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莫道不傷神(四)
車內,是允湛一人獨坐,他隻應了一聲,便讓恆聿去告訴妻子這個消息。當恆嫦得知容許已經到達時,隻隔著簾子對弟弟說了“言詞謹慎”四個字。
恆聿在車外默聲不語,他明白召喚容許來,雖是永嘉王的意思,實則是姐姐在背後使的心思。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阻止自己去杭城,而姐姐卻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打算見佟未,只是覺得多走一些路,可以離她更進一些。
當然他也很清楚,這麽做只是單方面的臆想,純粹的徒勞。
再轉身往去路看,容許已策馬至儀仗前,並翻身下馬正往允湛、允澄所坐的車輦過去。自己旋即也下了馬,快步趕上前。
“大哥!”恆聿先抱拳而上。
乍見恆聿,容許大大地一怔,剛要開口喊他,突然想起恆聿如今的身份,於是也抱拳,神色平靜,語氣恭敬,“駙馬爺!”
恆聿哂然,只是有些無奈,走了兩步上來扶容許的肩膀,“我們兄弟慢聊,先見過兩位王爺。”
容許頷首認可,隨他往允湛的車輦過去。
這邊,恆姮則坐在姐姐的車子上,偷偷掀開一角門簾向外望了片刻,但見容許、恆聿和允澄都站在車下說話,三哥和允澄她很熟悉,倒是頭一回看見容許。雖然他曾去過家裡拜訪父兄,但礙於男女有別、家教森嚴,恆姮從未見過這位威風八面的大將軍。今日一見,果然玉樹臨風。他臉上雖有日夜奔波的疲勞,但與旁人說話談笑,依舊顯得落落大方。
“原來這個容將軍的形容竟如此俊偉,站在三哥身旁也一點沒有被比下去的意思。”小妮子反身來坐到姐姐身邊,讚罷又垂首嘀咕,“倒是允澄那家夥站在一邊,跟朵花兒似的。”
“什麽叫‘那家夥’?怎麽說話的!”恆嫦嗔了一句,又道,“你也看見了,這位容將軍一表人才,難道配不上你的未姐姐麽?”
恆姮道:“那也要待我未姐姐好才行呀!再者說,他是個軍人,長年累月都不著家,未姐姐一個人在家該多孤單?”
恆嫦皺眉,點了點妹妹的額頭,“你小小年紀怎麽懂這麽多事情,都是哪裡學來的?說出來也不帶害臊!”
正說著,外頭有聲音響起,“主子,駙馬爺說請您和二小姐坐安穩了,咱們要快馬加鞭趕到下一個驛站,再不快些,恐怕天黑不能到。”
恆姮不耐煩地滾到姐姐懷裡,“又要顛簸了,一路過來我骨頭都散架了。”然抱怨是無用的,儀仗很快複行,官道已算平整,但因疾馳,還是顛得恆姮扶著車哇哇直叫。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小妮子卻托著臉蛋兒自言自語,“未姐姐也是這麽顛簸著嫁到杭城,這一路,她該多難過,要流多少淚呀。”
恆嫦看她一眼,默聲不語。其實並非她狠心幫著父親棒打鴛鴦,硬生生拆散一段好姻緣。她總覺得佟未若真嫁入恆家,未必能得到一生幸福。在恆家,所有的婚姻都牽連著政治,在那個家裡,幸福,是奢侈的。
兩位王爺的儀仗到達驛站後,早有地方官員準備好一切,故而倒不需恆聿、容許再做忙碌,恆嫦姐妹都得到了當地命婦很好的照顧。
允湛、允澄和容許談過災區百姓的情況後,便各自散了歇息。恆聿便提了一壺酒來至容許的房間,但隻立在門口沒進來。
“大哥,這裡人多事雜,我們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對飲如何?明日我姐姐和妹妹必要休息一天,便不走了,今晚咱們喝一杯,不打緊。”
容許眉頭微微一動,他篤定,倘若恆聿避而不談妻子的事,今晚自己也要與他做個了結。他不願當佟未全心全意愛上自己的時候,這一個人又突然跑回來攪亂妻子的生活。
此時的藤園裡,七夕帶來的熱鬧已散去,采薇和柳氏幫著孟筱悅給楚楚洗澡,只有佟未一人在屋子裡坐著。她百無聊賴地擺弄著絲線上雨卉一氣穿過的七根銀針,不知何時的恍惚,一根針倏地刺入了手指。
她痛醒過來拔開針頭,瞬時鮮血如豆,盈盈立在指腹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