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顧長臨一個罪魁禍首也沒剩下的指責，反倒給了陳紫雲一線希望。也不等陳君寶應答，陳紫雲猛地重重點了點頭，指著陳君寶大聲喊道：“沒錯，全都是陳君寶的奸計。我和瑤兒什麽都不知道，我們是不知情的！”

  怎麽也沒想到陳紫雲會突然把所有的過錯推到他的頭上來，陳君寶整張臉僵住，驚愕到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紫雲不是別人，是他的親姑姑。他來顧侯府最大的仰仗就是陳紫雲，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了顧芳瑤，更加不會配合這次的計謀。

  倘若早知道陳紫雲會擅自將髒水全都潑到他的身上來，陳君寶絕對不可能答應聽從陳紫雲和顧芳瑤所安排的招數。

  可是現下已經由不得陳君寶後悔，陳紫雲的指控太尖銳，陳君寶想裝作沒聽見都不行。而此時此刻，他面臨的難關顯然更為險峻。

  反駁陳紫雲的話，無疑是正面向陳紫雲宣戰，無異於親自斬斷自己和顧侯府的最大關聯。

  但是反之，一旦陳君寶默認了陳紫雲的指控，即刻等同挑釁整個顧侯府。不說陳紫雲自身難保，有沒有能力護他安然脫身，只看顧長臨的眼神就知道，顧長臨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然而，現實並沒有給陳君寶太多思考的余地。一瞬間的猶豫，便成為了永恆的沉默。此般無異於默認的舉動，自是引發了蘇氏和顧侯爺極大的不滿，看向他的眼神隻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站在蘇氏和顧侯爺的立場，不論何時，他們都會率先以顧侯府的名聲為重。是以，哪怕心知內有蹊蹺，也不願意深思多想，更加不想要徹查到底。

  畢竟，陳紫雲和顧芳瑤歸根到底都是顧侯府的人。內訌？說出去太有損顧侯府的顏面，倒不如私底下再做旁的懲戒。

  如此一來，明面上必須做出的交代勢必就落在了陳君寶這個外人的身上。別說陳君寶沒有反駁，哪怕他高聲跳腳，也不可能有人相信他的清白和無辜。

  到了這種危機時刻，才是真正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陳紫雲選擇了義無反顧的犧牲陳君寶，蘇氏和顧侯爺則是在權衡利弊後毫無疑問的偏向了陳紫雲的說辭。

  這是打算明目張膽的包庇？顧長臨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衛清墨更加不可能輕拿輕放。

  冷著臉親自帶著太醫趕來顧侯府，衛清墨根本看也未看陳紫雲三人，視線一直緊盯著顧芳靈。

  待到聽聞太醫確診顧芳靈的身子骨確實受了寒傷，衛清墨的眼神頃刻間變得極其可怕。回過頭，厲芒直視著蘇氏：“不知道老夫人如何看待此事？”

  蘇氏本以為，有顧侯爺在的情況下，衛清墨不會質問她。哪想到衛清墨直接略過顧侯爺不看，徑自找上了她。一時間，不免有些緊張。

  輕咳兩聲，蘇氏稍稍定了定神，回道：“既是陳家表少爺之過錯，顧侯府必定會找陳家長輩問責，為二姑娘討回公道。”

  “哦？就這樣敷衍了之？”原本算不得敷衍的追究方式，被衛清墨這般一說，立馬變成了笑話。

  蘇氏面色白了白，下意識的看向了顧侯爺。顧侯爺已經當家多年，乃當之無愧的一家之主。陳家又是顧侯爺的姻親，她這個老婆子其實並沒有資格代顧侯爺表態。不過聽太子殿下話裡的意思，似乎鐵了心要她發話，而非顧侯爺？
  蘇氏不好過，顧侯爺的心裡更是說不出的尷尬和難堪。再怎麽說，既然他站在了這裡，這事就應當由他來做主才對。可太子殿下一來就冷下臉，直接無視了他，字裡行間何嘗不是對他的極度不滿？

  “侯爺，這事陳家不知情的，真……”敏銳的察覺到局勢不對勁，陳紫雲急忙想要改口。損失一個陳君寶不是大問題，頂多她之後再想辦法把陳君寶撈回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有柴燒。

  可倘若整個陳家都因著此事遭了罪，那陳紫雲就真的失去了最有力的靠山，日後必定縮手縮腳，悔不當初的。

  更不要說，陳紫雲心底比誰都清楚，陳家知道她太多的秘密。當初的鄴城事變，之後一而再的舉動……

  很多時候陳紫雲都是借陳家之名出手的，穿插其中的全都是陳家的手筆和痕跡。

  如果陳家一氣之下跟她劃清界限，陳紫雲姑且還能咬牙挺著。可萬一陳家豁出去，跟她撕破臉呢？屆時迎接她的，怕是無窮無盡的責罵和懲處了……

  越想越覺得恐怖，陳紫雲白著臉不斷的朝著顧侯爺搖頭，祈求之姿煞是可憐。

  只可惜，顧侯爺自顧不暇，完全不想搭理陳紫雲。怒聲罵了一句“閉嘴”，之後便一巴掌狠狠的扇了過去：“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麽好事？此般品行低劣之人竟然也敢帶到顧侯府來？信不信我休了你！”

  “侯爺不要！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陳紫雲捂著臉，哭的梨花帶雨，試圖引起顧侯爺的憐惜。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陳紫雲最終還是沒能如願換來顧侯爺的目光，反而惹來了蘇氏的厭惡瞪視。

  感覺到蘇氏眼神中的警告，陳紫雲忍不住蜷縮了一下。默默的，就閉上了嘴巴。

  眼看連陳紫雲也兜不住場面，顧芳瑤心下一片慌亂。不過，她還是堅持著沒失態，也始終未有出聲。

  無法否認，在陳紫雲將所有的事情推到陳君寶頭上擔著的時候，顧芳瑤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眼下她隻盼著能順利化解危機，拖誰下水都無所謂，她在所不惜。

  然而事情並沒有朝著她們想要的方向發展。本來該息事寧人的局面，卻因著太子殿下的到來，變得更加劍拔弩張。

  顧芳瑤不想承認這一刻的她滿心充滿了對顧芳靈的嫉妒。顧芳靈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如此重視？不過是一丁點的風吹草動，請來太醫也就罷了，太子殿下怎能親自到來？

  更不必說，太子殿下擺明了要徹查此事，而且是一副實打實要為顧芳瑤做主到底的強勢神情。只看的顧芳瑤眼紅不已，心下忍不住就生出了源源不斷的嫉恨。

  但是，嫉妒是無用的，羨慕也只能悄悄放進心底。在衛清墨的眼中，沒有顧芳瑤的存在，也不可能有她的痕跡留下。無論前一世的顧芳瑤何其風光，又如何耀眼，至少這一次，她注定了不可能重登權貴之路。

  因著衛清墨的問責，蘇氏不能視而不見，顧侯爺更加不敢小覷。最終，兩人都齊聲表態，會立刻將陳君寶送回鄴城，並堅稱日後不會再接納陳君寶入顧侯府半步。此外，兩人還會派人去鄴城陳家傳信，索要陳家人的交代。倘若所得答案不能讓他們滿意，即便是跟陳家劃清界限，也要重懲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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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不管是顧侯府和陳家之間，又或者陳君寶和顧芳瑤之間，本該互相扶持的牢固陣營都會破裂。對顧長臨和顧芳靈而言，也算得上一個好消息。

  思緒至此，衛清墨清冷的視線掃過床上的顧芳靈，心中一計頃刻間浮現。

  “依本太子看，還是得長臨和二姑娘滿意方行吧！”似笑非笑得看著蘇氏和顧侯爺，衛清墨顯然對他們的處事十分之不滿意。

  趕在顧侯爺應答前，蘇氏連連點頭：“太子殿下訓誡的是。臣婦必定嚴厲督促陳家還二姑娘公道，勢必要讓長臨和二姑娘都滿意才行。”

  衛清墨也不可能真的在此事上糾纏不放，置蘇氏於過於難堪的境地。適當的敲打已然足矣，隨即便點點頭，道：“那就有勞老夫人多多費心了。今日之事，本太子不希望還有下次。否則，本太子必定不會就此作罷。”

  明明不是需要衛清墨插手的事情，偏生被衛清墨說的格外理直氣壯。不說蘇氏和顧侯爺，連顧長臨都有些怔住。

  至於陳紫雲和顧芳瑤，除了傻愣以外，便只剩下滿滿的羨慕了。如若她們能讓太子殿下另眼相待，怕是又將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吧！
  在場臉色最難看的，無疑要屬陳君寶。平白無故幫凶變主謀，而且是當著太子殿下的面被定罪。日後等著他的萬萬不可能只是一時的能屈能伸，而必將是前程盡毀的一片黑暗。觸目可及的粉身碎骨，他怎肯甘心？

  於是乎，在被逼默認了好一會後，陳君寶還是開腔了。

  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陳君寶走到衛清墨的面前跪下。全然不顧陳紫雲和顧芳瑤滿是驚駭的阻攔視線，一味執著的磕頭請罪：“啟稟太子殿下，學生是無辜的。今日之事，內有隱情，還望太子殿下明察，還學生以清白。”

  “陳君寶你住口！”實在忍不住的，陳紫雲面色猙獰的喝道。事已至此，該犧牲的已經犧牲，大不了事後再做彌補。不管陳君寶乃至陳家要求什麽，她都勢必會答應，也會盡可能的滿足。

  可若是陳君寶現下膽敢說出真相，就是真真正正把她們母女倆都給毀了。待到那時，就絕非損失一個陳家的事了。不單單是她和瑤兒，連帶整個顧侯府都會被撼動的。

  “姑姑，別的事情，學生都可以閉嘴不言。可事關學生的尊嚴和名聲，學生無法置之不理，任由數十年的寒窗苦讀變成貽笑大方的可恥遭遇。”閉著眼睛搖搖頭，陳君寶面上盡是無奈和苦笑，自嘲意味甚是明顯。

  “君寶，你不要衝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糟糕，真的。姑姑可以向你保證……”事情有一次超出控制，陳紫雲驚慌失措的連忙勸道。

  “姑姑。”神色堅定的打斷了陳紫雲的話，陳君寶面無表情的問道，“事到如今，學生還能相信姑姑嗎？”

  陳紫雲噎住。她很想理直氣壯的給予肯定的回答，可是一想到她方才的舉動，又忍不住的心虛。加之陳君寶看向她的灼灼視線，更加令她說不出虛假的托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