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1)
楊初一抿著酒,半眯著眼睛,李元正站在一旁細細說著柯尼卡的近況。一件一樁的,他聽著,然後,眉頭漸漸擰緊。
這一次,他只是想清楚明白的知道,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到底到了什麽程度。他必須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過來。
對於她那顆遊移不決,甚至從未停留在他身上的心,他不準備繼續縱容,也不能繼續縱容。這次,他就是想要一個明明確確的答案。
她沒日沒夜的,就這麽在森廣或是半島外天天守著。他一日不出面見她,她就預備一日這麽下去?這是在存心逼他,讓他心疼,讓他繳械投降。
如他所願,她終於表態,卻是撲進了別的男人的懷抱。
那天晚上,他明明白白跟她說過,千萬不要選擇安子恩。即便不是他,也不要是安子恩。他都這樣跟她說了,她就是不肯聽,是嗎?
事實上,她又什麽時候順過他的心意?
他所有的尊嚴和耐心,都徹底得被她在腳底下面踩碎。
“柯小姐,老板回來了,現在就在半島別墅。”
柯尼卡合上手機,她想要找他興師問罪的心,幾乎已經被等待衝淡。她已經決定好要與安子恩在一起,這時候,他卻回來了,時間掐的真好。
她想著,還有必要去找楊初一嗎?要怎麽問他?要怎麽告訴他?
最後,她終是起了身,換過衣服,打車去了半島。她告訴自己,就當是做個了斷。這是,她欠他的,也是他欠她的。
而她,也需要為她跟安子恩的感情去努力。
車子在華燈初上的潮濕天空下遊走,擦過高樓霓虹,漸漸滑離茫茫車流。當車行越行越幽靜、車道漸闊,而兩旁林木漸蔥鬱時,她已經停在了半島別墅區緊閉的閘門前。
此時此刻,她已經不知道,她到底來這裡要做些什麽。她這些日子費盡心思想要見到他,又是為了什麽。
也不知躊躇了多久,她咬了咬唇,終是跨步走了進去。等走到屬於他的那棟,空曠的草坪,橘黃的路燈,湧動的噴泉。一切都是那樣熟悉,她曾與他在這裡共同生活過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她也是幾乎每日都來看,看他有沒有回來。
“出差”那麽久,他終於回來了。
他站在主宅外,雙手斜插在褲子口袋裡,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踩著大理石小徑,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夜晚的涼風帶著一股青草的氣息,他站在那裡,幽深的眼,瞳色暗沉。
“聽說,你急著找我,什麽事。”他平靜的開口,微微還帶有股酒氣。
“楊初一。”她避開他的視線,秀眉微蹙,有些艱難的斟酌著。
“行了,進去說吧。”他似是極為不耐的打斷她的話,轉身朝屋內走去。
她愣了一下,還是跟在他身後,慢慢走進室內。
客廳角落有個小小的吧台,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徑自走過去坐下,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細心的注意到,高高的幾台上,那瓶紅酒已經去了大半。
他抿了一口酒,有一滴溢出嘴角,淺淺的紅色,竟是格外的刺目。一隻手捏著杯腳,一手托著腮,眼神有些迷離,似是在看著她,又似在飄遠。
她深吸一口氣:“楊初一,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但是,對不起,我想,我們之間不管是什麽關系,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他輕輕搖了搖杯子,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的說:“還有呢?你這麽急著找我出來,這不是重點吧。都說出來,晚了,我就不想聽了。”
“說到底,是我的錯,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煩,也不要再找安家的麻煩。”
吧台上方有個暖黃的照燈,燈光籠罩在楊初一的臉上,整個人看上去,竟是格外的優雅。
他端著酒杯,聽完她的話,眸色漸漸轉深。
“膠卷兒,我對你不好嗎?”
“跟我在一起,你覺得委屈了?”
他輕輕的說著,語調緩慢,唇角依稀可以看到一抹淺淺的笑容。
“那個安子恩,有那麽好麽?好到讓你做到這步,你知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選擇他,究竟意味著什麽?”
“你能不能告訴我,膠卷兒,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麽?”
她可以忍受他的驕縱,她可以忽視他的輕蔑和鄙夷,她可以不在意他不自覺的操控和威脅。可是,他這樣,一句一字,問的緩慢,卻滲入了骨血,讓她覺得莫名傷心,還有心疼。
最終,他生生的笑了出來。
“我小肚雞腸,我為了報復你,報復安子恩,順便也為了打擊安家,朝上面遞上一份材料。在你眼裡,我楊初一就蠢成那樣?”
她終於從他話裡聽出了重點:“你怎麽知道是遞了一份材料?”
Belle的話猶在耳邊,內幕是什麽,誰也不知道。怎麽偏偏他會知曉的如此清楚?
他冷笑一聲:“我怎麽知道的,這不是重點。遞材料這種隔靴搔癢還惹一身腥的事情,我不會做,信不信在你。”
她依然遲疑著:“真的不是你做的?你保證?”
他的笑聲漸漸的密了起來,越來越密,連成了一片。將杯子重重的放下,他低低的說:“柯尼卡,你贏了。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在這裡說這些,才會讓你有機會這樣對我。”
柯尼卡不禁語塞,覺得心有不忍,全身好似有一陣麻木的痛感,從心底慢慢向四肢擴散,迅速的蔓延到全身。
她第一次有了這樣深刻且直白的意識,她還是傷害他了,體無完膚的。
柯尼卡上前一步,還沒碰到楊初一,便被他大手一揮,用力的推開了。
再上前,依舊被推開。
楊初一的怒氣更甚:“你這算什麽?同情?”
從前她便是這樣,就好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明明醉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卻鍥而不舍的要往自己懷裡撲。六年後,他們再見,她依然像是狗皮膏藥似地,緊緊的黏著自己,推都推不開。
偏偏,他對她似乎總是無法抗拒。
兩次,她主動了兩次,毫無懸念的,他便要了她。
可是,這兩次,他竟然都只是別人的替身罷了。他楊初一,就可悲成這樣?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放輕:“不是同情,也不需要同情。楊初一,我只是想祝你幸福,真心的。”
他轉而微笑,緊緊的盯著她:“是不是我放了你,你們兩個就可以過的很好?這就是你要的?”
“是,跟他在一起就是我的幸福,這就是我要的。”
他輕輕晃了晃杯子,垂下眼簾,似是在認真盯著手裡的杯子,聲音清冷:“將來你哭的時候,我不會同情你。是你沒有聽我的話。”
像是恢復了一貫的漫不經心,整個人顯得越發慵懶:“要走就走吧,你以為我真在乎?”
這場感情的戰役裡,他輸了開始,就不預備也輸了結局。
他緩緩的看著窗外,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屋外安安靜靜,只有噴泉湧動的聲音,水落到池子裡,淺淺、嘩嘩的流動。
手中的火機“啪”一聲,點燃了唇間的煙,深深呼吸,煙夾於兩指之間,長長籲出一口氣。
桌上是精致的酒杯,還有那個精雕細琢的玉墜項鏈。她生日那天,他送給她的。
她走的時候竟然靜悄悄的留下它。
她也許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玉墜如何而來,她也許永遠也不知道,他曾抱著怎樣的心意將這條玉墜鏈子送與她。
酒瓶重重的甩出去,砸在玻璃板上,“砰”一聲重響,碎片、酒水四濺。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映出他忽明忽暗的面容,唇邊似有隱隱約約的微淺笑意,苦澀的,帶著些許旁人看不清的痛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