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得先機 良友關心辭小住 憂深末劫 妖屍失計召魔頭(2)
“毒手摩什人邪法已得軒轅老怪真傳,你二人雖有神光護身,因是初習,功候尚淺,如被妖光照住,縱然不被所傷,也必被困。再如不知厲害,一現身出手,便不免於吃虧。妖人又極機警神速,從此多事,你姊妹除他不了;我又發大願力,隻以佛力度化,終身不開殺戒。何況又是一個淫凶冥頑,叢惡如山的妖邪。你姊妹這一退避,沒有撩撥,甚為合宜。此人終究放你姊妹不過,相逢狹路,為時已近,有好些事不能預言。我再入定,為期甚長。日內,你父與葉姑同來,也不交談,無暇再考查你姊妹的功課。新居興建以後,務照我傳勤習,以期精進。琳兒習練《滅魔寶籙》,也是要緊。瓔兒除與琳兒在雙杉坪同習佛法以外,每值琳兒習練《滅魔寶籙》諸法時,務要避開,不可在側。暫時禦敵降魔,琳兒自較擅場。將來成就,仍是瓔兒佔先。以後表裡為用,各有補益。如若見獵心喜,非徒無益,且有損了。”說罷,又指示了一些功課,便即入定。
二女自拜師以來,師父的這等口氣尚是初次聽到,俱料下山期近,愈發用起功來。過了八九天,謝、葉二人忽同飛到,好像早就知道忍大師在入定中,不能相見,一到便和二女同去後山看好新居,擇定幾處好風景,互相商議,由一音大師葉繽代為布置興建,並把太湖東洞庭縹緲峰和武夷謝山那裡存放的陳設用具,取了些來,一一安排停妥。以後葉繽又來了幾次,每次必在二女新居流連,踵事增華,別開生面。本是靈境,經此一來,愈發成了神仙宮室。雖不如峨眉仙府那麽壯闊宏深,氣象萬千,卻也幽麗清華,美景無邊。二女生來愛好天然,又料下山在即,新居遷入以後,便在裡面分別用功,日夕勤奮,進境異常神速。
葉繽本不想謝琳全習《滅魔寶籙》,以防耽誤禪修。經不住謝琳再三纏磨求請,說全書已然記下,如不肯指教,不過習時難些,早晚仍要學會。葉姑如不加指教,習時艱難,反倒多延時日,轉不如一氣將它學會,以免正經功課因此分心。葉繽笑道:“我是恐你貪多嚼不爛,如欲分清界限,非有極堅定的道力智慧不可,你當真能勉為其難麽?”謝琳力說早已想過,必能說到做到。葉繽隻得允了。因此不消數月光陰,謝琳便將全書習完,一切伏魔諸法,均可隨意運用。雖還未到爐火純青境地,法力高強已遠勝往昔。禪門基本功夫,卻比謝瓔遜了一籌。謝琳自料決可追上,並且有了姐姐在前,還可得她指點,學時也較容易。異日下山行道,修積外功,誅戮妖邪,卻有了極大威力,滿心高興,未以為意。因這幾月中謝瓔一意禪修,毫不外務,不特心光湛然,靈慧獨超,便是護身神光以及平日經佛法重煉的飛劍、法寶,也同增了威力妙用,這卻不是謝琳所及。二女恰巧各有勝場,不過內外功夫各有深淺,言行心性不覺也有動靜之異,隻大體不差罷了;不似以前,姊妹二人一言一動,連心意都是一樣。
這日寒月大師謝山忽然來傳天蒙老禪師之命,說:“大雪山絕壑之下,有一佛家靈境,地名青蓮峪,有一神僧大智禪師,又名智公禪師,在彼隱居。這位神僧原是我佛座下第四十七尊者阿闍修利羅,因在南宋末年轉世,有許多心願未了,為此閉關苦修,以完當年願力。每隔一甲子開關一次,普度有緣人。他那蓮池底下靈泉穴內,有西方嘛羅揭波提尊者千年前封藏的一件至寶,名為七寶金幢,上附七寶奇珍,威力神妙,不可思議。這次禪師開關,正當此寶期滿出世。當時並有花開見佛靈異之景。盡管智公禪師廣結法緣,非有極大緣福的人仍是不能參與。禪師曾發宏願,當他六十年一次開關之日,只要是有緣來謁之人,有求必應。此事一則無人知道底細;二則此寶曾經揭波提尊者佛法封禁,上有九字真言,四句偈語,非能理解持誦,也無法相授。除智公禪師外,知底細的神僧、神尼僅僅數人。二女如在期前趕到,向禪師跪求,必能蒙其相助。此寶一得,不特將來萬邪不侵,並可宏宣佛法,光大禪宗,成就遠大,功德無量。
“只是另外還有一個與禪師淵源甚深的人想得此寶,並還有一個極有法力的佛門弟子從旁相助,代向禪師求說。但這兩人雖知此寶來歷,而不知詳細和那真言佛偈,數中也不該為他所有。二人也有自知之明,先本不是一路。前一個是為己打算,後一個是為友熱腸,勉為其難,均是存著萬一之想。無如事前定數,一任二人設想周密,一個是起身雖早,枝節橫生,到晚了一步;一個是過去諸生難孽太重,今生操行堅苦,戒律甚是謹嚴,他和那摯友今生尚未會過面,又是背師行事,姑試為之,不敢輕率妄為,種種顧忌遷延,到得雖是不晚,陰差陽錯,終於徒勞。不過此人法力頗高,已算就此行如若無成,金幢玉寶必為二女所得,雖不如自有的好,他日仍可借用,打著萬一不行,仍可退一步打算的主意。
“此外,去參謁的人雖多,俱都與此無關,在禪師第二次開山升座之後,便各先後散去。還有許多人,均在當日子夜禪師末次升座時再來。寶幢出現是在第三次升座以前,在場的共隻寥寥數人,連花開見佛的福緣盛況,十九均遇合不上,佛門至寶更毋庸說。二女可在期前持誦偈語真言,照著預示機宜,在禪師第一次升座時趕往,必能到在前面。到時,不問那兩人在否,可照師傳默運真靈,心向禪師虔誠求告,無須口說。好在小寒山在忍大師佛法封禁之下,外人推算不出一點動靜,去時,又是忍大師佛法相送,無跡可求,神速異常。那兩人即或有一先到,倉促之中定想不到有此舉動。再者,一是孽重,一是代人為謀,與你二人受人指教,依言行事不同,全部恭謹萬分,兢兢業業,決不敢如此輕率從事;對方見已被人捷足先登,立即退讓,決不再爭。雖然事所必成,但是金幢頂上有一個十色寶光舍利,可能飛返西方,如能收下,更是再好沒有。天下事無有萬全,琳兒近習《滅魔寶籙》,又分了一點精神,瓔兒獨力難任,隻恐十九不能如願。姑試為之,唯力是視,無須勉強。佛家上乘法寶,迥異尋常,心靈一通,便與相合,回山再用些功,便可如意運用了。”
二女聞命大喜,忙照所示機宜,日夕用功準備。來前又得師父相助,由小寒山起身,晃眼便達雪山上空,往青蓮峪照直飛降,毫未受到阻滯。這時,禪師還未升座,青蓮峪上空還有七層祥雲封鎖,加上凍雲緊合,冷霧如雪,外人休說下去,連地方都找不到。許多有法力的男女修士,俱在四邊靜候,虔心禮佛,等候禪師開山,爭先下降。二女因早有人算準時刻,到得恰好,人剛飛落,雲層封鎖也自開放,本是第一個到達。余人一見雲開,也各爭先飛下。二女雖是先到,因剛開山,禪師還未升座,上面到的人全都相隨同下,聚集洞外,一同跪伏地上。跟著,禪師開洞升座,現出法身,算是同時參拜。禪師升座,說完幾句偈語,向眾略微曉諭,便自講經說法,指點上乘妙諦。來的人多非初次,俱為請求指點迷途,結緣傳道而來,專有所求的人並沒幾個,俱在說法以後陳請。第一次參拜,人數太多,二女在眾人中,隻認得一個眇姑。下余還有兩個道裝的男女看去面熟,似在峨眉開府時見過的海外散仙,此時和眾同輩道友一起,未與交談,此外全都素昧平生,也不知有無那兩人在內。二女天真自然,心雖誠敬,並無顧忌,隻知遵照師父所說行事,不似眾人那等拘謹,就在說法之際,便向禪師虔心默祝起來。
第一次說法完後,禪師含笑,首喚二女近前,先嘉勉了兩句。沒等跪下開口求說,禪師便說:“你二人多生福慧,宿根深厚,此寶本和你們有緣。不過,昔年揭波提尊者曾有願語,不是容易可以得到,你們已備知底細,毋庸多言。事情尚須自己勉力為之,千載一時,佛緣良機,稍縱即逝。既有天蒙師兄之囑,我必相助一臂。你二人暫退一旁,尚有別人待我指點,等我發付完了他們,還有話說。”二人自是欣喜,拜謝領命,退俟一旁。禪師隨命眾人無事自退,有事的依次上前答話。說完,眾人俱各口宣佛號,膜拜謝恩,退將出去,眇姑也在其內。留下的,隻兩男女散仙和一兩個不相識的僧尼。二女為示肅敬,沒敢窺聽,退得頗遠。禪師和那五人問答,語聲均低,沒聽出說些什麽。五人退時,俱都喜形於色。那女散仙走近時,並朝二女合掌示意。跟著禪師命二女再向座前,指示幾句,對於如何取寶,隻略示玄機,並未明言傳授取法。二女二次拜謝退出。
行到門外,那女散仙已早在彼相候,迎將上來,向二女極為周旋,甚是親熱。自稱沈薇,乃西海女散仙。上次峨眉開府並未接到請柬,乃是自往觀光。因此一會,始覺正宗修道之士,畢竟高超得多。此次也是受一前輩神尼指點,來求禪師指點迷途,解化未來災厄,已蒙慈悲恩允。前在峨眉開府時初晤二女,便即傾慕,隻為彼時身是不速之客,恐被主人門下輕視,未便親近。今日在此相逢,可見有緣,異日尚望下交,不吝賜教。二女素喜交友,看出這女散仙不似旁門左道中人,貌既清麗,話更溫雅謙和,越談越投機,便訂了交。
沈薇無意中談起禪師坐關,以及禪師門人歷劫多生的經過,並把那轉劫門人指與二女觀看。二女先未理會。第二次禪師升座,隨眾聽經,禪師說天蒙禪師適與通靈,又命留住。依舊眾人先退,二女留後。這次說的話,多關未來之事,不許先泄。接連兩次,始終也未見有人向禪師提起取寶之事。等二次退時,忽然發現沈薇所說轉劫多生的禪師舊徒,竟和眇姑異常交厚,心中奇怪,意欲窺聽,微一疏忽,竟吃覺察。沈薇訂了後會,已先辭別。不久,眇姑和那轉劫門人,忽然也相次無蹤。
底下便是癩姑趕到。等二女取寶回來,癩姑和英瓊、輕雲三人,第三次同上小寒山,拜見過忍大師。二女約往新居靈石小築小坐,飲那靈泉玉乳。謝琳談完前情,癩姑等三人聞言,自是十分欣慰。
癩姑等三人心中均記掛著依還嶺靜瓊谷中留守的門人,盡管忍大師曾說日內不會有事,幻波池除妖之行不宜早去,恐於易靜將來有害,終恐上官紅等懸念憂慮,便請二女同去靜瓊谷中等候,以免心懸兩地。二女本是想盡地主之誼,及見三人堅欲先行,便不再留,隨同起身。三人又去前山向忍大師亭前下拜告辭。行時,謝瓔說:“毒手摩什記恨前仇,日常都在窺伺,難保不相遇。固然此時他已不能奈何我們,但照師父平日所說口氣,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與這妖孽見面,總較省心,何況我們又忙著往靜瓊谷去。眼前反正除他不了,何必白費力氣,與他糾纏?我們五人都用神光隱形飛遁吧。”
謝琳笑道:“姐姐如今怎的怕起事來?休說今非昔比,我們已有敵他之法,他不尋我,我們不久還要尋他,為世除害;並且幻波池妖孽勢在必去,終須交手,不能避免,轉不如此時相遇,試探一下深淺,等幻波池再遇時,也好準備。先前青蓮峪回時,這妖孽趕來生事,彼時七寶金幢新得到手,不曾用過,隻憑葉姑所傳絕尊者《滅魔寶籙》,尚想鬥他一下,因被師父召回山去,未得施展。自從得到七寶金幢回來,又蒙師父指教,當面試演,已能運用自如。有此佛門至寶在手,莫非還輸與他?師父令我姊妹隱身避道,不與見面,乃是半年以前的意思,今日又是別有原因,加以智公上人傳經結緣,開山盛會,不應在當地妄啟爭殺,故此阻止對敵,將我姊妹召回,並非真個怕他。否則,這次出山,師父早有預示了。這妖孽凶惡猖狂,越不與見,越當我們怕他,似這樣鬧得我們行動都難自如,豈非笑話?索性遇上,給他一點厲害,縱不能就此除害,也好使這妖孽稍見風色,以後不敢正眼相覷。我們仍由明走,從容上路,妖孽不來相犯,也不故意尋他生事;如若遇上,或他來尋晦氣,就說不得了。”英瓊聞言,首先鼓掌稱善。
謝瓔笑道:“琳妹只顧說得高興,固然你習《滅魔寶籙》諸法,法力大長;但照你目前功力,尋常妖孽自非你的對手,軒轅師徒卻是難操勝算。七寶金幢雖有無上威力,無奈上面十色舍利已飛返西方,容易多傷無辜異類。智公禪師和師父、葉姑均曾再三告誡,不許輕易施為,又豈是一遇妖邪,不論在什地方,便可冒失取用的麽?我也知幻波池必與妖孽相遇,那時我們人在地底,不致傷累別的生靈,又有李老伯父在彼,好些便利之處,一舉可以成功,給他一個重創。不比此時撩撥,勝既難必,徒多麻煩,強得多麽?”謝琳仍不謂然。癩姑和李英瓊,一是受了眇姑之托,想先見識七寶金幢威力;一是天性好勝,疾惡如仇,覺著二女此行必可成功,早晚要與妖人交手,既無可畏,何須掩藏,示敵以怯?就算二女金幢不能妄用,還有牟尼寶珠、紫青雙劍和屠龍刀,哪一件都是妖人克星,三人新得的幾件法寶,還不在內。自信無差,同聲相勸。輕雲卻是兩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