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那種女孩兒(1)
他這卻是真正的關心,同樣的悲劇,沒有必要再重演。
雖然他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身單力薄,雖然現在他足以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但謹慎行事,還是沒有一丁點壞處。
鬱暖心沉默,手指輕輕撥著無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指腹摩挲過那小小的“NX”縮寫,她的心卻依然不能平靜。
“好,那我聽你的。”
她的乖巧,讓他倒是生出了幾分愧疚:“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鬱暖心的手撫上依然平坦的小腹,唇角笑意是點點溫柔:“只要你惦記著我們,就不委屈。”
“靖琛,還有五天就是新年,你……陪我回英國一次可以嗎?”
不等他回答,她已經聲音越發低了下來,透著哀婉的希冀:“哪怕是當天去當天回呢,這五年,我一次都沒有陪爸媽過新年,靖琛……他們年紀大了,為了我,操碎了心,我實在想要給他們一點安慰……我也不求除夕那天,新年第一天,你來陪我回去好不好?”
他沒有辦法拒絕,她把自己放在了塵埃裡,已經是這般低聲下氣的哀求,他又怎麽可能拒絕?
只是,卿卿……
新婚第一年,他又該用什麽借口去說出離開的話語?
“我知道,你沒有辦法給太太交代,可是靖琛……”
鬱暖心苦澀一笑,戒指硌在掌心裡,有些微的疼緩慢襲來。
“她日夜都有你陪伴,我只求一天,對於她,不算委屈吧?”
摁在煙灰缸中的香煙,燃盡了最後一縷煙霧,霍靖琛的聲音似乎是從嗓子中擠出來的艱澀:“好。”
鬱暖心心滿意足的輕笑:“靖琛,我就知道,你總不會讓我失望。”
她與他道了晚安,輕輕掛斷電話。
靠在窗子邊,有微微的風吹過,鬱暖心覺得心口裡無比的熨帖。
你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小三嗎?
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真正的小三。
哪怕你如今是他的太太,可在我們三個人中,你才是那個卑鄙的偷竊者。
你偷走了屬於我的一切,沈卿卿,總有一天,上天會公平的做出宣判,要你加倍償還。
老爺子身體好轉出院,霍家也開始忙著籌備新年,那一夜後,卿卿並沒有追問霍靖琛那張照片的來歷,也許是害怕吧,她寧願當一隻鴕鳥,不去面對,仿佛那事情就沒有發生一樣。
他待她一如既往的好,日夜相伴,沒有任何讓她懷疑的舉止,有時候,卿卿甚至在想,那是不是只是他過去某個女朋友的不甘心?
日子緩緩向前,除夕已至。
卿卿如今嫁了人,第一個新年,當然是要在婆家度過的。
沈媽媽之前打了幾個電話千叮嚀萬囑咐,好好孝敬長輩,不能偷懶,最好是能張羅出一大桌的年夜飯討長輩歡心。
卿卿一一都笑著應了,但霍家這樣的人家,哪有讓孫媳婦進廚房的道理,霍老爺子更是說了,她隻管乖乖陪著他老人家說話開心就是了——
當然,要是新年傳出有孕的好消息雙喜臨門,那就再好不過了。
因著霍連軒之前闖出的大禍,到底因為秦遇的關系宣揚了出去,老爺子出院之後也沒有能瞞得住,他老人家當即就發話不許霍連軒再入博奧一步。
霍岑曼殊在霍家和霍長榮面前再如何折騰,到底因為老爺子壓製的緣故,沒能翻出大浪來。
這個新年,兩個人明顯消停了許多,就連霍蓮瑾也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不多說一句話,霍靖琛和霍靜雲這麽些年,總算是第一次舒舒心心的過了一個新年。
大家大族總是恪守著傳統的風俗,除夕守夜當然也是必須的。
老爺子年紀大了,支撐不住早早睡去。
霍岑曼殊和一子一女更是不會在這裡自討氣受,早早攛掇了霍長榮離開。
因此,就清清靜靜的剩下了霍靖琛和霍靜雲兄妹還有卿卿三個人。
壁爐前,乾脆像是小時候那樣鋪了一張毯子席地而坐,將吃的喝的隨意擺在跟前,三個人說著話,時間也過的飛快。
眼見得卿卿一個勁兒打瞌睡,霍靖琛乾脆哄了她回房間睡覺。
“可以嗎?”卿卿紅著眼睛想要支撐,到底還是被霍靖琛送回了臥室。
見她躺下就睡熟了,霍靖琛這才下樓,叫住了靜雲。
“小妹,陪我出去說說話吧。”
霍靜雲跟著霍靖琛向外走去,霍家的老宅子樹木蔥鬱參天,水閣樓台一應俱全,而沿著蜿蜒小徑穿過一片桂花林,就到了霍家前任太太蘇向晚生前最愛去的小樓。
霍靖琛在樓前站定,仰首看到那小樓上有些舊了的牌匾,寫著長居向晚四個字。
他知道,這還是當年母親嫁過來之後,和父親正鶼鰈情深的時候,父親親手書寫找人鐫刻上去的。
他和母親的名字,都在其中。
在當時,傳出去是一方佳話,可如今看來,隻余下諷刺。
長居向晚空留滿屋的寂寥和淒楚,那當年信誓旦旦不會辜負她的人,早已沉醉在溫柔鄉不會醒。
“大哥,你和暖心……還在聯系嗎?”
霍靜雲有些忐忑的輕聲詢問,卿卿出事那一天,大哥一直聯系不上,她心裡早已有了狐疑。
滿地的雪,映出淺淡微暈的光輝,他的臉龐模糊著有些瞧不出裡面的情緒。
這沉默,仿佛是千斤一樣的沉重著。
“靜雲,暖心她……”
霍靖琛忽然抬眸看著妹妹,他的聲音平緩,卻是騰時掀起了無邊風浪:“她有了我的孩子。”
霍靜雲驚的幾乎站立不住,她一步上前,滿目的促急流淌而出,聲音也含了幾分的焦灼:“哥,你怎麽可以……嫂子怎麽辦?你想過沒有,嫂子這樣在乎你,她若是知道了會怎樣?哥,你這根本是在作繭自縛!”
靜雲急的團團轉,卻又不敢高聲,壓抑的聲音有著擔憂和酸楚的暗啞:“哥,母親若是活著,決不允許你做出這樣的事,你知道的,母親後來多麽的恨父親,是因為什麽!”
霍靖琛聽她提到母親,眉目間緩緩淌出哀傷:“母親若是活著,我們又何須如此?又怎麽會被逼到這樣的地步?”
“可是大哥,母親她討厭對婚姻不忠誠的男人,哥,你是她驕傲的兒子,你不能讓母親失望……”
“靜雲,可我又怎麽能再一次對不起暖心?”霍靖琛靜靜望著妹妹,他壓在心底的那些心事,只能對她講,他所有的無奈和紛亂的心緒,也只有對著靜雲的時候,才能宣泄一二。
霍靜雲說不出話來,當年的事,她是唯一的知情者。
她死死咬著嘴唇,沉默,許久之後,她的聲音幽幽響起:“大哥隻想著不能對不起暖心,可是大嫂又何其無辜?哥,你太自私,而早晚,你會為你此時的自私,付出代價!”
靜雲不再停留,轉身就走。
當年的事,暖心確實遭遇可憐,可這一切,難道她自己就沒有責任?
明知道大哥那時候年紀尚小處境可憐,明知道霍岑曼殊慫恿著霍長榮幾乎將他們兄妹二人逼迫的沒有立足之地,她卻偏要在鬱太太的慫恿下在那種時候逼著大哥回家去商議他們的婚事——
只因為爺爺有言在先,只要霍家的長子長孫結婚生子,霍家的一切無論如何都要交到他的手中——霍岑曼殊和霍連軒早已因為這一番話對大哥戒備甚深,鬱家此時高調的宣布身孕,豈不是自找麻煩?
後來那一場血案,害死了大哥和她的孩子,亦是差點害死了大哥和她自己,這麽多年過去了,大哥因為當年的事,何曾有過一天的開心?
如果當年鬱家沒有那樣做,沒有那樣虛榮的非要一場豪華無比的婚禮,暫且低調忍耐幾年,等到大哥站穩腳跟,依著大哥那樣的性情,又怎麽會委屈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她後不後悔當初聽從鬱太太的話做出這種決定……
她雖然值得可憐同情,可靜雲卻並不認同她如今的做法,若她是鬱暖心,必定不會如此。
不管怎樣,大哥已經結婚,鬱暖心就是再有萬千個值得原諒的理由,卻也洗不脫小三的罪名。
更讓靜雲無法理解的是,她怎麽可以在這樣的時候,讓自己有了身孕……
“靜雲……”霍靖琛輕輕叫她:“我明天要去西雅圖,拜托你……卿卿那邊……”
靜雲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去,她眸子裡含了淚,卻苦楚輕笑:“誰讓你是我哥呢?可是,這是最後一次了大哥……”
上一次,他用她做擋箭牌,那時候他並未娶了嫂子,她也和沈卿卿沒有交集,可是如今……
再做這樣的事情,她自己的愧疚感幾乎要讓她無法承受良心的折磨。
靜雲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霍靖琛看著妹妹的身影消失在小徑盡頭,遠遠的,有煙花盛放在空中,除夕的鍾聲敲響,新的一年,到來了。
他站在樓下,盯著那已經破舊的匾額,長居向晚……父親和母親也曾有過那麽多美好的時光,可到最後,卻只是一句,故人心易變。
當年再怎樣恩愛,如今也不過是摟著新人日夜歡,大抵早已忘記了結發。
平陽霍家的宅子裡,母親的痕跡隻余下這一處,或許再過些時間,這一處也會消失無蹤。
身為人子,他可以越過父親去接手家業,卻怎麽都無法干涉,父親和哪個女人在一起。
霍靖琛轉過身去,微雪落下,簌簌有聲。
“靖琛,你愛我嗎?”
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那天她突然問他的這句話。
他沒有回答,後來她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天的事。
可霍靖琛心裡清楚,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不然,卿卿不是無緣無故傷春悲秋的性子。
他心裡隱約的有個猜測,可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問。
仿佛兩個人,都在默契的守護著這岌岌可危的平靜,誰都不願意先去打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