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番外:殺機(一)
恆亦宸沒有氣餒,卻道:“你可聽過我父親年輕時的故事?”
“那與你無關,與我更沒有乾系。”容翊這樣應一句,大步流星地往屋子裡去了。
恆亦宸無奈地一笑,他本打算用父親和容夫人的故事來提醒容翊不要重蹈覆轍,但看起來容翊似乎已經有了打算,只是誰也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麽。
屋子裡,容靖本來抱著受了傷的其方,見哥哥過來,便“識趣”地把其方交給了他,自己退到了一邊去。
這會兒其方手臂上鮮血不止,而穆穆也被燙傷,徐夫人又受了驚嚇胎動不安,就隻留下一個籽如能做事,偏偏她只是個小丫頭片子,不頂事。
“亦宸,你拿燙傷藥給容小姐敷上,要清理好傷口。”徐正庸找出了藥箱,翻出兩枚小玉瓶給恆亦宸,隨即又拿出金瘡藥和紗布來到其方身邊,“嘶”一聲扯開了她的袖子,但見纖細的手臂被鮮血染的殷紅,一條約莫六七寸長的刀傷從肩頭順著手臂猙獰而下,汨汨的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湧出,此刻的其方一半身子均已被染紅。
“先生!”就在徐正庸撕開其方衣裳的那一刻,容靖失口喊了一聲。
徐正庸理也不理,將金瘡藥灑在了傷口上,嘴裡隻哼哼了一句:“我知道她是個女孩子,現在是保命重要還是名節重要?再不止血,她會死的。”
“原來先生一早就知道了!”容翊抱著其方,看了眼徐正庸說,“所以您才一直不理會書院裡那些傳聞,本來您是最厭惡這些不正之風的。”
徐正庸用紗布將其方的傷口包扎好,起身道:“看不出來才叫人奇怪。”他指一指恆亦宸,“他也比你們早發現吧,是你們兄弟倆糊塗罷了。”
恆亦宸已經替穆穆包扎好了傷口,含笑接一句:“想必院士大人還沒看出來。”
這一句話逗得徐正庸一掃緊張鬱悶的心態,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未完,外頭忽而響起一把清亮的女聲,不只是誰喊了一句:“怎麽了?這裡怎麽跟遭了賊似的。”
容靖警覺地奔出來看,但見一個年紀在三十歲上下穿著體面的婦人挎著一提食盒,擰著眉頭打量這滿院狼藉,抬頭見容靖,卻笑:“好英俊的少年郎。”
徐正庸已跟出來,神情輕松地笑道:“寧伊你怎麽來了?”
“這不快端午了,主子讓我給夫人送大肉粽子來,這是她最愛吃的東西。徐先生,您這裡是遭劫了麽?”那名作寧伊的女人如是說著,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徐正庸的面前。
徐正庸一個激靈,便道:“裡頭有兩個傷者,寧伊你幫著看看吧。”
那寧伊先是一愣,隨即嚴肅了半分,點了點頭無聲地進去了。
“先生,這是誰?”容靖跟上來問。
徐正庸卻隻答:“你師娘娘家的人。”
那寧伊仔細看過穆穆和其方的傷勢後,又搭了徐夫人的脈搏,確認大人孩子都平安,便對徐正庸道:“這位姑娘燙傷的地方要小心照料,不然容易化膿感染,我會問主子要撫痕的藥膏。”繼而指著其方說,“但這一位失血太多,已經開始發燒,如果明天早晨前不能醒來,恐怕……但就算醒過來,因為失血過多,我不曉得這隻手臂還能不能活動自如。”
穆穆忍著痛,吃力地說:“家母曾經為救我險些廢了一隻手,其方顯然傷得更重,難道真的會保不住手臂嗎?”
寧伊沒有應穆穆的話,而是看著徐正庸,似乎在等他拿消息。
“不行,太危險了。”沉吟半日,徐正庸卻說了這句話。
寧伊歎道:“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真的會廢了這隻手嗎?”容靖急了,跳到寧伊的面前問她,“沒有治療的辦法了?”
“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城裡未必有好的大夫,我只是懂些皮毛,幫不了她。”寧伊回答。
“那誰能幫她?”容靖不願放棄。
“容靖,不要再問了。”容翊卻在此刻打斷了他,他心裡已多半有了答案。
寧伊見他們如此,也不再多說,徑直走了。
恆亦宸見狀道:“夫子這裡亂成一團,他們既然來過,難保不會再來,此地已不宜久留。其方和二小姐的傷都要養,夫人也需要安靜的環境,或者說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容翊抬頭看了恆亦宸一眼,兩人已心照不宣。
那一邊徐正庸將寧伊送走,回來便見眾人在收拾東西,方知道這是要送其方她們去公主的行宮,恆亦宸解釋說:“現在也只有那裡是最安全的,長琴畢竟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金陵府一直都在暗中保護著,何不讓他們也順帶保護夫人。”
“那些人雖不是衝著夫人來,但已經暴露行跡,為防後患他們必定會追究到底,一日不查出幕後之人,我們就一日不能安全,所以還是讓夫人和家姐、其方到公主那裡才最妥帖。希望先生能明白。”容翊亦上前來解釋,沉穩之態完全沒有學生的模樣。
“你們怎麽知道不是衝夫人來?你們又憑什麽認為公主會接納我們?”徐正庸皺眉,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些孩子原來早就洞悉了一切。
容翊卻道:“先生有先生的道義,我們也有我們的責任。”
徐正庸冷冷一笑,“那就先順從你們的責任。”他沒有多說什麽,收拾了幾件要緊的東西,便扶著妻子出來了。
“正庸,我阿爹的牌位你拿了麽?”徐夫人走了幾步,忽而想起這件事。
“在包袱裡,我不會忘記。”徐正庸攏了攏那隻不大的灰皮面兒包袱,警惕地看了一眼容翊,他意識到就是那一年清明叫容翊看到這尊葉慎初的牌位,才出賣了自己。
外頭恆亦宸已經張羅來兩架馬車,容翊抱起昏迷的其方,容靖將姐姐攙扶住,一行人陸續上了車。
容翊和容靖各看護一架馬車,恆亦宸則拍馬先行,他要先與長琴知會一聲,而他篤定長琴願意出手幫忙的砝碼,便是葉皇后。恆亦宸比任何人都明白葉皇后在長琴心中的地位。
一路行往長琴的行宮,容翊將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徐正庸,雖然他一早知道師娘的父親名葉慎初,但從未將他和葉皇后聯系起來,對於他們而言葉皇后的傳奇已經是長輩那一代的故事,平日裡從沒有人提起什麽。直到恆聿到了容府,和爹娘一起告訴他們所有的事,更將僅有的一些線索言明,容翊才意識到徐正庸的妻子正是葉皇后的義妹。自然恆聿那裡,早就盯上了徐正庸。
“恆相說,當初葉皇后帶走了一個宮女和一個內侍,宮女留在內務府的名字就是寧伊,學生想問一句,方才那位寧伊是否就是皇后身邊的宮女?”容翊說完這些,如是發問。
“你猜得不錯。”
容翊道:“她這樣隨便出現,是不是太冒險了?”
徐正庸冷笑:“是他們找不到她才覺得她躲起來了,她為什麽要把自己藏起來?她一直都堂堂正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就不是學生要關心的事,學生的責任只是找到葉皇后。”容翊悉心駕車,淡定地回答徐正庸,“安頓好夫人和其方她們,我會去找那位寧伊夫人。”
“你知道寧伊在哪裡麽?”徐正庸搖頭,“這麽多年,我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容翊無言。
我靜靜地立在原地,朝允澄福了福身子,“皇上吉祥,您怎麽回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說:“朕來接你,一起去狩獵。”
我一驚,欣然笑道:“皇上派李真來接我便是,還親自跑一趟。”
他毫無顧忌地點點我的鼻頭說:“偏生你最懶的人,朕若不親自來,你便要對李真說‘怪麻煩的,不去了。’可不是?”
“我們互相都有隱瞞,扯平了吧。”我輕松一笑,華麗地轉身,背對著他問,“允澄,你真的愛過我麽?”
他沒有回答,只是說:“你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