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們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柳暗臉色蒼白,猛地掏出槍,異常嚴肅地往那棵大樹靠近。
畢夏擔憂地對他說:“小心點。”
柳暗回頭朝她點了點頭,繼續邁步前進。
“如果上面掛的真是屍體,可、可、可怎麽辦?”謝柔柔已經嚇呆了,瑟瑟發抖,小聲地詢問著畢夏。
畢夏一顆心早已跳得似擂鼓,手腳發麻,頓時腦海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謝柔柔,只能讓她不要怕,示意她先不要說話。
她們二人便一動不敢動地站在原地,眼神驚恐萬分,皆閉著嘴屏住呼吸。樹林裡安靜極了,沒有一絲聲音,好像所有的鳥叫蟲鳴都在瞬間停止了。
良久,畢夏見柳暗走到了大樹下,他拿起一根木棍,剛碰到樹上掛的塑料袋,刷啦一聲,數十隻羽部呈淺褐色的麻雀,猛地躥出來,嘶叫著撲打著翅膀衝向高空。
“媽啊嚇死了!”謝柔柔一直緊繃的弦被那些麻雀嚇得彈開,一張臉又青又白。
畢夏也嚇了一大跳,見是麻雀,松了口氣。
然而遠處的柳暗,在她們愣神間,已經用木棍取下來一個塑料袋。他陰沉著一張臉,手指顫抖著解開塑料袋。
當裡面的東西暴露在目光中時,他慘白而寒光四射的面容,瞬間之內變得毫無血色。
他又轉身,飛速地取下另外一隻袋子,裡面還是一樣的東西。
不一會兒,樹上掛的袋子都被柳暗取了下來,一共26個袋子。
只見黑色的塑料袋裡面,都裝著已經腐爛的——貓。
“為什麽要把這麽多死貓掛在樹上啊?有病嗎,嚇死了,我還以為是屍體……”謝柔柔看著滿地的腐貓,忍不住作嘔。
柳暗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把這些死去的貓拍下來,皺著眉頭說:“貓死後掛在樹上,我們老家那邊有種說法是,貓屍體落地會變妖怪,也說貓愛乾淨不願意腐爛在地裡,還有說法是不讓老鼠吃貓的屍體給貓尊嚴。但我比較讚同的是,貓五行屬木,人五行屬土,所以人死入土,貓死掛樹上。”
畢夏點點頭,說:“不錯,我看過一本書叫《中國民間禁忌》,上面有不同地域不同的風俗。有很多地方貓死後要掛樹上風乾,接觸地面會變妖很可怕的。還有的地方是由兩個小孩用一木棍抬著,而且還得哭著去掛樹上,這樣貓的靈魂才能投胎。”
“好吧,”謝柔柔扶額,“沒想到你們都這麽迷信……我看這附近也沒什麽人住,應該是王麟掛的貓吧?他上哪兒去找這麽多死貓啊,真變態。”
柳暗眉頭一凜,說:“我記得紀亦曾說過,有些凶手在真正殺人之前,為了理解什麽是死亡,會嘗試解剖蛞蝓、貓,還有鴿子等,”他頓了一下,“我看這些貓,說不定是王麟殺死的。”
這話一出,畢夏和謝柔柔的臉,同時慘白的跟張被揉成無數條褶皺的白紙一樣。
柳暗見她們的反應,笑了笑,緩和氣氛說:“我也只是隨便說說,別怕。”抬頭見天色不晚了,便往前走,“天快黑了,我們快抓緊時間去王麟家吧。”
三人便邁步向前方竹林掩映中的平房走去。
不一會兒,畢夏撥開擋在前面的最後一簇枝丫,正望見一幢破破爛爛的房子。台階上已長滿青苔,院子被瘋長的雜草包圍,凋敝殘垣,滿目瘡痍。雖然眼下肆虐的陽光正盛,這幢房子也顯得無比陰森……
“這房子也太破了,一看就很久沒人住了啊。”謝柔柔伸手往灰塗的牆壁上一摸,便立即拂下幾把粉來。
“看來王麟早已經搬家了。”大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鎖,沒辦法打開,柳暗只能從沾滿灰塵的玻璃窗中,仔細打量房子內部的場景,但裡面的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清。他又在周圍仔細看了一會兒,良久,才說,“今天算是白走一趟了,回去吧。”
說完,柳暗和謝柔柔便轉身要離開,卻又被畢夏叫住:“等等。”
畢夏眼裡寫著疑問,說:“看那些貓死亡的時間也不久,我看王麟搬走的時間應該也不長。但是……”
“但是什麽?”柳暗問。
“但是王麟……為什麽突然要離開自己住了這麽久的家?”
“你怎麽知道他在這兒住了很久?”
畢夏沉吟道:“剛剛在上來的途中,我看到一片稻田,已成熟只等收割,那片田的泥土質地松軟,顯然是年年都會翻新的結果。還有那邊有棵十幾年的櫻桃樹,繁枝被磨損得很光滑,證明王麟每年都會爬上去采摘櫻桃。下面的石凳上有一盆花,這種花名叫‘拂手青’,壽命只有五年,而且只有生長到第五年才會開花。”
說著,畢夏端起那盆花,緩緩道:“這盆花被照顧得很好,丫枝修剪得很整齊,並且已長出花朵。這盆花應該活了五年了,這麽嬌嫩的花,如果沒有人照料早就枯萎了,所以,我覺得王麟至少在這個房子裡,住了五年。”她頓了一下,“一個人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生活了這麽久的家,想必王麟一定發生了什麽重大的變故,或者往大膽一點的方向去想,為什麽所有事情都發生得這麽湊巧,會不會是他殺害了陳貝,所以潛逃了?”
柳暗和謝柔柔定定地瞧著她,很是詫異。
“你的假設很有道理,有跡可循,”柳暗震驚地看著畢夏說,“厲害,厲害。”
“女神探啊!”謝柔柔也一副驚詫的模樣,笑著勾住畢夏的手,佩服地說,“我跟你認識這麽久了,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聰明?深藏不露啊,我完全沒發現!”
畢夏嘴角抽了抽,笑著說:“都說了我這人沒啥愛好,就是喜歡看美劇推理小說什麽的,看多了也能依葫蘆畫個瓢。”
“你就別謙虛了,我看如果今天紀亦在,一定都會對你刮目相看。”柳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畢夏神情一僵:“為什麽我要讓他對我刮目相看?”
柳暗笑了兩聲:“因為你是他……小助理啊。”
一旁的謝柔柔也跟著笑:“因為他是你……男神啊。”
“他的確是我男神,但你們別想歪了,只是崇拜的意思……”畢夏咳了一下,自己都覺得,這解釋很是勉強。
“什麽,畢夏男神是紀亦,而不是帥氣溫柔活好的我?”柳暗一副什麽都看在眼裡的模樣,揶揄地看了畢夏一眼,笑著問謝柔柔。
謝柔柔嘴張了個蘋果形,白了他一眼,恥笑著說:“畢夏男神可不是老司機。”
“哈哈哈——”柳暗笑岔氣,看著謝柔柔,表情玩味,“可你男神是我啊。”
“是啊,你又不跟我在一起。”
“我可以考慮一下。”
“真的?”
“假的。”
“你滾!”
“滾什麽?”柳暗湊近謝柔柔,挑嘴一笑,“滾床單嗎?”
謝柔柔:“……”
畢夏無言地看這二人沉浸在彼此調戲中不可自拔,抬頭望天,落日沉沉,瀉在花葉上,像灑了一層層的雪。暮色將要降臨了,她便厚著臉皮打斷二人:“天快黑了,我看你倆是準備鬥嘴到天明吧?”
柳暗笑著說:“柔柔要是願意,我跟她鬥嘴到明年也可以。”
“無聊,我要回家了。”謝柔柔嗤了一聲,獨自往前去了。
柳暗跟畢夏相視一笑,正要跟上去時,卻又聽到前方的謝柔柔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救命啊!”
聽得這叫聲,畢夏臉色頓時煞白,心裡正有不好的預感,旁邊的柳暗已風一般衝了過去。
畢夏連忙也驚慌失措地跑過去,見謝柔柔不小心跌進了一個深坑中。原來,一個邊溝井的長方形井蓋沒了,形成一個大坑,深半米多,上面被雜草覆蓋,不仔細看根本辨別不了,謝柔柔不小心一腳踩空,也是情理之中。
“你拉住我的手,我把你拽上來。”半晌,柳暗費力地把謝柔柔拉了上來。
“柔柔,沒事吧?”畢夏見她腿上摔破皮了,還在流血,便拿出紙巾擦了擦她腿上的血,擔憂地問。
謝柔柔已被嚇傻,一把抱住畢夏,臉色鐵青,帶著哭腔說:“下面……我看見下面有很多屍骨!”
夕陽西下,四處蔓延著的黃昏余暉裡,繚繞著雲靄霧氣,在花光月影掩映之下,夜闌猶翦。
從郊區回到家,已經晚上九點了。畢夏找出藥箱,擰開酒精瓶,拿棉簽蘸了少許,給謝柔柔磨破皮的腿消毒。
“啊,你輕點輕點……”畢夏剛往謝柔柔的腿上擦上去,便聽得她一聲慘叫。
畢夏放輕了動作,說:“唉,早告訴你不要去,你偏不聽,現在好了,腿上磨掉這麽大一塊皮。”
“我要早知道今天會這麽悲慘,打死我也不會去的。”謝柔柔歎了一口氣,哭喪著臉,“你知道當時我掉在哪個大坑裡,痛得不行,然後手不經意一摸,就抓起一個頭骨,知道我什麽感受嗎?”她頓了一下,“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已經生死兩……那句詩叫什麽來著?”
“生死兩茫茫……”畢夏看了她一眼,眼角有隱隱的笑意。
“對,生死兩茫茫,就是這個!我當時看著頭骨,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嚇傻了。”
“我還以為你被嚇得這麽嚴重,可能要緩好一陣子,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
“如果那些頭骨是真的,我可能這輩子都有陰影了,”謝柔柔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說,“幸好全是假的,嚇死我了……”
當時在深坑邊,畢夏和柳暗聽謝柔柔說有屍骨,頓時如被雷劈。
柳暗立刻跳下去,確認真的有屍骨後,便打電話給了警局。兩小時後,來了很多警察,在坑裡面找到六個頭骨,排列得整整齊齊。然而在檢驗後,警察發現這些頭骨竟全不是真的人骨,而是高度仿真模型……
這些頭骨模型為什麽會藏在坑中?那26隻貓怎麽會掛在一棵樹上?王麟為什麽會搬家?
原本以為發現了新的線索,沒想到卻又是一個個正待揭曉的謎。離真相近了一些,還是更遠了?寂靜的夜裡,沒有人知曉。
翌日,便是周一,畢夏起得晚了,差點又遲到。她氣喘籲籲地趕到公司,坐在辦公室裡,盯著電腦,瞄了幾眼桌上堆積的文件夾,聽著周圍的打字聲,竟然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驚心動魄,都像是一場夢。
不得不承認,她喜歡上了這種刺激的冒險,也知道自己骨子裡原本就不喜約束,格子間裡日複一日,枯燥乏味的工作和生活,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硬生生把她一顆想四處撒野的心,劈成一瓣一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