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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龍俏冤家》第458章 雨夜(二)
  第458章 雨夜(二)

  那姑娘輕盈地跳起來往外頭去,口中歡喜地喊著:“恩公,那個人醒了。”

  容許略略起身細聽佛堂外的動靜,感覺外頭能有不下十人。很快,有腳步聲及近,聽得出來,來者是個練家子。容許複躺下,閉上了眼睛。

  “你醒一醒,我恩公來了。”那姑娘也來了,輕輕推了推容許。

  睜開眼睛,眼前人的樣子,竟讓他心頭一凜。

  “容將軍,許久不見了。”那聲音渾厚之余,帶著些許滄桑。

  “葉寨主,久違。”容許咬字清晰,心裡頭一塊大石頭落下。葉慎初還活著,不論如何對於皇后,子騁能有個交代。

  “將軍?寨主?”那小姑娘重複著,滿眼睛的疑惑。

  “萍兒,福叔那裡還剩下一把胭脂米,你去拿了熬粥。”葉慎初故意支開那女孩子。

  容許跟著說:“萍兒姑娘,麻煩你了。”

  那小丫頭笑得如花朵兒一樣,樂呵呵點頭客氣一句,蹦蹦跳跳地就跑開了。

  葉慎初則在邊上坐下來,從煙袋裡掏出一支短管的煙槍,裝了些許的煙絲,又隨地撿起一條枯草在篝火上引燃了拿來點煙。

  不多久,便有氤氳迷人的煙草味充斥了佛堂,葉慎初優哉遊哉地吐著煙圈,看著有幾分世外之意。

  容許是不抽煙的,不免嗆了幾口。

  “哈哈哈……不好這一口,那容將軍在軍營裡靠什麽解乏?”葉慎初玩笑著,又滿足地吸了一口煙。

  “濃茶,偶爾也喝幾口酒。”容許回答,慢慢地自己爬了起來,半靠在佛龕上。

  “有趣,喝酒提神?不怕醉嘍?”葉慎初道。

  容許不疾不徐,好似與舊友閑聊,隻說:“定圻軍有嚴令,行軍時沾酒便是死罪。說來慚愧,近侍知道我乏累極了唯有幾口酒能提神,便偷偷為我藏著,極隱秘的事,不足為他人道。”

  “想不到,容將軍也有這一面,我以為你比誰都光明磊落。”葉慎初幽幽地說著,一邊吸煙,一邊將目光投向漆黑的蒼穹,只是,雨幕密集,不知他能看得多遠。

  “寨主的話似乎有些……”

  “莫喊我寨主,那個葉寨主早死了。”葉慎初這話,淒涼過那綿綿不絕的秋雨。

  “萍兒姑娘很像皇后。”容許忽然回過神,原來那女娃眉宇間像的,竟是葉慎初那已貴為皇后的女兒。

  “呵呵……皇后?哪個皇后?天上的西王母?”葉慎初冷笑,卻嗆了煙,咳了幾聲。

  容許明知他在掩飾尷尬,卻不便明說,只能道:“葉皇后很好,她比任何人想想得要快適應了皇宮的生活,更因仁心仁術名動朝野。只是慎龍寨的遭遇,皇帝還諱莫如深。”

  “呵呵呵……哈哈哈……”葉慎初從冷笑到大笑,末了紅著眼睛犀利地盯著容許,叱問,“容將軍說這些婆婆媽媽的做什麽?告訴我一個大老粗這些幹什麽?什麽葉皇后,什麽仁心仁術,和我葉慎初有什麽關系?有什麽關系?”

  容許亦是做了父親的男人,穆穆失明時他的心碎不見得哪一個普通父親能體會,故而葉慎初有多心疼女兒,他明了。但就和穆穆失明一樣,這既成事實,身為父親該做的,當是保重好自己,保護好女兒。

  自然葉慎初懂這些,不然他也不會舍棄慎龍寨,在宋雲峰再次帶兵上山時幾乎搬空了整個山寨。他興許早早就從那個少年的眼睛裡看到“容不下”三個字。

  “容夫人從我山寨裡走時身體不是很好,她底子太薄,我的大夫窮其醫術,這麽短的時間也是不能養好她的。”葉慎初的情緒終於緩和下來,他懶懶地看了一眼容許,“倘若我今日遇不見你,容將軍要死在那荒郊野外?那容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真真可憐了。”

  容許嘴角一抽搐,苦笑:“內子的身子的確在要緊的時候,我如是冒雨玩命地奔走,只為了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能守到她身邊去。”

  葉慎初有所觸動,呵呵一笑,“當年鶴兒她娘,就是等我等碎了心,我無條件地寵溺這孩子,一半是想把對她母親的愧疚彌補在這孩子身上。可惜……我終究負了她,竟然讓她唯一的骨肉去了那不見天日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葉慎初沒有醉,卻似醉了一般狂笑,不多時眼角便沁出淚水,英雄柔腸,他緩緩問:“鶴兒她好不好?你見過她沒有?”

  容許本因聽說乘鶴之母的遭遇而添了心慌,可一見葉慎初好似肝腸寸斷般思念女兒的神情,頗不忍,遂平靜下來緩緩地答道:“見過,瑾瑜皇后去世時她在,我也在,經歷了那樣的場面,她沒有做出任何讓人失望的表現。之後受群臣朝拜,也沒有半點慌張。再後來我在后宮私下見過她一回,那麽大的場面他不曾害怕一點點,反是宮裡囉囉嗦嗦的規矩叫她頭疼。該說的能說的我都告訴了她,也相信皇后如是聰慧機靈,很快就能適應並做到最好。我知道,皇帝極看重她、極心疼她。葉前輩多少能放心些。”

  “可他到底是皇帝,現在他只有鶴兒一個人,不久的將來,就會有成群結隊的女人湧進那個地方,屆時,我鶴兒還能在他心裡佔什麽位置?”葉慎初冷冷一笑,往地上重重敲了敲煙管,發出“磬鏹”的聲響,他繼續說,“皇帝若當真看重她心疼她,又何苦來搗毀我慎龍寨,他難道對自己的嶽丈也毫不放心麽?我據守一方山林,最甚不過是劫富濟貧,卻也不曾傷害過一條人命。至於江湖裡的事,歷朝歷代都不為朝廷能管束,我們這些粗莽漢子野性慣了,誰會覬覦他的江山他的寶座?難道他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談什麽狗屁看重和心疼,容許,你不要為他臉上貼金了!”

  容許輕聲一歎:“葉前輩,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朝廷亦有朝廷的章程。您可知皇后是什麽地位?一國之母,母儀天下。她的孩子便是未來的嫡子,便是皇位的繼承人。慎龍寨安居一方是不錯,但你們不生事,偏偏會有無窮無盡的人會來惹事。慎龍寨在一天,對皇后和她的孩子的地位便多一分威脅。自然,皇帝亦忌憚你們的雄厚實力,朝廷又如何能容忍一支威武之師流落民間?”他忽而冷笑,“莫說葉前輩的慎龍寨為新帝所不容,堂堂定圻軍,戍邊安內,為朝廷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或許有一日皇帝容不得了,它也會被瓦解潰散。這就是君和臣,它不比江湖,沒有義氣和情分,只有權力和命令。葉前輩您年長我許多,容許並非有心賣弄,只是怕您盛怒之下,忘記了這些不成文,卻永遠無法抹去的道理。”

  “我該說什麽?同情你,還是因此倍感安慰?”葉慎初皺眉慍怒,似乎還不能理解容許的心思,“我沒有了女兒,沒有了慎龍寨,現在僅是個四處飄零的孤寡老頭,難道容將軍還希望我對皇帝頂禮膜拜,歌功頌德?可以啊,他將女兒還我,將慎龍寨還我,將那些枉死的寨中老少的命拿來還我!”這最後一句幾乎是咆哮而出,難以想象他的憤怒,但那支煙管已被硬生生掐斷。

  那萍兒姑娘聽見她恩公的喊聲,慌忙地奔過來,一起趕來的還有幾個追隨葉慎初的兄弟。他們見了容許,便如同見了朝廷的人,無不紅著眼滿臉的殺氣,先前若非葉慎初攔著,極可能容許根本沒有機會再睜開眼睛。

  “大哥,你怎麽了?”眾人七嘴八舌地問,更有人“噌”一聲抽出佩刀,蓄勢待發。

  “呵,一個肩膀脫了臼的人,能將我如何?你們散去,我和容將軍正聊得歡!”葉慎初大手一揮,轉身將背對著眾人,又道,“萍兒去看著爐子,那樣好的胭脂米不要熬糊了。”

  “恩公我知道了,有事兒您喊我。”萍兒姑娘應著,眼見兩人相安無事,便乖巧地攛掇眾人速速離去。

  很快,佛堂裡又恢復了寧靜。

  “原來是脫臼了,看來明天天亮我就能啟程。”容許稍稍活動了肩膀,大概是自己昏迷的時候葉慎初他們已幫自己接好了骨。

  “車隊裡有幾匹好馬,明日你自己挑吧,但願容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葉慎初到底是平靜了。

  容許靠在佛龕上,言謝後沒再說話,但聽一旁的小火堆裡發出嗶啵聲響,葉慎初坐到一旁,取了一根撥火棍挑了挑火苗,慢悠悠地說:“有一天鶴兒知道了這件事,該怎麽辦?皇帝想過沒有?”

  “紙包不住火,皇帝既然下了這個決定,就該料到有那一天。但很多事沒有發生,是不能臆斷的。”容許這話有些刺人,似乎言下之意,他認為到那一天時,葉皇后的內心應當已無比強大,她極可能會為了允澄為了孩子而放棄仇恨。

  這一層味道,閱人無數的葉慎初自然能品味得出,雖然他明知容許沒有不屑他們父女情的意思,但心底還是動了怒,哼著聲說:“敢情我葉慎初的閨女,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葉前輩!”

  “我明白!”葉慎初冷笑,慢慢放下了撥火棍,回身來看著容許,“我何嘗不矛盾,當然真心想我閨女一輩子快活,甚至覺得她若不是我的女兒該多好,什麽顧忌都沒了。可這只是想象,他終究是我閨女,你要我如何甘心自己的女兒一輩子不能認祖歸宗?”

  容許無語,他有何資格給葉慎初一個答案?他何嘗不是這件事的幕後推手,只是間接了,被動了,難道就能推卸責任?葉慎初沒讓手下一刀斃了容許,已是念在昔日舊情,念在那深宮裡此生不知還能不能見的女兒的面上。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許下一個未必能兌現的承諾:“葉前輩請放心,容許活在世上一日,便會為您保護好皇后,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這是作為朋友的道義,亦是對您的虧欠。”

  葉慎初冷冷地看著容許,許久許久不說話,兩人深邃的目光相交,好似都在探視彼此心裡最深的地方。

  於是等不到兩人再說什麽,萍兒姑娘已端著還“咕嘟咕嘟”冒著泡的砂鍋進來,輕靈的笑聲伴著香甜的米香喊著:“胭脂米粥熬好了,恩公,有滿滿一小鍋呢,您和這位大哥一起吃都足夠了。”

  “你照顧容大哥吃下,多下的就留著吧,興許他夜半會餓,我累了,這就去休息。你照顧了容大哥,也去睡吧。”此刻,便是有話也不方便再說了,葉慎初最後看了眼容許,邁著大步出了佛堂。

  雨依然下著,劈啪的雨,叮咚的水滴,嗶啵的火苗,都沒能隱去葉慎初的腳步聲,那一步步沉重得,放佛能塔穿這本孱弱不堪的廟宇僅剩下的幾塊青磚。

  這裡頭的恨、怨和心痛,又有誰能體味?
  “大哥你吃吧!”萍兒似個不知塵世痛苦的小姑娘,依然樂滋滋地笑著。

  米香飄入鼻息,容許的確餓了,他如今必須保重身體趕回佟未的身邊,於是吃下滿滿兩碗胭脂米粥,方安下心。

  “您休息吧,有事兒叫一聲,大夥兒都能聽見。”萍兒將鍋碗放到一邊,又挑了挑火苗添了幾塊大木頭才離去。

  吃了東西,佛堂裡又暖和,萍兒走後容許亦很快睡著,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再醒來時,這山坳的破廟裡僅剩下自己和一匹駿馬,臥席邊則留下有些許乾糧和一張簡易的字條。

  字條上字字力透紙背——“記著你的承諾。”——葉慎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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