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紀亦思忖半晌，最後冷笑一聲，輕扯嘴角：“我想，我已經知道了凶手的意思。”

  “什麽？”柳暗疑惑地問。

  “給我點時間，我會告訴你這到底什麽意思。”紀亦的眼睛，深得像是一潭黝黑的湖水。

  見紀亦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並不像開玩笑，他打算親自破案了？！柳暗頓時從頭到腳被驚了個底朝天，欣喜若狂地說：“好！我一會兒就把案件的資料全部給你！”

  紀亦冷冷瞟了他一眼，不屑道：“你們那些垃圾資料，我並不需要。”

  柳暗嘴角抽了抽，但依然嬉皮笑臉地說：“好好好，不過你要是需要什麽，盡管告訴我！”

  天空盡頭翻滾著墨汁般的烏雲，一聲悶雷劈下來，嚇了眾人一跳。

  山雨欲來風滿樓。

  紀亦把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扔給柳暗，便目不斜視地轉身離開。半晌，輕飄飄扔來一句：“走了。”

  柳暗連忙朝他喊：“你要是發現了什麽，別忘了第一時間打我電話啊！”

  黑如點漆的夜色下，紀亦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邁著長腿幽幽地走了。

  轉眼一周過去，周四晚上。

  因為畢夏從柳暗口中得知有小女孩被殺這件事，一直心神不寧，心裡也記掛著這事。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也不知道案子怎麽樣了，柳暗因為忙著查案，也沒空理會自己。眼下好不容易他才有空，約了畢夏在咖啡館裡見面。

  豈料畢夏等了半天，等到天都快黑了，還不見他人，頓時十分不耐煩。

  原本低著頭玩手機，這時，對面的位置有個人坐了下來，畢夏玩一款才下載的遊戲玩得正開心，頭也沒抬便對那人說：“不好意思啊，這裡有人坐了。”

  說完，過了個十幾秒鍾，見那人依然沒走，畢夏這才抬起頭，卻對上一雙天寒地凍、猶如冰雪覆蓋下百花潭水一樣的眼睛，紀亦瘦削英氣的面容就在她眼前。

  畢夏一怔，瞳孔劇烈地顫抖著：“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紀亦微微挑了挑眉，看著她。

  在腦海裡轉了一轉，突然幡然醒悟，畢夏便覺得八成是柳暗把紀亦叫來的。咳，這廝終於做了一件好事，頓時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嗨翻的光芒。

  她便咳了一聲，頓時，渾身上下都是戲，嘿嘿笑了兩聲說：“你該不會是太想我了，才來找我的吧？”

  頭頂銀白色的燈光，猶如在紀亦輪廓分明的臉上，鑲了一道鑽石般的光芒。濃密眉毛的陰影下，桃花細逐楊花落般的眼裡滿是笑意。他一邊攪拌著咖啡，一邊氣定神閑地斜了畢夏一眼：“是啊。”

  須知畢夏已越來越沒臉沒皮了，有道是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雖然她在紀亦那兒跌了無數次，但次次都不長記性，也不知道痛，反正也痛習慣了。所以，她手撐著腮，直直地盯著紀亦，笑得放浪不羈，繼續沒臉沒皮地說：“我也想你。”

  紀亦微微一怔，嘴角一挑，在笑：“哦，那繼續想吧。”

  這話瞬間把畢夏的心碾碎成一堆玻璃碴，她嗤了一聲，無奈地往椅子上一靠：“真無聊，配合一下行不行？”

  紀亦一副懶得搭理你的表情，輕描淡寫地說：“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畢夏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件事兒，便興致勃勃地朝紀亦湊過去，懇求道，“你能不能教我學英語？”

  紀亦怔了怔，莫名看著她，斬釘截鐵地說：“不能。”

  “為什麽？”

  “你上次讓我教你學摩斯電碼，這次又要學英語，你一天到晚到底在瞎折騰什麽？”

  “我哪裡瞎折騰了？我很認真好嗎！”

  “那你摩斯電碼學會了？”

  “這個……”畢夏頓了一下，“還沒有，不過我學了一半了！”

  “那就等你學會了再說。”

  “那你教我學摩斯電碼。”

  紀亦依舊冰冷如霜，緩緩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畢夏不放棄，對他各種軟磨硬泡，豈料紀亦怎麽都不答應。問他為什麽，他說畢夏看起來這麽蠢，絕對學不會，不要浪費時間了。

  最後畢夏怒了，威脅他說：“不教我，我就去告訴老板，他說過我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盡管去找你。現在我遇到困難了，困難就是你不肯教我學英語。”

  紀亦：“……”

  大半天過去了，畢夏不依不饒，就差跪下來抱著紀亦大腿求他了。

  最後紀亦暫時答應了，卻說平時要去鑒定所，又要去大學上課，只有周末有時間，而且也要看到時候有沒有時間。

  畢夏已經很滿足了好嗎！她笑得花枝亂顫，說：“那你明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算是拜師宴。”沒等紀亦回答，又說，“不能拒絕。”

  紀亦嘴角微挑，竟然極為難得地笑了。

  於是，第二天。

  晚上，離下班還有三十分鍾的時候，畢夏便發消息給紀亦：“我放學了，你要來接我嗎？”

  隔了十分鍾，紀亦回：“在校門口站好，陌生人給的糖不要吃，等我來，不要亂跑。”

  畢夏：“……”

  本來剛開始想問他要吃什麽，豈料沒想到他竟然說讓畢夏決定。

  想吃什麽真是十大酷刑，反正自己也請不起他貴的，糾結了一番，她便決定了兩家，一家是本幫菜，另一家是烤肉。

  “愛吃肉的就是我……”

  後來因為比較近，畢夏和紀亦就去吃本幫菜。然而，這家店排隊的人多到爆炸。幸好自己機智，提前網上排號了，要不然等死。

  沒想到這家的本幫熏魚，四喜烤麩還挺好吃的，不過對於畢夏這種吃辣的人來說，也太甜了。環境也挺好的，那種老上海的風格，放的歌還是胡蝶唱的。

  吃完天已經徹底黑了，大概八點多的時候，畢夏正要去結帳，結果發現紀亦中間借口去上廁所把帳給結了……

  暈……

  眼看時間還早，畢夏當然不會放他回家了，正琢磨著乾點什麽，便赫然聽到旁邊那桌人說要去酒吧。

  畢夏眼睛一亮，這個好啊，其實她長這麽大，還沒跟喜歡的人去過酒吧，據說在那種迷離的地方，咳，特別容易亂性，要是一不小心紀亦亂了個什麽性呢？豈不是完美！畢夏便咳了一聲，對紀亦說：“你去過酒吧嗎？我想去。”

  紀亦莫名瞪了她一眼：“你一小姑娘喝什麽酒。”

  畢夏撫了撫額，說：“早就成年了好吧？想去體驗一下不行嗎？”

  紀亦拿眼斜她：“有什麽好體驗的，那地方挺無聊的。”

  “那你以前在國外經常去咯？”畢夏看他這麽熟絡的樣子，忍不住問。

  紀亦輕描淡寫地說：“還好。”

  “那我們也去吧？”畢夏笑得別有深意。

  紀亦看了看她，淡淡地說：“酒吧就算了，你要想去，我可以帶你去一家我偶爾去的清吧。”

  畢夏巴不得，咧開嘴笑：“好呀好呀！”

  風清月白的夜晚，微風拂過，月光好像在地上鋪了一層雪白的霧。正是桂花肆意綻放的時節，夜半的空氣帶著淡淡的桂花涼意，隨便走到哪兒，鼻尖都是桂花味兒的。

  畢夏跟在紀亦身後走了許久，最後在陝西南路停下來。讓畢夏有些詫異的是，他帶自己去的清吧，竟然藏在一個可樂機後面……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眼前的這個可樂機，竟然是一道門。

  打開這扇隱秘的可樂機門，經過暗黃燈光下的過道，眼前出現的才是清吧。

  一進門就被這猶如二戰時期，防空洞穴般的裝潢驚呆了。工業風的設計，黑鐵軍事防護網、警報燈、探照燈、礦燈，再加上複古掉漆的木地板和水泥牆面，讓人仿佛回到了過去，就差一個穿著製服的長官了。

  這個清吧沒有畢夏想象中的慢搖，沒有舞池，只有歌手、樂手，還有聽音樂的客人。是那種來了一次，就會喜歡上的地方。

  紀亦說他偶爾會和柳暗來這兒聽聽歌，因為和老板是朋友。

  原來如此，畢夏便覺得，這麽特別的店，看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結果一進去剛坐下來，一個眉目英俊的男人便立即過來，非常熱情地笑著朝紀亦打招呼：“你跟柳暗這麽久沒來，乾嗎去了？”

  身邊的紀亦似笑非笑地對他說：“我跟他最近都比較忙。”

  “再忙也要經常過來坐坐啊，”老板說完，見到畢夏，便愣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紀亦，詫異地問他，“這是？”

  紀亦便向他介紹：“她叫畢夏。”

  “哦，你好，我叫林沉。”帥老板笑著看著畢夏。

  畢夏也對他相視一笑：“你好。”

  “別這麽客氣，你應該第一次來吧？想喝什麽我請客。”林沉眯著眼睛說。

  “哈？”畢夏這才發現他就是清吧的老板。嘖嘖嘖，竟然長得這麽好看，品位還這麽好，還這麽大方。果然是應了那個道理，帥哥身邊都是帥哥，要是紀亦與柳暗跟這個帥老板在外面走一圈，那帥氣逼人的場面，應該能掀起一場小旋風。

  於是，畢夏便十分厚顏地說：“老板，你該不會是看我顏值這麽高，才免單的吧？”

  聞言，一旁的紀亦抬眼瞥了她一眼：“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你管我？”畢夏朝他噘了噘嘴，冷哼一聲，又轉頭問林沉說，“老板，你說對不對？”

  “哈哈哈——”林沉大笑著說，“對啊，你靠刷臉免單。這麽好的機會可別錯過了。”話畢，他便拿出一本實驗筆記本遞給畢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畢夏翻開筆記本愣了一下，連酒單都配合軍用基地的主題，設計成一本軍用手冊，真是一個大寫的服氣。

  酒單裡面還暗藏乾坤，每一款調酒右側都有一個小小的標示，小太陽是推薦白天飲用的酒款，茶感重、果味濃鬱；小月亮則是推薦晚上點選的雞尾酒，適合聽著“基地”裡的Swing Jazz，小酌微醺。

  然而酒太多，畢夏難以抉擇，便讓老板推薦。

  帥老板林沉笑著對她說：“現在搞活動，情侶送一杯我親自調的彈指之間雞尾酒，你可以點這個。”

  畢夏一怔，他該不會以為自己是紀亦女朋友吧？她便連忙乾笑兩聲，解釋說：“我不是他女朋友。”

  林沉也是一愣，笑了笑：“那不好意思……”頓了一下，他又對紀亦說，“你還是老樣子吧？伏特加馬提尼，味美思少一點，去冰，再加一點橄欖？”

  一旁的紀亦對他點了點頭：“沒錯。”

  畢夏才知道這是他愛喝的酒。

  這時，林沉又問紀亦：“那你女朋友喝什麽？”

  “噗……”畢夏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這時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嗆得不行，還連忙搖著手一個勁兒地解釋，“我……我真不是他女朋友！”

  林沉哈哈笑了兩聲，一副別有深意的模樣。

  嗯，怎麽覺得他是故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