開啟的聲響。

  池喬期掛斷電話，面對上的，就是簡言左一臉醉意卻仍努力裝作正常的笑。

  平心而論，簡言左的酒品確實是出了名的好。哪怕是喝到即將喪失意識，也堅持支撐到家裡再倒下。這樣的自理能力，池喬期也並沒覺得他喝醉有多難伺候。

  第二天一早起來，看表情應該是斷了片的，朦朦朧朧間意識還有些不清醒。不過似乎是回想到昨晚的一切，態度已經有些認錯的趨勢。

  池喬期端了杯水給他，言語盡量壓抑住責怪。“我在做麵包，想吃什麽口味？蔓越莓，還是花生？”

  “肉桂核桃配榛子醬。”簡言左喝過水，再次躺下，翻個身，聲音漸低，似乎是睡了。

  池喬期端著水杯出去，並沒有覺得簡言左的回答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在廚房裡把揉出膜來的麵團做好整形，朝著烤箱放的那一瞬間，池喬期才恍然想起。她自從Alberobello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類似肉桂核桃的麵包，而榛子醬，似乎是Alberobello那家餐廳的標準搭配。

  並不像是巧合，池喬期疑慮頓現，壓製著沒有出聲去問。等到一切收拾妥當，去叫簡言左起床，也仍是一副平常的表情。

  簡言左看到餐桌上的早餐的瞬間，眼中很快閃過一絲波瀾，而後克制住，看池喬期的表情正常，便沒有再提及別的。

  於是吃飯、出門，一切都是那樣自然。

  池喬期目送著簡言左的車駛出視線，給許莫打去了一個電話。

  她一直不曾想過簡言左會有任何她不知道的秘密，也從未試探著去探尋任何簡言左不想她知道的秘密，但這天早上的零星訊息，讓她特別想要確認一件事情。

  在許莫的提醒下，池喬期在書房找到了一個唯一設有密碼的抽屜。

  至於密碼，自然不可能是類似生日或者電話號碼一類，簡言左人雖然喜歡簡單，但也絕對不可能會將密碼設置成這樣簡單的數字。

  那應該是什麽呢。池喬期慢慢的盤算著，最可能的或許是與他們倆都有關的日期，按照簡言左的縝密程度，大概是他或是極少人知道的事。

  池喬期翻出手機，找出日歷來，手指輕劃，一個月份接一個月份的在眼前滑過。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們在Alberobello重逢的日子……

  最終，池喬期的手指定格在一個日期上，不再挪動。

  心底似乎已然確認，池喬期深吸一口氣，手指迫切而緩慢的將六個數字摁下。

  最後一個數字輸完，伴隨著“嘀”的一聲，鎖開了。

  池喬期有些不由自主的驚訝，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坦然。

  那是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刻，在孤兒院，他將她的手一路牽著，堅定不移的走出那裡。直至現在，也一直沒有松開過。

  拉開抽屜，很多大大小小的檔案袋。瓦楞紙的材質，在右上角標有序號。

  池喬期拿過標號最前的那張，打開。是喬朵和池錦原當時領養她的手續。已經有些泛黃的紙張，還有她自己都不曾見過的一寸的黑白照片。

  池喬期沿著序號，慢慢的將所有的檔案袋全部打開。她的領養手續，她的入學證明，她的畢業證書，她的一切曾經以為已經消失不見的東西，全部整整齊齊的擺在面前。

  序號最後的一個檔案袋裡，是一份合作意向書和一份房屋買賣合同。

  完全不同的兩個合同，不同的簽售人，不同的事項，唯一的交集，便是右下角她的簽名。

  這是Alberobello那裡，那個買了她的手工麵包的餐館和她離開時玻璃房子的買家簽訂的合同，現在正安靜的躺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她剛剛所有的疑問，現在全部有了答案。

  原來，她一直不是自己。

  那天她的離開和離開後面對的一切，全部都在他的掌控裡。而且，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照料的這樣好。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要放棄那沉重絢爛的一切，並且，從未有一分的動搖過。

  他從未想過要放棄她，哪怕在他最接近成功的時候。他也從未試圖讓她知道他為她做過的一切，也從未想要用這一切換取她無論多少的感動。

  但正是因為這樣，池喬期才更覺得，這一切對於她，已經是這輩子再也不會忘卻的美好。

  幸好有他，在這樣的世界上，給予她不變的溫暖。

  雖然她曾經離開了六年的時間，但幸好，他們終未錯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