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清醒吧

  冷堂看著顧婉晴，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在看到顧婉晴的那一刻，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蘇醒，一開始那些場景十分模糊，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顧婉晴這句別有深意的話，他已經想了很多事，但他並不想離開這裡。

  這裡有他心愛的師姐，跟她所心愛的男人成婚，還要生子，美滿地白頭到老……

  “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表示你想了點什麽……”顧婉晴笑盈盈地看著冷堂，說道。

  即便冷堂將夢境裡的時間倒回到三年前，重新來過又如何，夢境就是夢境，現實中發生過的事，即便被刻意遺忘了，但終歸還在腦海裡，只要還存在腦海裡，總用一天，就會浮出水面的時候。

  冷堂聞言，不去看顧婉晴，回頭看向冷袖，卻發覺冷袖一動不動，像是一雕塑一般，坐在地上，神情依舊是方才見到他時，一臉欣慰和激動，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冷堂見此，沉默不語，良久，才伸手拂過冷袖的臉，冷袖化成一堆砂礫，隨著山崖邊上的風，隨風飄逝，轉眼之間，就不見了。

  “我在這裡很幸福，也很開心。”冷堂看著那一陣風，看著那裡飄散的砂礫，淡淡地說道。

  “可是人總不可能一輩子活在夢境中，那是虛假的。”顧婉晴頗有點冷酷無情地說道。

  顧婉晴沒有想到冷堂即便想起了那些事，將虛無的冷袖都化成一堆砂礫了，卻依舊說出如此的話來。

  “但對我而言，是真實的。”冷堂一點情緒都沒有，依舊冷冷地說道。

  “你這是在自欺欺人。”顧婉晴跟冷堂接觸的很少，卻沒有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即便知道是虛假的，也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冷堂往崖邊走了走，看向山腳下依舊熱鬧非凡的小鎮，嘴角微微揚起，說道：“自欺欺人又如何，她總歸是得到了幸福，不是嗎？”

  “鏡花水月，總歸是泡影，更不必說是夢境，你總要醒來的時候，到時候美夢破裂，還是一樣要回歸現實的。”顧婉晴毫不留情，十分現實地說道。

  冷堂並沒有因為顧婉晴的話而感到不悅，反而笑道：“我願意一直留在這裡，直到真正地睡到了這裡面……”說著，他指著自己的墓碑，笑得十分地燦爛。

  如此，他就不會夢醒，美夢就會一直做下去，在他的意識裡，師姐跟她心愛的男子成婚生子，幸福美滿地到永遠，而他就在這座山頂長眠，看著下面的人生活著。

  如此，就是真實的……

  顧婉晴聞言，竟然有種無言以對的無力感，看著冷堂笑得如此燦爛，她竟有種不忍心叫醒他，破壞他的美夢，這可如何是好？
  但一想起她此行的目的，她用力地搖了搖頭，將心中那股不忍心散去，說道：“你如此心甘情願地被夢魘所迷惑，你是心願所成了，可是你的兩位師兄，你的師父，還有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你讓他們又如何？他們已經失去了冷琳，因此而痛苦萬分，難道還要再承受一次失去你嗎？”

  顧婉晴見冷堂依舊不為所動，繼續說道：“難道你也希望他們變得跟你一樣，活在夢魘裡，然後長睡不起嗎？僅僅只是為了在夢中見你一眼？”

  “顧大小姐，你不必再多言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並沒有被夢魘所迷惑，師兄他們不是我，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變得跟我一樣，而我的父母，自然還有我的兄弟姐妹照應，至於師父，一直在雲遊，想必也不會知道我出事的消息，即便知道了，你回去給大師兄托句話，就說我去遊歷四方了，想必沒有個三年五載的，是不會回來的，三五年過後，即便師父知曉了我的離去，想必也不會過於傷心……”冷堂阻止顧婉晴說下去，淡淡地說道，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顧婉晴聽了，皺緊了眉頭，沒有想到冷堂竟然如此執著，她看向山腳下，看向冷府的方向，那裡依舊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良久，她再次開口說道：“如果你師姐還活著，肯定也是不願見你如此，你夢境裡的師姐不是真實的那位，都是你所幻想出來的，不是嗎？”

  “所謂的看著她幸福美滿，實際只是圓了你那可憐的執著，你所以為的冷琳心願，殊不知她的心願必然不是跟我二哥成婚白頭偕老，以自己三師弟的生命為代價……”

  “這是你所想象的，你師姐並不像你所幻想的那樣冷面無情，即便她深愛著我二哥，必然對你們這些師弟們的感情也是非同一般的……”

  “清醒點吧，這些都不是真實的，你所以為的那些冷琳幸福，都是你夢境裡，你自己所創造出來的，如何能夠當真？”

  “那個冷府裡，穿著華麗的嫁衣，一臉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新娘會是你真實的師姐嗎？”

  “不是，連靈魂都不是，連鬼都不是，全是假的！”

  “你對冷琳的死如此耿耿於懷，為何不去找她？即便她的肉身盡毀，說不定她的魂魄還在呢！”

  “……”

  終於面無表情的冷堂有了一絲的反應，身子有些僵硬，回頭看向顧婉晴，回想著她所說的話，“說不定她的魂魄還在呢”這句話，似乎真的有可能的！
  師姐的頭七，她的魂魄沒有回來，當時他們過於傷心了，默認了她的魂魄可能就此消失在了西溪濕地裡，並沒有去尋找過。

  現如今，聽顧婉晴如此一說，他突然覺得這真的很有可能，如此能夠見上師姐最後一面，此生也無憾了。

  如此一想，周圍的環境瞬間都開始地動山搖，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顧婉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時站立不穩，就從山崖上摔了下去。

  啊！
  顧婉晴嚇得大聲驚叫地醒了過來。

  冷破在一旁，被她的叫聲驚到，上前焦急地問道：“你還好嗎？發生什麽事了？”

  顧婉晴驚猶未定，聽到冷破的聲音，神情有些呆滯地看向他，又看了看躺在不遠處的顧秦，還有坐在一邊的冷袖，都是一臉焦急，這裡還是西溪濕地，那可巨樹下面，此時已經是黑夜。

  她才松了一口氣，說道：“沒事，就是被嚇醒了。”

  “找到他了嗎？”冷破問道，此時見冷堂依舊未醒，他很擔心。

  “恩，人是找到了，就是十分固執，聽不進去話，想繼續做夢……最後不知道那句話戳中了他的怒點，他一怒之下，裡面的場景就天崩地裂了，我從山崖上摔了下來，就嚇醒了。”顧婉晴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自以為是自己口無遮攔說了那麽多話，惹惱了冷堂，那山才會晃動得如此厲害。

  “他知道那是夢境，依舊不肯醒過來？”冷破問道，雖然心裡有準備，以為冷堂看不破那是夢境，因此而無法清醒，此時聽顧婉晴的意思是，冷堂明明知道那是夢境，也依舊不肯醒來，他不禁苦笑。

  “三師弟在裡面跟師姐在一起了嗎？”一旁的冷袖非常直接地問道，除此之外，他想不到理由冷堂會願意滯留在夢中不肯醒來。

  顧婉晴搖了搖頭，說道：“跟大家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樣……你們肯定也猜不到……他將夢裡的時間倒回到了三年前，所以三年前死在西溪濕地的人是他，而不是冷琳，我在他的夢境裡，看到冷琳跟我二哥成婚了，我還參加了他們的喜宴，而我二哥竟然還是倒插門！”

  一想到自家二哥成了上門女婿，心裡頗有些不舒服，她的二哥再怎麽瀟灑、隨意，也絕對不會做人家的上門女婿的！

  冷破和冷袖聞言，都沉默了下來，內心中還是十分吃驚的，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在夢境中，冷堂死了，冷琳和顧榟澄幸福地成婚了，這真是出乎他們倆的意料呢，同時也明白了冷堂的用意，便沉默地不說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冷破歎了一口氣，說道：“明天傳送令牌就會開啟，你好好休息一下，顧秦的傷勢也好多了……”

  顧婉晴聽冷破如此說，知道他這是無奈之舉，只不過沒有想到她在裡面竟然呆了那麽久，一天一夜啊……

  “那冷堂他……”總不至於就這樣隨他睡死吧……

  顧婉晴猶豫地問道。

  “回去再說吧，到時候還得麻煩顧大小姐你再走一趟了……”冷破說道。

  “不必那麽客氣，互幫互助嘛……”顧婉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人都沒有叫回來，真的有些對不住人家。

  一夜，冷破和冷袖都毫無睡意，看著黝黑的夜空，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第二日一早，顧婉晴醒來，查看了一下顧秦的傷勢，喂了他一些乾糧，準備好行李，等候著傳送令的開始。

  冷破和冷袖一夜未睡，臉色雖然不好看，精神卻並沒有萎靡，兩人相視一眼，冷破說道：“辛苦師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