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們都辜負了愛4
  封天雋輕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孤兒這個身份，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觸感讓他留戀萬分：“我之前只是一個被遺棄的孤兒，在我小的時候，封欽楊就派人收養了我，他一輩子沒有孩子，後繼無人，隻好將我培養成繼承人。這件事在封氏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只是礙於我和封欽楊的身份，沒人有那個膽子敢提起來罷了。”

  湛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調查應該不會出錯，只是為什麽封天雋會突然變成封欽楊的養子？
  只能說，封欽楊在掩蓋這件事上的確下了功夫。

  當初湛藍拿到的調查資料上，也的確顯示封天雋是長大以後才被封欽楊帶在身邊，但那是因為外界都傳封天雋是封欽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可現在，他卻說他和封欽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方家和封家是世交，如今，關系卻也不如曾經那般親密無間了。只是雙方都是東城的大戶，總要互相牽製，到了我們這一輩，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著我們不要把家產敗光，方家的兒子不爭氣，只有方依晨一個女兒，又不能獨挑大梁，隻好找到封欽楊，讓封、方兩家變成一家。”

  “以封欽楊的想法，就算我不娶方依晨，也會有別家小姐嫁給我。只是不知道方世毅哪點說動了他，封欽楊竟然真的會答應他。”封天雋徐徐一歎：“封欽楊沒有生過我，但養育之恩大於天，更何況使我們這種每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是最重感情的。封欽楊從未要求我做過我不願意做的事，當初我想要將封氏漂白，多少元老在背後反對，向我使絆子，但唯有封欽楊二話不說，任我去闖。”

  單是這份信任，封天雋就不能辜負。

  如果是曾經的封天雋，娶誰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所有女人在他的眼中都只是一枚棋子，無論這枚棋子可以幫助他的事業，亦或是能幫他還這個人情債，都無所謂。但人算不如天算，他遇到了湛藍，一個他不認為自己會愛上的女人。

  也是因為想要的人是湛藍，所以不想勉強自己娶方依晨。

  所以，即便辜負封欽楊這份恩情，他也不想再放開手。

  “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這次我放棄和方依晨的婚約，就算封欽楊多麽欣賞我，恐怕也不會饒了我，我們或許不會再有這麽好的日子過了。如果下次還想來玩，也許要存錢存個十年八年的。”其實並沒有這麽誇張，但封天雋卻想在女人面前賣賣可憐。

  湛藍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只是雙眸凝在他的臉上。

  手緩緩伸向封天雋的臉頰，他微笑，偏過了頭，薄唇吻上她的指腹。

  “值得嗎？為了我，和封家鬧翻，放棄你一直優渥的生活，你覺得值得嗎？”

  封天雋微笑，緩緩吐出幾個字：“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財富，優渥的生活，他的確喜歡，但如果和湛藍相比，他想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湛藍許久都沒有說話，微微垂斂下了眸子，深呼吸，壓製住胸口不斷上湧的酸澀：“如果…如果某一天我傷害你了，你會不會恨我？”

  聞言，封天雋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斂起來，聲音壓得很低：“你會嗎？”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是如果。你會恨我嗎？”

  “會吧。”他說。

  聽到封天雋的答案，湛藍的胸口猛地緊縮了一下，鈍鈍的疼從那裡傳來，疼痛幾乎要淹沒了她。

  見她臉色發白，封天雋蹙起了眉頭：“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湛藍搖搖頭，艱澀的擠出一抹笑來：“太累了吧，有點想睡。”

  他輕歎一聲，將她重新攬回胸口：“什麽都別想了，先休息，好好睡一覺，嗯？”

  她乖乖的點頭。

  湛藍被封天雋抱回臥室的床上，剛躺在枕頭上，湛藍立刻拉住了封天雋的手：“陪我。”

  封天雋一笑：“我不走。”

  掀開被子躺了進來，湛藍將自己埋在他的懷中。這一刻，竟懦弱的不敢再去看他的臉。

  接下來的兩天，封天雋再也沒有提結婚這件事。

  他不提，湛藍也隻當這件事從沒有發生過。仍舊和他住在度假村的酒店裡，每天到處玩，竟也開始害怕這樣的時光會有終結的那一天。

  湛藍坐在沙灘上，看不遠處的封天雋從小商販手裡買來燒烤用的材料。

  她最近胃口變化很大，比最初懷孕的時候還要麻煩，早上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想吃燒烤，只是這周圍環境優美，根本不允許有汙染環境的店鋪存在。但封天雋卻不管這些，幾乎忘了當初度假村裡不允許客人私自玩火的這個規矩是自己立的，叫手下買了BBQ的材料，又從餐廳的廚房裡拿了很多的肉類，說要親自烤給湛藍吃。

  看著他忙來忙去，只是如此簡單的事，對湛藍來說卻是那麽溫馨。

  忽然，有一個東西，輕輕碰到了湛藍的腳。

  疑惑的低下頭，看到一個花俏的皮球停在腳下。

  “阿姨，那個是我的。”身後傳來童稚的嗓音。

  湛藍站起身，將皮球撿起來，走到小孩的面前，將皮球交給他。

  小孩笑嘻嘻的說：“謝謝阿姨。”

  “好乖。”也許是因為懷孕的關系，湛藍覺得自己越來越有母愛，最近看到小孩子都會移不開目光：“對了，就你自己嗎？你家人呢？”

  湛藍望了望周圍，沒有其他大人的影子。雖說這裡的人大多都是來度假的遊客，但是放任這麽小的孩子一個人出來玩，也的確太粗心大意了一些。

  小孩拉了拉湛藍的手，指向不遠處：“我Uncle在那裡，阿姨你帶我過去吧。”

  湛藍看了一眼身後的封天雋，他還在忙著手下的活，似乎沒有注意到她這裡。反正只是把孩子送到大人身邊，應該花不了多長時間。湛藍不疑有他，笑著點點頭：“好吧。”

  不過，領著小男孩走到轉角，卻不見任何人。湛藍皺了下眉頭，蹲在孩子面前：“你Uncle真的在這裡嗎？有沒有記錯？”

  孩子不再說話，而是沉默的盯著湛藍。然後，他的眼神徐徐的越過湛藍，抬起了頭。

  這時，湛藍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腦子在飛快的運轉，想辦法如何脫身。封天雋現在距離她有些遠，但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不是問題。而湛藍真正擔心的是，如果對方的目標根本就是封天雋，那她的呼救不是更加讓封天雋陷入困境？

  倏地，身後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襲來，湛藍身子一僵，只是還未等她有所行動，忽然頸後猛地一痛，下一秒，整個人陷入了黑暗。

  深夜，一個男人站在陽台靜靜的抽煙。

  身後響起開關門的聲音，然後一身白袍的蘇靜然走了進來。她在距離男人兩步的地方，微微停了停。

  眼前的男人隻穿著一件純色的寶藍色襯衣，修長筆直的雙腿隱藏在黑色西褲中，房間內燈光昏暗，只有一盞小燈散發著淺淺光暈，傾灑了他一身的碎芒。

  縱使認識這個男人超過十年的時間，蘇靜然卻始終看不懂他。

  也許是從小生長環境的關系，也許是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造就了這個男人喜怒無常的性格。

  白仲然，一個斯文與強勢的混合體。

  社會上對於他的傳聞並不多，卻樣樣說的難聽。但在蘇靜然的眼裡，這個男人身上更多的，是一種名為寂寞的味道。

  蘇靜然斂住眼裡熱烈的感情，低垂下睫毛。他不喜歡感情，更不相信感情，所以能呆在他身邊的唯一方式，就是讓他知道，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蘇靜然走到白仲然身後，啪的一聲拍向男人的肩膀，男人沒有轉頭，仍是沉默的吞雲吐霧。

  蘇靜然小聲的哼了一聲：：“人家大老遠的過來給你幫忙，你倒是連個招呼都不打。怎麽，不想看到我啊？”

  白仲然低低的一笑，雖仍沒有將視線放在蘇靜然身上，但語氣卻是少有的輕松：“蘇大小姐還需要我看麽？在美國不是有個小夥子成天的盯著你呢麽？”

  “哎呀，你都知道了！”蘇靜然驚呼一聲，做嬌羞狀。

  但在白仲然沒有看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自嘲--
  和Alex故意在媒體面前親熱，不過為了讓白仲然相信她別有所愛。

  這個男人太敏感了，敏感到對一切感情絕緣。只要他察覺到有人對他產生愛情，他會立刻逃的遠遠的。

  但那樣，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不想失去任何相處的機會，所以只要拚命的偽裝自己。拚命的，不在他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

  “事情辦的怎麽樣？”說話時，白仲然已經掐滅了香煙。拇指一彈，煙頭被扔出去很遠，直至淹沒在黑夜中。此時此刻的他，已經全然沒有方才的輕松，這樣的語氣，只有在談公事時才會這樣。

  蘇靜然回答：“我剛簡單的為她檢查了一下，身體各項機能還算正常，只是有輕微的營養不良。不過這倒不難辦，真正難辦的是…”

  蘇靜然的停頓引來白仲然微微蹙眉，冷言道：“別吞吞吐吐的。”

  蘇靜然隻好和盤托出：“她懷孕了。”

  倏地，白仲然首次將注意力放在蘇靜然的身上。雖然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此刻眼中淺淺的錯愕之色，蘇靜然卻看了個徹底。

  “她懷孕了，身子不穩，。如果你不想她死的話，最好別再嚇她，否則你就什麽籌碼都沒有了。”

  蘇靜然白仲然的野心，但也不想白白連累了無辜的人。她並不是菩薩心腸，只是不想白仲然多添罪孽罷了。

  許久沒有聽到白仲然回答，蘇靜然有些發慌，是不是她干涉過多，引得他的不快了？

  半晌，卻聽到白仲然冷哼一聲：“果然連老天都在幫我，一人兩命，封天雋這次徹底是要載在我的手上了。”

  “你要做什麽？”蘇靜然見到這樣的白仲然，也不由得渾身發冷。

  白仲然只是撇唇，黑眸閃爍著詭光，不答反問：“你說呢？”

  這一夜，安靜得近乎詭異。

  空曠的大房間裡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但過了許久之後，呼吸聲漸重，床上的人顯然已經轉醒。

  垂眸望著那張略顯蒼白的臉色，卻奇異嫣紅的唇，白仲然終於緩緩開口：“在我面前裝睡，那也要真能騙的過我才行。”

  他的言外之意，是她終究太嫩了些。

  果然，湛藍在他話落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那其中還帶著一絲無法掩藏的疲倦，還有濃濃的戒備。

  房間的光線極暗，湛藍只能隱約看到被男人叼在嘴邊那一抹火光。

  “你是誰？”她說話的聲音極其嘶啞。

  身下是柔軟的床，又和陌生男人獨處一室，這讓湛藍的心裡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自如。

  白仲然喉嚨微動，逸出一聲淺笑，上前一步，將自己的面目完完全全展現給她。

  瞬間，湛藍的雙眸微微瞠圓，滿是不可思議：“怎麽會是你？”

  湛藍如何也沒有想到，將她綁架到這裡的人竟然是他！
  白仲然淺淺一笑：“對不起了，湛藍。因為封天雋將你看的緊，只能用這種方法將你從他身邊帶走了。”

  思及此，湛藍的臉色一變。

  “你是怎麽將我消失的事情壓下來的？”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封天雋竟然沒有找她。

  白仲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扔給湛藍。湛藍下意識的接在手裡，才看清原來是自己的手機。

  “你用它發假消息給封天雋？”她不敢置信的問。

  “對。還派人去收拾了你留在酒店房間的行李，這樣他就不會起疑。”白仲然聳了聳肩：“反正你們之間的關系也並不牢固，封天雋總以為早晚有一天你會突然離開他。既然這樣，我就幫他一把，將這個願望實現了。”

  對於白仲然不顧她的意願而做出的事，湛藍非常反感。

  男人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不悅，隨即牽起一抹微笑：“我們是盟友，你該還記得吧。”

  湛藍不疾不徐的從床上坐起身，沉默不言，靜待下文。

  “在這之前，封天雋是你的仇人。可是在這之後，封天雋成了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白仲然豎起食指貼在唇邊：“你先聽我說完。人的感情是最無法估量的，我相信你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那麽就說明你對封天雋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而臥呢，只是一個商人，我隻想知道你的感情會不會影響到我的計劃，僅此而已。”

  白仲然想從她這裡要一個承諾，湛藍明白，其實她自己也動搖過。

  她直直與白仲然對望，看見了他瞳孔中的自己，瞬間的迷茫和惑然，最終化成一縷淡然飄散。

  “你放心，這是我籌謀了十五年的事情，我不會輕易放手。至於這個孩子，我會留下他，是因為我想我今後都不會再有機會懷上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僅此而已。”

  白仲然看著她直視自己，目光不閃不避。他的神情一派平和，但是親切的面具之下是謹慎和小心，他似乎想要一並看穿她的心。

  末了，白仲然挺直背脊朝湛藍走來，在她面前站定後，徐徐伸出手掌：“那，就祝我們合作成功了。”

  湛藍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手半晌，才將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白仲然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這些她都清楚。但是沒辦法，單靠她自己勢單力薄，想要扳倒封氏和方家，毫無可能性，她只能鋌而走險。

  就像她所說的，她幾乎整個人生都在湧來想辦法讓當年害死自己一家的仇人報仇。所以，無論她對封天雋的感情如何，都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與她的決心。

  絕對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