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屠殺,理解
“饒命,饒命啊!”
一群殺伐的侍衛,還有官兵,追殺著幾個落網之魚,那人帶著自己的親眷,和幾個護衛跑到死胡同絕路。
眼見著前無進路,後只剩追兵,為首的男子直接雙膝一軟,跪下,哀嚎求饒。
然而侍衛看向身後血紅鬥篷覆體,帽子遮了額頭和半邊眼睛的男人,後者只是輕抬起手,利落果斷地揮下。
“殺——”
“啊——”
於是,伴隨著侍衛一聲冷硬的喝聲,手起刀落,哀鴻聲響起,無一幸免。
一地的屍體,濺至牆面的鮮血,一場追殺變成單方面的屠殺。
刀尖上滴落的血液,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胡同裡,令人頭皮發麻。
前去檢查屍體的侍衛,收了佩刀,回到走到容玨跟前,“大人,沒有活口。”
男人腳上蹬的錦雲靴微轉了方向,轉身,眾人於是跟著他一道,收兵回返。
但是,容玨耳尖微動,鬥篷掩蓋下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袖子一揮,將胡同那一堆屍體中一名婦人揮開。
但見婦人原先躺著的地方,躺著一名嬰兒。不哭不鬧的嬰兒。
起先便被婦人緊緊護著躲在一群人身後,免了被殺。
侍衛一愣,那嬰兒居然不哭不鬧地躺在那,此時,躺在繈褓中,柔軟的手指伸出來,放進嘴中,像是當成了糖果,輕輕吮著。
容玨走到嬰孩前,靴子避開血泊而踏,居高臨下,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個幸存者。
這孩子約莫才三四月大,小小的白白胖胖的一團,居然與容玨對視,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轉著。
口中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來。
“大人……”就連已經跟著容玨,殺了不少逃亡者的侍衛都為這樣純真幼小的稚子生出幾分不忍來,手中的刀握了握,詢問面前男人的決議。
容玨手指輕抬,他眯著一對冷眸的眸子,“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語氣森然冷漠地說著。
侍衛眸子一顫,但很快便冷靜下來,望著那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冷絕上前,揮起刀。
——怪隻怪,你的出生錯了。
“哇啊——”
臨安的天,徹底變了。
血色染紅了街道,複又被巡城兵擦拭乾淨,但血跡是擦乾淨了,那泣血的哀嚎聲,還有天邊似被染紅的雲,卻無法洗去。
因為護國公以下犯上,作亂通敵,一系列的罪證下來,他的問斬,指日可待。
然而,他手中的名單,牽連甚廣。丞相容玨奉旨追捕緝拿這些官員,許多聞到風聲便逃跑,只可惜,逃跑者,皆是逃不了被追殺,屠戮的命運。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幾起後,那些暗中收拾包袱的官員,放棄了逃跑,甚至有的主動自首——
入天牢也許還能留條性命,可若是落到容玨手中,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臨安城戒嚴,青樓、賭坊、酒樓都不敢營業,而百姓們更是關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唯恐撞上閻羅般的丞相索命。
當容玨回到丞相府,又是一天深夜。
盡管他盡量不讓身上沾到血,但一天下來,那麽多的人的血,到底還是沾染到披風上。
索性,那披風在他進府門時便扔給了管家。饒是如此,他身上的血腥氣也難以掩蓋。
看了眼腳下靴子鞋邊已經乾涸的血跡,他想了下,原先要踏入院子的腳步一頓,便轉了方向,向書房行去。
“相公。”他沒想到,推開書房門,卻發現薑琳琅在裡面榻子上躺著,聽到聲音揉了揉眼睛,披著衣裳下了榻。
他一愣,手扶著門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但睡得迷迷糊糊才轉醒的小女人卻已經踩著繡鞋,幾步到了他面前,在他反應之前,已經雙手嫻熟地抱著他的腰,腦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聲音多了幾分軟糯的依賴和嬌氣,“好晚,我都等得睡著了。”
說著,掩面打了個秀氣的哈欠,隨後鼻息間傳來的血腥味,令她微微聳了下鼻子。
“你受傷了?”她忙推開些,容玨還道他身上的味道惹得她不喜,卻見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檢查著他身上的衣裳,語氣緊張。
他一顆因為整日的殺伐很是浮躁和暴戾的心,瞬間,因為她這句話,她一個挑眉,而褪去那層鐵血冰霜,柔軟下來。
“不是我的血。”他見她手捏著他袍子一角,看著上面的血跡的模樣,忙解釋,同時抽出衣裳,“身上髒,離遠些。”
薑琳琅一顆心才松下來,她搖頭,眸子恢復了清明,隨即道,“我就知道,你這兩天怕影響我睡覺,都在書房睡的。”
所以,她直接過來守株待兔了。
聽出她言下之意的容玨表情也有了幾分柔和,笑著搖搖頭,“不是說了不必等?”
這些天,他早出晚歸,她也跟著睡不好,他主動搬來書房吧,才一日,就被她發現了。
薑琳琅搖頭,很是固執地道,“要等的,我一個人睡不好。”
不知何時習慣了他在身邊,一個人晚上輾轉難眠,半夜醒來,摸到身邊位置是冷的,就更睡不好了。
這話極大地溫暖了容玨的心,他抬手,親昵地捏了捏她秀巧的鼻子。
“今天,我殺了很多人。”洗漱後,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容玨牽著薑琳琅往後院臥房走去,路上,他想著,還是坦白地開口。
手中的小手微微一緊,他不由跟著心臟一收,看似冷淡的模樣,但眼角余光忍不住觀察身邊人的反應。
“無一幸免……麽?”薑琳琅心裡微微不舒服,但她已經能坦然接受,自己相公殺伐嗜血的手段,再者,那些叛逃者,多是罪無可恕之輩,作惡多端,不值得同情。
但是……
若是容玨,怕是老弱婦孺,也無法幸免吧。
敏銳地聽出那停頓後的詢問,容玨眉心微攏,唇線也抿得筆直。
他喉頭微疼,隨後有些乾巴巴地答,“恩,啊。”
薑琳琅微歎口氣,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我明白的,你怕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容玨腳步停下,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妻子。
她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