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接入府中
  “哦，對了~顧秦對榟矜有著救命之恩，我們顧家也不是那種不懂得報恩的人，顧秦的母親我便一道接回去了。”顧榟凌臨出大廳時，仿佛是突然想起一般，回頭淡淡地說了一聲，這並不是在征求大長老是否同意，只是告知一聲。

  大長老沒有什麽反應，顧秦母子也並不是長老會的奴隸，他們也是顧家的子弟，只不過孤兒寡母的，為了生計，便找長老會尋了份養馬的夥計，時間長了，很多人自然而然地將他們看成了地位低賤、卑微的奴婢了，人還是自由身的。

  之前顧家家主便對顧秦另眼相看，此番西溪濕地之行又對顧家大小姐有救命之恩，這小子真是走運了，恐怕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長老兩眼望著已經走遠的兩個背影，默默地想著，可是聽到二長老這撕心裂肺般的哭聲，不禁有些頭疼，不知該如何辦才好，幸好當年他沒有成婚娶妻，就收了顧榟凌和顧榟澄這兩個徒弟。

  兩徒弟資質都不錯，就是一個因為當年西溪濕地冷家大長老女兒的事，已經廢棄了修煉，一個如今漸長了脾氣，敢跟自己叫板了，不過他並不生氣，反而很喜歡徒弟這樣，這樣才是一個將來做家主的氣魄。

  顧婉晴隨著顧榟凌來到了長老會馬廄旁的小舍，一眼便看到了緊緊抓著一個不大的包袱，局促不安地站在小舍前的那個婦人，似乎是換了一套衣裳，十分乾淨。

  那個婦人一看到他們倆，眼睛一亮，繼而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來，但依舊有些局促地不知說什麽才好。

  “既然收拾好行李了，便一起走吧。”顧榟凌淡淡地說道。

  “哎~哎~”婦人連忙點頭地說道，便上前跟在了他們身後，卻是十分有規矩地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顧婉晴回頭看了那婦人一眼，那婦人緊緊地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卻是也不真的靠很近，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哥。

  顧榟凌像是沒有看到她詢問的目光一般，不緊不慢地往外走去。

  小仲趕著馬車在門口候著，一看到自家的大公子和大小姐出來，便立刻跳下馬車，拿出小凳子，供他們踩著上馬車。

  “這是顧秦的母親，就喊她顧大娘吧，與你一起坐在車頭，照顧一下。”顧榟凌淡淡地吩咐道，便上了馬車。

  顧婉晴雖有些不解，卻是什麽也沒說，也跟著上了馬車。

  顧大娘跟在後頭，見他們倆上了馬車，她便自覺地站到馬車旁，準備徒步跟去。

  小仲等了半天，不見人過來，一扭頭卻見那顧大娘站在車旁，顯然是沒有上車的準備，便上前說道：“顧大娘，大少爺吩咐了，你與我一起坐車頭回去。”

  “這……這……這可如何使得？”顧大娘的印象裡，像她這種身份低賤的人，不管是跟去哪裡，只有走路的資格，哪還有上車的道理。

  小仲無奈地看了顧大娘一眼，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包袱，說道：“顧大娘，去了顧府不必如此拘謹，老爺夫人少爺小姐們都是挺好的，大少爺既然讓你上車，你就不要推辭了，耽誤了行程。”

  顧大娘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道理，自己多年都不曾出過門，腳程跟馬車一對比，的確是慢的，若是跟不上，她又不知道顧府在哪裡，如何能夠找到……便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哎……”

  此時顧婉晴算是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像顧大娘這樣的人，長久被人看得低賤，便產生了十分深刻的卑微感，真將自己當成了奴婢那般，低人一等，所以讓她坐車頭，她可能會受寵若驚般地接受，但讓她跟他們倆一起坐進馬車裡，恐怕她一路上的會緊張不安，寧願下去步行了。

  一路無話到顧府，顧大娘早早地跳下車，等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不說話，卻是在顧婉晴下車時，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三步之遙。

  顧婉晴想著既然將顧大娘接過來了，還是親自送去廂房好了，順便看看顧秦傷勢如何了。

  “顧大娘，我帶你去看顧秦吧。”顧婉晴也改口喚她大娘，感覺更自然些。

  顧大娘正想著如何找適當的措辭，讓大少爺大小姐帶她去見兒子呢，沒有想到大小姐就主動提出來了，便欣喜地點了點頭。

  一入顧府大門，穿過層層疊疊、大小不一的院落，大娘一邊走著，一邊默默地看著，有些暈乎，她這大半輩子一直在長老會馬廄旁的小舍度過，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繁華好看的院子和房屋，她不禁看得暗暗咂舌，果然是顧家家主的住處，非同凡響。

  不一會兒，左彎右繞地，顧婉晴便帶著顧大娘來到了廂房，想著給顧秦一個驚喜，便示意顧大娘在門口等候，她先進去。

  屋子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顧婉晴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看到顧秦正手中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著，一點兒都沒有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

  瞧著他那一半露出來的臉，臉色比昨日好些，並不那麽蒼白了，顧婉晴心下稍安了些，只是不知那另外一半臉，冬雪何時能夠將凝肌膏做好用上。

  “榟矜，你來了？”顧秦突然抬起頭，淡淡一笑，十分輕地說道。

  若不是顧婉晴耳力驚人，恐怕都不知道他說過這句話。

  “嗯，你可好些了？你的嗓子也沒那麽沙啞了，看來冬雪將你照顧得不錯。”顧婉晴上前笑道。

  顧秦點了點頭。

  “對了，今日帶了一個人來看你，想必你會十分開心的。”顧婉晴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來，帶著一份小小的得意和討好。

  顧秦不知從何時起，喜歡上了顧婉晴的笑容，他不愛笑，即便想開心的笑，也就嘴角微微翹起，尋常人若不仔細觀察，都看不出來他在笑；而她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看得他都想跟著她一起笑得那樣燦爛，可終歸嘴巴咧不開。

  如今臉被大火一燒，就更加咧不開嘴了。

  看著她這樣的笑容，顧秦昨夜想事情想得一夜都未合眼，直到天蒙蒙亮，才在昏沉當中，眯了會兒，也不知睡著了沒，冬雪便煎好了藥進來，並且給他換了臉上的藥，他便再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看看書，轉移下注意力，免得又想太多了。

  “是我娘來了嗎？”顧秦雖是問句，卻是十分肯定地說道。

  顧婉晴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蔫兒蔫兒地說道：“哎~你這人委實無趣，人家想給你驚喜，如今這驚喜一點兒意義都沒有了。”

  “沒有驚，卻是實實在在有喜的。”顧秦回道，眼裡噙著一抹笑意。

  “嗯，也不見你笑一個，我讓顧大娘進來，她可擔心你了……”顧婉晴嘟著嘴說著，便出去接顧大娘去了。

  顧秦原本想叫住顧婉晴，可轉念一想，若今日不見母親，恐怕她真的會著急死了。

  不一會兒，一個頭髮灰白，穿著一身十分乾淨，卻是洗得褪得不知是什麽原色的衣服進來，手裡緊緊抱著包袱，有些緊張，待看到顧秦之後，連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顧秦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帶著哭腔說道：“兒啊，你……怎麽傷成這樣了……嗚嗚……”

  說到最後，還是沒忍住，泣不成聲了。

  “娘……”顧秦輕聲喚了一聲。

  不成想，這一聲沙啞的喚聲刺激得顧大娘越發控制不住，一把抱住顧秦，渾身顫抖地痛哭起來，她是僥幸自己的兒子能夠活著回來，也曾設想過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傷，不然不會在第一時間不回家的，此時看著他半張臉被紗布裹著，另外一半完好的臉，臉色卻是十分蒼白，心下便知道兒子受傷不輕啊……

  而且，還毀容了……

  讓她一個做娘的，如何能夠接受啊？

  “嗚嗚……”

  顧秦一臉沉靜地雙手環抱著母親，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安撫她，余光瞥到顧婉晴雙眼充著淚水，心跳一滯，而後有些自嘲，大小姐心腸柔軟，又是小女孩，看到這樣的場景，自然會被感染而想流淚，而不是為了他。

  “娘，孩兒沒事，大小姐請了最好的大夫給我醫治，過段時日便會好了。”顧秦低聲說道，目光卻是投向站在一旁的顧婉晴。

  顧大娘傷心地哭了一會兒，想到其他人都死在西溪濕地，至少兒子還是活著回來的，而且顧大小姐還請了最好的大夫，兒子說能好，那就便能好。

  “哎……娘不傷心了……可是……”顧大娘抬起頭，一手顫巍巍地撫摸上顧秦那纏著紗布的臉，一難過，又流下了淚水，哽咽地說道：“好好的模樣，這樣毀了，可如何是好？”

  顧秦自然是知道娘親話中的意思，父親這一脈就只剩下他一獨苗苗了，斷了，恐怕娘親會覺得百年之後無顏下去面對自己的父親，淡淡地說道：“沒事……大小姐說了，將來會給我找個好媳婦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