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婚,夜亂
“禮成,送入洞房!”
當喜婆嘹亮地宣布婚禮結束時,薑琳琅才恍惚回神,垂眸呆呆看了眼自己手裡那根紅綢,順著紅綢,可見另一頭白皙骨玉般的大手,微微牽著另一端紅綢。
很奇怪。
居然就這麽稀裡糊塗地被塞上花轎,到了丞相府,又稀裡糊塗地和身邊這個渾身都散發著陰冷之氣的第一奸臣,成了婚。
被攙扶著進了喜房,容玨在前廳與賓客喝酒——雖說,沒幾個敢真的灌醉他,但形式上還是要在宴席上應酬下的。
坐在軟軟的床上,薑琳琅饑腸轆轆,抬手就要掀蓋頭,被喜婆瞧見了不禁叫道,“哎哎哎夫人使不得!”
丞相府沒有婢女,是以,此時屋裡除了喜婆便只有小橋,後者也溫聲提醒著,“郡主,蓋頭是要留給大人挑開的……”
薑琳琅:……可是我餓啊。
江湖兒女,率性而為。
幾乎沒有猶豫的,薑琳琅便掀了礙事的蓋頭,一張被塗塗抹抹後顯得異常慘白豔麗的臉上浮起幾分急不可耐,起身便走到鋪著大紅綢的桌前,拿起點心就往嘴裡塞。
形象……全無。
喜婆瞪著眼,頗為吃驚,“這,這……”
“婆婆,您先出去看看大人什麽時候回吧,這兒有我就夠了。”小橋見了,忙支走喜婆。
待喜婆一走,她便關上門,有些無奈地歎氣,“郡主,你趕緊趁大人還沒回吃上幾口,一會可要乖乖蓋上蓋頭,別惹著大人不悅才是。”
如今郡主已然嫁過來,自是要事事順著丞相大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謹慎。
薑琳琅用了幾塊點心,勉強緩解了饑餓,聞言,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我看到他那張冰塊臉,也沒胃口的……”
小橋:……瞧著您並不像是知曉利害的樣子。
沒多久,容玨推開門,眼風微掃,立在一側的小橋便覺後頸一涼,恍惚間便已經跪下,面色微白。
容玨對小橋抬了下手,“出去。”
聲線冷而陰柔,帶著涼薄與不容置喙。
小橋側眸看了眼端坐在床上的薑琳琅,眼底微劃過擔憂,但不敢忤逆容玨,垂首恭順地退出去。
丞相的眼神……太冷,她回頭看了眼明亮的新房,咬了咬唇,小步離去。
容玨步履輕緩,薑琳琅垂著眼,喜帕下出現一雙黑色的錦靴,站定。
她緊張地攥緊指尖,心跳加快——有些害怕,又很,刺激!
忽而眼前一亮,一隻骨節分明的玉手輕持著喜秤將蓋頭挑落,繡著鴛鴦的喜帕悠悠落地,喜床兩側喜燭閃耀,室內靜到呼吸可聞。
薑琳琅有些呆滯地抬著頭,望著面前這可與天地日月媲美姿容的男子,他面容昳麗妖豔,眼神卻似雪山玄冰寒冷清幽,膚色近乎透明的白,唇卻紅似泣血。
本就昳儂豔麗,再一身大紅的新郎服,更是顛倒眾生。
“呵,真醜。”
在她呆滯之際,容玨卻忽而冷嗤一聲,唇角勾起的弧度分外魅人,眼底卻是明晃晃的嘲弄。
薑琳琅忽而就醒了——
新婚夜,新郎比新娘子還要美就算了,居然這麽毒舌地嘲諷新娘的容貌?
她臉一紅,被氣的,張嘴便懟回去,“我怎麽醜了?!”
容玨眼角微眯,隻掃了眼薑琳琅一臉脂粉堆砌的臉,以及那殷紅的唇角……星星點點的點心末,唇角扯了下,冷淡地睨著她。
半晌,看得薑琳琅頭皮都發麻了,才涼涼地道一句,“將臉洗乾淨!”
“我就……洗!”薑琳琅本能地要強嘴,但對上容玨的冷眼,就氣短,喉頭哽了哽,到嘴邊的“不”字吞回去,認慫地去了耳房洗漱。
她也受不了臉上厚重的妝容,洗漱的時候順帶將頭上繁重的頭飾取下扔妝台上。
待她收拾妥當回來時,容玨已經寬好衣,在床上靠坐著,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
默默看了眼獨佔一張床的某位大佬,薑琳琅乾巴巴地問了句,“那個,我,我睡哪啊?”
音落,某人眼角余光都沒給她一個地哼了聲,“你說呢?”
“那個……主臥自是丞相大人來享用了……我,咳,還是去偏房……”薑琳琅頭皮又開始發麻,妖孽這冷哼的聲音都好聽的要命,但冷颼颼的,很是吃不消。
容玨手指微頓,黑瞳靜靜朝她看來,眼角微微翹起,“我準了麽?”
然後手指輕移,狀若施恩般,指了指床前的地面,“睡地上。”
“什麽?”薑琳琅一噎,便不大樂意,“容玨,我好歹是郡主——再說,我大病初愈,睡地上怎麽行?反正你也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的,分房不正好……”
話音未落,便被容玨一記凌厲的冷眼攝住。
“如果你不想被帝後的人知曉,盡管去偏房。”
“……”
若是帝後知曉,尤其是老妖婆,絕對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面色僵了僵,薑琳琅本想喚小橋進來,但某人閑閑地開口一句“我不喜歡女人近身”,大有你叫人進來我就殺了的意思,便作罷。
隻得一邊心裡唾罵著,一邊老老實實去抱了被子,打地鋪。
嘁,死變態,有本事你將我也踹出去啊!還不是畏懼皇帝老兒?
容玨將手上的玉扳指戴好,眼角余光卻一動不動地打量著蹲在那打地鋪的薑琳琅,她穿著紅色的中衣,長發披散,背影綽約。
微勾了下唇角,“你在心裡罵我。”
果然,女子背脊一僵,“哪有!”
他陰鷙的眉眼忽而舒展了不少,語氣依舊冰冷,“最好這樣。”
薑琳琅扯了扯唇角,微不可聞地拍了拍小心臟:這人莫非成精了,背對著也能猜出她所想?
躺下,洞房花燭夜……只有花燭,和床上的新郎,地上的新娘。
累了一天,薑琳琅倒是心大,閉上眼就入睡。
反觀容玨,他側躺著,眼睛泠泠地盯著薑琳琅的後腦杓,晦暗不明。
“咻——”
不知過了多久,容玨倏地睜開眼,屋內只有床邊的紅燭還在燃燒,窗前一片昏暗,他的一雙眼,卻亮若白晝。
“什麽人?”
幾乎是同時,薑琳琅也警覺地醒了,一瞬眼睛清明,起身,忽而從腿上抽出匕首,望著窗外,壓低嗓音問容玨。
容玨見她手裡的匕首,想到她貼身藏著這利器,不禁眯了眯眼角。
聲音陰柔含著一絲冷笑,“殺我的人。”
“……”
敢情您老得罪的人還真上到帝後下到販夫走卒,上至八十老者下到八歲稚子——新婚夜都不肯放棄刺殺的機會!
默默收了匕首,薑琳琅本能地要繼續躺下睡,卻被身後悉索似穿衣聲之後的陰冷男聲嚇得止了動作——
“想置身事外?不巧,如今,你也是刺殺的對象。”
“那還真是——榮、幸、呐!”咬牙切齒之後,認命地穿上衣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