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失望,決裂
“呵呵呵哈哈哈哈——”
薑琳琅忽然抬頭仰天低低笑起來,笑到最後眼淚無聲地從眼眶湧出。
“原來我只知道人命在你眼中不值一提……卻未曾想到,我在你眼裡,也如此不值一提……恃寵而驕,容丞相何曾給過我寵!”她聲音冰冷起來,閉了閉眼,將眼淚從眼眶中擠出去後睜開,眼底一片失望和冷清,“我在你心裡不過是一個寵物罷了。我對你再好,你也不會在意……一個寵物親密的朋友死了,你又怎麽會懂得她的難過呢……”
她說著,往前走了一步,最後那句,幾乎是喃喃自語,帶著幾分傷心幾分自嘲。
望著那筆直的背,決然的背影,容玨竟是一時無法開口接話。
他心底想說不是這樣的,但他這般驕傲在上的人,何曾向人低聲下氣解釋過?
小橋幾次暗算他,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全是因為想等到她露出馬腳,也是想在可控范圍內裝作不知……
但方才那樣的情形下,他出手是本能,他有什麽錯?
不,他容玨不會錯。
“你若踏出這個府門一步,就再也不要回來!”
她的話叫他心裡被針扎了下地疼,他咬著牙,聲音透著陰寒冷沉,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瞪著那個背影說道。
呵,果然,他的心這麽冷,她妄想捂熱,怎麽可能?
薑琳琅自嘲一笑,聲音很淡很輕,“那就不回來了。”
說著抱著小橋,腳一抬,邁出了院子。
“薑琳琅!”容玨氣得目呲欲裂,眼睛發紅,怒不可遏地一揮手,將身後的桌椅震得四分五裂。
他渾身殺伐之氣,叫暗衛們一個個低下頭,不敢出聲。
“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後,容玨一甩袖子,冷冷地對暗衛們道,“從今天起,不必管那女人死活,不必跟著!”
暗四和暗五聞言神情一震,抬眸,想要說什麽,但對上容玨猩紅盛怒的眼眸,隻得垂下頭,拱手,艱難地道,“是……”
主子難道是真的想和夫人決裂嗎?
暗一微咬牙,垂著的眼眸裡,一片無奈和不知所措。
這回,夫人這般決絕,主子又說了這樣傷人的話,只怕……
但容玨下了令,暗衛即使想要跟上薑琳琅,暗中保護和跟蹤也沒法子了。
薑琳琅抱著渾身是血的小橋,直直從大門方向走。
路上遇見府中的小廝,眾人驚詫地問候,皆被她面無表情一言不吭地應付了。
“夫人!”管家聞訊趕到門口,望著快要邁出府門的薑琳琅,眼底滿是慌亂,他伸著手挽留地說著,“夫人,您……節哀——夫人,不管你和大人鬧了什麽矛盾,都別想不開,這……這裡是夫人的家,夫人要去做什麽吩咐老奴就是了,千萬別一去不回……”
管家伺候了容玨這麽多年,算是知曉容玨的脾性。而薑琳琅性格好,他更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主母,現在看情形便知道兩人鬧不和了,且一向謙讓大人的夫人這次……
管家看了眼薑琳琅抱著的小橋,面露幾分不忍歎息。
薑琳琅邁出那一步,裙衫劃過門檻,緩緩落地。
她背對著管家,聲音很低帶著幾分沙啞,毫無波瀾地說,“謝謝你管家,這些日子有勞你照顧。丞相府不是我的家……”
她沒有家。
薑琳琅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沒有家的。
她望了望灰蒙蒙像是要下雪的天,不禁無聲地扯了個冷笑,老天可真會拿她開玩笑。
“夫人!”
聽了薑琳琅這話,管家也是一臉的錯愕,隨即很是心疼地翕了翕唇角,只是挽留的話不待說出口,薑琳琅便已經轉彎,抱著小橋的屍體,行遠了。
“哎!”
一甩手,管家眉頭高高皺著,滿臉愁容。
好端端的,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薑家陵墓。
薑琳琅將小橋的棺木放下她挖好的墳墓中,一點一點用鐵楸將土蓋上棺木。
“小橋,我將你葬在你爹娘身邊了。”她將墓碑扶正放好,輕輕撫著上面的字,她想笑,卻還是掉了眼淚,“小橋……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個夢……我只要睡醒了,這個噩夢就醒了……你就站在我床邊,告訴我……這只是個夢,沒事的,只是個夢……”
扶著墓碑,薑琳琅緩緩坐下,天色黑沉沉的,開始有毛毛雪降落。
她一邊哭著一邊對著小橋的墓說著,“我知道你過得很不開心……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在一開始發現你不對勁時,就揭穿你,問你的苦衷……你也不會死……”
“你放心,你的遺願我會完成……原諒我只能給你這般草率的葬禮……小橋,來世,投個好人家吧,別再背負這麽多了……”
薑琳琅吸了吸鼻子,將酒壇子上的塞子取下,灑了半壺酒在小橋的墓前,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故作輕松地說著。
“好了,你見到你爹娘,和我爹娘弟弟,記得轉達一聲,就說……琳琅也很想他們……”
眼淚順著眼角流到脖頸,流進衣裳中,薑琳琅一仰頭,靠著墓碑,便將剩下的半壺酒灌下去。
酒有些烈,嗆得她咳嗽不止,眼淚直流,她卻絲毫不停留地灌著。
最後酒壇子一扔,對著小橋的墓叩了幾個頭,隨即手撐著地爬起來,步伐不穩地朝來時路走去。
她每一步走得搖搖晃晃的,很是艱難,看著像是喝醉了,但她又像是很清醒,雙眼清明。
抬起手,接著落下的雪花,涼涼的,等到它在手心中融化了,她將手抬起,放置嘴邊,輕輕啜飲著冰涼的雪水。
苦的,就連雪水都這麽苦。
“主子……你看要不要……”不遠處半山腰上,黑衣人看著小路上走得搖搖晃晃的身影,不禁擔憂地詢問穿著黑衣戴著黑面具黑手套的男子、
男子只露出的那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薑琳琅那搖搖晃晃的背影,眼底流淌著複雜的情緒,卻啞聲粗嘎地道,“不必。”
眼底劃過一絲黯然,隨即掩去。
你該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