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讓男人乖乖聽話:女王進化論》第10章 鹿死誰手
  第10章 鹿死誰手
  物傷其類,唇亡齒寒,這個秋天的早晨,葉齊眉在成志東懷裡軟弱地自我承認,自己在人前一切所謂的強大,不過是用來掩飾恐慌和膽小,相比身邊任何一個女子,她現在終於認清,自己原來是最怯懦的那一個。

  第二天成志東再次飛走,早上抓鑰匙的時候急匆匆,到了車上才發現車匙邊多了一支晶亮的門匙。

  當場忘記發動,他看著那把鑰匙握拳頭。

  他熱愛挑戰,是因為喜歡那種當挑戰迎面而來時,心中潮湧,激蕩興奮的感覺,而她居然能夠不間斷地反覆給他帶來這樣的美妙感受,仿佛回到了少年時第一次獨自出發周遊異國時那種躍躍欲試,幾乎想踮起腳尖知道結果的時刻,他笑得開心。

  等著吧,寶寶,讓我們看看最後到底鹿死誰手。

  葉齊眉正在刷牙,突然渾身一涼,也沒在意,到點出門,照常工作。

  三天后車子終於修好,坐進熟悉的駕駛座,踩下第一腳油門的時候葉齊眉覺得很愉快。

  想起前幾次受人幫助,她嘗試敲門跟鄰居正式道謝,順便把該說的事情說清楚,但數次下來隔壁都是無聲無息,連貝貝的聲音都消失了。

  出差?搬家?移民?在電梯裡隨便想了一分鍾就把這回事拋到九霄雲外,有些人在生活中突然出現,緊密相隨,然後又突然消失,毫無理由,都不是小孩子了,完全可以理解。

  和殷如又見了一次面,她仍舊堅持要離婚,葉齊眉有點無奈,“我不覺得你們的問題已經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或者嘗試溝通?”

  殷如掠過自己的利落短發,聲音肯定,“我已經接洽過去的工作小組成員,他們盛情邀請我參與下一個項目。”

  “這麽快?”

  “再遲我就要被世界遺忘。”

  又想起那個男人急切的眼光,覺得遺憾,“再考慮一周如何?我也需要時間衡量起訴的成功率。”

  就這麽結束了談話。兩天后成志東從日本回來,在成田機場打電話給她,她在辦公室微笑,“要不要我接?”

  “有司機。”

  “司機認識回家的路?”

  一開始有點不懂,會意過來感覺快樂無比,“沒事,我自己回來,對了,上次那個茄子,很好吃,我一直想。”

  真直接啊,討東西吃的時候也理直氣壯,她笑出聲,“知道了,我做一桌茄子吃撐你。”

  很想說,撐死也甘願,可是太愉快了,他只顧得上呵呵笑。

  下飛機已經是傍晚,直接放了司機的假,他一路開得飛快。

  走出車門的時候抬頭仰望,現在他知道要望哪扇窗。

  忍不住笑了,小小的窗口透著暈黃色的光,裡面有她。

  廚房裡有高腳凳,她坐在料理台前看書,圓圓的高鍋裡蒸著雞,沸水微微的咕嘟聲,有開門聲,看著書頁笑了,她站起來。

  進門就看到鞋櫃邊放著一雙嶄新的拖鞋,大大的,乾淨清爽的米色。

  廳裡清涼,廚房亮著燈,暖暖的淡黃色漫出來,呼吸裡都是食物的香氣。

  “嗨。”很輕的招呼聲,眼前的她穿著家居服,小巧的米色拖鞋,雪白的腳跟陷在柔軟的拖鞋底裡,手心一熱,他反手合門,然後抓住她就親吻下去。

  “喂!”一邊笑一邊推,完全不起作用,身體騰空而起,再落下已經到了床上。

  雙唇滾燙,轉眼已經順著她脖頸的線條往下移去,家居服寬大,他有力的手指不由分說地攻城略地,轉眼身上一涼,她驚叫,“強盜,火上還有東西”。

  已經埋首在她胸前,聞言他抬頭,笑得露出牙齒,“沒關系,我們可以去廚房。”

  天哪,想蹬他,可是仰面在床上,雙手被抓得牢,腿間一燙,他已經整個強硬地嵌了進來,快感來得太猛,她倒吸氣。

  好吧好吧,秀才遇上兵,她投降。

  第二天早晨他們倆一起吃的早餐,就是最平常的永和豆漿,她愛吃油條,又很控制油膩,每次都是浪費一半,他看得皺眉頭,一筷子夾過去,然後把餛飩推過來,“吃掉。”

  “我這裡還有豆漿,那個你自己吃。”

  “就這點東西就能吃飽?你是鳥嗎?”

  “我每天都這麽吃,太多油膩很容易發胖。”

  “胖了我也要。”

  撲哧笑了,“管你要不要,保持身材是女人一生的事業。”

  事業——他黑線條,女王級的葉律師,一生事業居然是保持身材,服了。

  說笑間葉齊眉不經意側頭,玻璃牆乾淨透亮,還很早,街道上人不多,眼角掃到一對男女,有點眼熟,她注目。

  “怎麽了?”見她盯著某點不言不語,目光疑惑到專注,成志東一邊問一邊順著那方向望過去。

  夏日裡天亮得早,小區邊道路安靜,路上三三兩兩行人不多,一眼看過去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但是她凝眉看得仔細,漸漸臉色嚴肅。

  街對面是高檔公寓,一男一女正走出來,男的高大黝黑,步子稍快,女子穿著寬松的連衣裙,垂著頭髮,跟得很努力,但步子邁不大,還是有點吃力,到了路口那男人終於停下來,她便伸手挽住他的肘彎,仰頭說了幾句。

  來不及多想,葉齊眉在成志東詫異的眼光中掏出手機拍照,然後紅燈翻綠,他們又開始往前走,轉眼離開視線范圍。

  “齊眉?”越來越奇怪,成志東聲音疑惑。

  “你不吃了?”她回頭看過來,把那碗餛飩又推回去,“吃掉,我要走了。”說完乾脆起身,就要往外走。

  拉住她,“一起走。”說著他便抓起桌上的車匙也站起來。

  他們的車就停在街邊,一前一後,光亮的黑色和紅色,兩車並肩時同時落車窗,他側身說話,“寶寶,開車小心,晚上等我。”

  心裡被剛才看到的一幕繞得有些煩躁,葉齊眉抬眼看回去,努力讓自己聲音如常,“好,我知道。”

  車裡的冷氣打出來,輕微的嗡嗡聲,回答完她繼續皺眉頭思索,路口數字燈跳動,腳下正要松刹車,感覺到什麽,又側頭看過去。

  他還看著她,因為高度些微的落差,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就有些仰視,他的眼光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想放開的感覺,竟好像是戀戀的。

  軟了心口,葉齊眉微笑,“記得早點回來,我等你。”

  到了事務所她直接看日程,今天排得很滿。

  可是坐下來沒心情做任何事,打開手機反覆看那張照片。

  很眼熟,有些人就是令人過目不忘,比如廉雲。

  她從不八卦,辦案有時候也會接觸到一方雇請私家偵探徹查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一段關系到了最後,蛛絲馬跡也好,只要查,一定會有結果。照片扔在對方臉上,或者痛快,但事若至此,絕對不可能再有挽回的余地。

  那也無妨,若是全盤信任,也不必鬧到離婚。就連她也偶爾會帶著律師證私下取證,慣常的事了。

  但是這次,她覺得齒冷。

  或者是物傷其類,私底裡她是不希望殷如離婚的,她希望那個女人最終發現自己想法錯誤,最終找到完美的解決辦法。

  她看了太多悲慘的例子,至少這一次,希望他們崎嶇之後有坦途,讓她相信愛情成就婚姻,而婚姻最後成就幸福。

  那日在大宅裡,廉雲急切的目光猶在眼前,她覺得這個男人是不同的,殷如是錯誤的,尋回自己不需要用放棄過去的一切來做代價。

  手機屏幕漸漸暗下去,那個女人的手正努力攏在廉雲的臂彎裡,姿態馴服。

  好吧,她錯了,有一首歌叫你是我的陽光,她在一場金婚宴會上聽過,很感人,但是如果這個男人的世界裡出現了兩個太陽,甚至更多,她還是希望大家都能安然引退,千萬不要等到忍無可忍,后羿射日的那一天,墜下來的時候死無葬身之地。

  歎了口氣,她拿起話筒撥號,“小玫,替我聯系殷小姐,請她安排時間和我談委托的具體事項。”

  安排時間見面,因為她日程排得太滿,最後還是拖到晚上,那位叫她晚上等的先生也是會議連飯局,反而覺得輕松,葉齊眉開車到餐廳與殷如會面。

  是她先到的,守時是美德,殷如踩著準點進餐廳,不再是家居的那種寬袍大袖,大色塊拚接的直身裙,方領沒有裝飾,露出修長的脖子,走路時腳步很快,尖下巴微揚,存在感強烈,所有人都忍不住注目一瞬。

  很高興看到她這個樣子,不過想起手機裡的那張照片,對比強烈,還沒開口,葉齊眉已經在心裡歎息。

  男人久不見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或者那只是一部分,還有一些卻是看膩了挺拔翠竹,又向往曼妙煙柳, 得隴望蜀,人心永無止境。

  不是第一次來了,叫東西的時候兩個人都很乾脆,然後相視一笑,“齊眉,這兩天過得好嗎?”

  “很好,你呢?”問得稍有點小心,葉齊眉第一次感覺說話不暢。

  “飛了一次香港,和分部的主管談重新工作的協議,然後和過去的同事開網上會議,討論下一個項目,這些天都在準備資料,有點日夜顛倒。”

  “是嗎?”仔細看了她一眼。

  “別看了,是黑眼圈,不是煙熏妝。”她端著水杯笑,語氣輕松。

  “廉先生呢?”

  “他?”殷如一愣,然後突然側頭看其他方向。

  看不清她眼神,葉齊眉疑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難以想象,殷如居然面色微紅,“不是,上次和你談過之後,你建議我嘗試溝通,一個人想了很久,然後我與廉雲深談了一次。”

  出乎意料,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葉齊眉認真傾聽。

  “他們的家族事業原本就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我將重回原職。”

  “他同意?”

  笑了,殷如點頭,“不需要他同意,不過他沒有異議。”

  “然後呢?繼續機場約會的生活?”

  “原本我在家裡也很少能夠看見他,雙方都忙碌更好,免得我閑極無聊。”

  “這樣——”腦海裡千回百轉,葉齊眉沉吟。

  “對不起,這次委托可能要取消,那天我見到你出現,仿佛看到了原來的自己,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要找回我自己並不難,是嗎?”她微微笑,神色愉快。

  是,這樣很好,太好了,如果她沒有見到早上的一幕,會覺得一切完滿解決,會比殷如更加愉快,但是現在,葉齊眉沉默地握著手機,表情複雜。

  “怎麽了?”感覺到她的情緒,殷如輕聲問。

  “你還愛他嗎?”這麽問真是冒昧,不過合得來不用十年八載,她們已經是朋友。

  想了一下,殷如點頭,“一開始那種無時無刻不想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已經過去,但是我仍然渴望他的擁抱,知道他心中的人是我,這樣的感覺讓我愉快而且安定。”

  如果他心中不止有你呢?這句話差點衝口而出,葉齊眉緩緩吸氣,克制情緒,“聚少離多,總是需要絕對信任才可以,我希望你幸福。”

  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殷如聲音肯定,“只要我夠好,他放不下,假使開始和別人比較,那已經沒有挽回的意義,我不奢求天長地久,隻想活在當下。”

  說得好,葉齊眉松開手機微笑,或許是誤會,或許有隱憂,但是夫妻家事,她沒有插手的理由。

  “有事找我。”

  “沒事也會找你,況且還是沒事找你比較好,對了,今天的律師費我也會如數付的。”

  “好啦,委托都沒了,還談律師費?我丟了委托,這頓你請客吧。”

  回到家以近十點,想打電話,又覺得沒意義,發了一個短信,“志東,我已到家。”想想覺得自己好笑,直接刪掉。

  一邊刪電話就響了,成志東聲音很愉快,“寶寶,我在回家路上,你到家了嗎?”

  “剛到。”神經繃了一天,這時突然松下來,嘴角微微翹,她輕聲答。

  “好,我還有二十分鍾。”

  “別開太快,小心。”說得自然而然,合上電話進臥室,要洗澡的,但是有點累,她看著窗外出神。

  仿佛一低頭的功夫門就響,他的聲音從廳裡傳來,“寶寶?”

  “我在這裡。”小聲回答。

  腳步聲,然後他走進臥室,“為什麽不開燈?寶寶?”

  “志東。”抬頭看他,葉齊眉伸手。

  有點不明所以,但是他本能地握住,然後俯身抱過來。

  他的懷抱溫暖,很有力,剛趕到家,身上的淡香夾雜著煙味和油膩菜色的味道,很沉實。

  “吃什麽了?你有煙味。”在他懷裡低低開口。

  “官宴,市裡來的老爺們很喜歡抽煙,有味道嗎?”

  “嗯,臭。”

  “我去洗澡。”他直接抬頭,轉身就要往浴室走。

  腰裡一緊,她不放手。

  笑了,頓住腳步,他在黑暗中突然雙手抄回來,一把將她托到站起,“我明白了,來,寶寶,我們一起洗。”

  身體被輕而易舉地提起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小聲叫,然後克制不住笑了。他伸手去取保險套,掙不開,她一路被拖進浴室,浴缸很大,但是他一跨進去就顯得空間逼仄,暖水劈頭蓋臉落下來,她與他赤裸的身體上水花四濺,晶瑩透亮。

  “強盜!”伸手去推,但是身子已經被他拖下去,水裡控制不好平衡,她直接滑倒,半個身子都掛到浴缸外去了。

  胸前被他一手抱住,背後滾燙,最柔軟的地方感受到強硬,沒了氣勢,她不爭氣地求饒,“志東,志東。”

  哪裡有用,求饒下一秒就變成呻吟,浴缸裡水直漫出來,撲濺在地面上,他力道強勁,但雙手扶在她身前和腰間,小心地隔開堅硬的浴缸邊緣,喘息中聲音溫柔,“寶寶,寶寶。”

  太快樂了,可是她眼角濕潤,原本就滿身濕透,又背著身子,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暖水仍舊在嘩嘩地灑落,反身抓住他,葉齊眉聲音模糊。

  沒聽清,他低頭看她的眼睛,“什麽?”

  正視回去,她眼裡水光盈然,聲音還是很輕,但這一次吐字清晰,“志東,我愛你。”

  “我也愛你,很愛你。”他笑,俯身吻下來,唇齒用力,好像要把心都喂給她。

  閉上眼睛放縱自己在極樂裡,可眼前繚繞來去,卻仍是混亂而不相乾的人和事,掠起衣袖後手腕上的紅痕,廉雲急切的眼光,垂發的女子亦步亦隨,餐廳裡殷如神采飛揚的顧盼。

  他猛地仰頭,雙手在自己腰間用力,抓得緊,釋放得暢快淋漓,終於平靜下來之後他躺在水中,將她攏在身上閉著眼睛笑。

  調勻氣息,她側頭看他,“笑什麽?”

  伸手圈住她的身體,成志東繼續微笑。

  “喂!”

  “遇到你太好了,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不說話了,她仰頭放松身體,不為人知地歎了口氣。

  生活中多了一個人,但日子還是照常過。

  葉齊眉工作忙碌,成志東更是,真正在上海的時間並沒有多出多少,但兩個人對現狀異常滿意,享受這段關系到極點。

  事業順利,生活有伴,又不用全盤改變自己原有的私人生活,到後來就連葉齊眉都常常想著,如果能夠這樣持續下去,天長地久,也未嘗不可。

  舒心的日子過得異常快,轉眼已是深秋,陽光收斂得越來越早,風裡夾雜著涼意。

  廉氏集團總部會議室裡卻熱氣騰騰,雪白的合約上剛剛落筆簽字,兩個男人下筆都是清晰有力。

  緊張了快一個月的雙方工作人員這時個個滿面笑容,站起身來越過桌面握手。

  廉雲也站起來,伸出手去與成志東緊緊一握,“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成志東回答得爽快。

  晚上有照例有慶祝晚宴,這次的項目談了一月有余,是中國區今年的主要合約之一,當然也是由這裡總部負責,成志東並沒有全程參與,只是在最後幾日飛了回來,表示鄭重。

  沒想到卻與廉雲一見如故,這男人雖然與他背景天差地別,但個性是國內商家中難得的光明磊落,說話做事投緣得很,聊過幾次都相談甚歡,球場上又棋逢對手,兩個人很快就開始推心置腹。

  餐桌上其他人頻頻敬酒,推杯換盞,同時覺得無聊,廉雲拍他的肩膀,“志東,我們換個地方?”

  結果兩個人一起去了一家日本小酒館,非常小,在清靜小道一角,門口掛著藍色的布幔。

  日式清酒,微微溫了,香味銷魂,杯子圓而小,握在手裡暖意只在指尖,酒的名字還很好聽,叫做一滴失魂。

  “經常來?”日本客戶經常招呼他去這樣私密的小店,老板端出來的東西往往有別樣的好味道,雖然很習慣這樣的地方,可又覺得不像是廉雲的風格,成志東一邊用筷子夾刺身一邊隨口問。

  “不是,這是我和我太太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很少動筷子,廉雲一杯接著一杯。

  “太太?”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提到自己的妻子,成志東笑,“好地方,下次叫上她,我也帶個人。”

  “你結婚了?”有點詫異,人在商界,之前雖沒有結識,但成志東這個名字還是如雷貫耳的,從沒聽說他有家室啊。

  聽到這兩個字就歎氣,“沒有,她不願意。”

  吃驚了,然後又抬手倒滿杯子,廉雲難得說了一句兒女情長的句子,“別想了,這世上的女人,沒一個讓人安生的。”

  穿著和服的老板娘將溫好的酒瓶送出來,聞言掩嘴笑,“廉先生又吐苦水了,這位先生勸勸他,老是一個人來喝悶酒,多沒意思。”

  “你太太呢?”

  “昨天通電話的時候還在墨西哥,現在就不知道了,我想應該還在北美某個國家吧。”

  這種回答——怪不得要吐苦水,成志東了解。

  也沒有多問,看他情緒不對,成志東不再多喝,果然到最後廉雲是醉了。

  “送你回家吧,別喝了。”

  “沒事,我讓司機過來。”雖然大舌頭,但廉雲說話還是很有條理。

  也好,他看著面前的男人摸手機,然後默——

  先生,你手裡的那個是酒瓶好不好?
  又想起久遠之前把某個叫安迪的醉鬼拖回家的情景,他苦笑,伸手替他取桌上的手機,手還沒碰到金屬殼就有電話鈴響起,拍他的肩膀,“喂,你有電話,接不接?”

  剛才還在說話的廉先生,現在已經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這麽相信他?算了,為了男人的友誼,他接吧。

  那頭是很小心的女聲,糯糯的南方口音,“雲?”

  “不好意思,廉雲醉了,我正要送他回家。”

  “醉了?”那個聲音變得有點急切,“在哪裡?要緊嗎?要不我過去接他。”

  “你來接?你是誰?”搞不清狀況,成志東握著電話皺眉頭。

  “我是他老婆啊。”她答得肯定,一點遲疑都沒有。

  老婆?不是在北美某個國家嗎?難道她坐穿梭機回來接?

  門簾一動,又有客人走進來,越是夜色深沉,這小酒館裡越是擠滿了人。有意思的是,呼朋引伴的很少,大部分是獨身來的客人,叫一盤刺身,就著清酒,沉默地一口一口喝下去。

  身邊廉雲還是沒動靜,覺得疲倦,他背靠著吧台吐氣。

  視線盡頭是很小的一張桌子,不顯眼地靠在角落裡,一個單身女人的側影,面前是一碟鮮紅的三文魚,整個盤子裡只有這一種,切得飛薄,挾在筷尖上,鮮紅的肉色仿佛透明,喝酒的時候就著那麽小的圓杯沿微微仰頭,眼睛眯起來,咽下去後嘴唇抿一下,角度很平。

  平時他決不會注意這樣小而與自己毫不相乾的一個場景,但是今天氣氛怪異,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手一動,他已經摸出自己的電話撥回去。

  不用翻號碼,直撥鍵通的是座機,響了數聲才接起,葉齊眉聲音輕松,“喂?”

  “齊眉,”電話一通就有種篤定的感覺,心情好起來,他聲音放緩,“還沒睡?”

  “才幾點?我在修改起訴書。你呢?”

  “今晚我回來好嗎?”

  “好啊。”如果他工作到太晚,偶爾也會回自己的公寓,習慣了,很少聽到這樣的語氣,葉齊眉在那頭挑了挑眉毛,“你在哪裡?”

  “一個酒館,跟個朋友在聊天,不過他醉了。”

  “酒館?你喝酒了嗎?”

  “一點而已,我等他老婆來把他接走,然後自己過來。”

  看不到表情,可是神奇地感覺她在皺眉頭,“喝酒不要開車,我來接你,告訴我地址。”

  這種語氣——從沒有人這麽跟他講話,實在太陌生了,成志東愣了一秒。

  然後他的反應居然是傻笑,這表情跟小酒館裡的氣氛實在不搭,連老板娘都奇怪地看過來,自己也沒法理解,回神過來好歹掩飾一下,他側過頭假裝咳嗽。

  小酒館離家並不太遠,幾個街區而已,葉齊眉是叫車去的,他在電話裡阻止,“你別過來,我隻喝了一點,再說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出來我不放心,太危險。”

  切,她想說自己曾經到窮鄉僻壤取證,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坐的麵包車半路被一群彪形大漢攔下來討過路費,那才叫危險。這裡是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的大都市,比起那種地方簡直安全得賽過保險箱。

  想說的,不過電話裡她習慣了言簡意賅,最後隻答了一句,“我帶著電棍。”

  哦,他服了。

  下車看到那藍色布幔,居酒屋三個字被分成兩半,暈黃燈光打下來,秋夜裡暖暖一圈。

  熟悉的Q7停在路邊,其實昨天他已經回來,早上還抱著她的腰耍賴不讓她起床,但現在一想到立刻能見到他仍然很高興,還沒走進去就有點想微笑。

  門簾又一動,然後門被推開,涼風一轉,葉齊眉穿著寬大的V領毛衣,領口鑲著簡潔藍色紅色寬條紋,露出的黑色高領緊貼脖子,柔軟的烏發落下來,隨著邁進來的輕快腳步順滑拂過肩膀,看到他時露出微笑,歪頭說了一聲,“嗨。”

  成志東已經站起來,明明是燈光柔和的室內,他怎麽覺得突然有陽光。上前抓住她的手,還沒說話她已經指著他身後問,“你朋友?醉成這樣?”

  真給他丟臉啊,成志東解釋,“是廉氏的老總,我在等他老婆來。”

  “廉氏?”眉心一攏,葉齊眉往前走了一步,廉雲雖然趴著,但還有半個側臉露出來,剛才在陰影裡看不清楚,現在往前一步,立刻清楚分明,果然是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男人,不,準確的說,兩面。

  門簾又動,這次走進來的單身女客腳步輕悄,但是目標明確,轉頭看了一圈,立刻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來不及招呼,已經越過他們兩個走到廉雲身邊,手掌輕輕放到他的肩膀上,聲音很溫柔,“雲?你還好吧?”

  “廉太太,你終於來了。”成志東松了一口氣。

  “她不是廉太太。”葉齊眉冷了眉眼,聲音一涼,薄薄嘴唇間吐字清晰。

  場面尷尬,成志東站在當中一頭霧水,但是看到情形不對,他第一個反應是拉廉雲。

  男人有女性無法理解的兄弟情誼,在這種時候往往發揮得淋漓盡致。

  被大力拖動,本來醉得迷迷糊糊的廉雲倒是抬頭了,眼前朦朧,他聲音暗啞,“小王,到家了?”

  還到家?死定了你。真想兜頭澆他一杯冰水,成志東手上用力,硬是把他拉起來,“廉雲,這裡還是酒館,你該回家了。”

  眼睛正對上面前的女人,漸漸有了焦距,廉雲開始皺眉頭。

  那後來的女客從剛才葉齊眉說完話就開始表情局促,這時更是手腳沒處放,“雲,我來接你回家。”

  “你怎麽會來?”

  抓過一杯冰水塞在他手裡,成志東簡單解釋,“她在電話裡說是你老婆,我告訴的地址。”

  冰水灌下去,還有些迷迷糊糊,但他身子倒是坐直了。葉齊眉一直站在一邊,這時目光專注,冷冷看著他的反應。

  背後有點寒, 成志東抓著他提醒,“是不是我搞錯了,你剛才還說太太在北美,要是搞錯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一邊說一邊背對著葉齊眉遞眼神,兄弟,快說搞錯了,否則事情就很大條。

  可惜廉雲醉眼朦朧,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眼前女人身上,哪裡領會得到他的一片苦心。

  “雲——”

  “回去再說。”嘗試站起來,他撐台面。

  懶得再關心接下來的場面,一轉頭,葉齊眉率先走了出去,心裡悶,她在秋夜涼風中深呼吸。

  成志東追出來,不等他開口,她直接伸手,“鑰匙。”

  上車之後她往前移座椅,車子發動後輕微的響聲,很快被音樂掩蓋。

  道路上仍舊車來車往,她把著方向盤眼望前方,側臉沒什麽表情,轉彎的時候眼角掃過側邊後視鏡,街邊霓虹燦爛,但彩光完全沒有反射到她黑白分明的眼中,眼光平直。

  再怎麽不了解情況都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看到她滿心歡喜,很多話想說,現在成志東卻幾次想張口都咽了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跳下車就拉她,“齊眉,到底怎麽了?”

  太晚,樓下已經沒有人走動,他抓著自己聲音急切,仰頭看了他的表情一眼,葉齊眉眼光終於融了一點,低頭歎氣,“志東,我想我做錯事。”

  “做錯事?”

  不再多說,她轉頭往樓裡走。

  很少看到她情緒低落,成志東皺眉,躺到床上她還在泡澡,想想不對勁,他起身直接推門進浴室。

  門沒有鎖,但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進來,葉齊眉正抱著膝蓋坐在水中,聞聲猛地抬頭望過來。

  雖然已經是秋天,但在家裡他還是裸著上身,精壯的身子壓迫感強烈,吃驚了,她在水裡一退。

  好氣又好笑,他走過去直接在浴缸邊坐下,伸手往她的臉擰上去,“放心,我不是禽獸。”

  水已經漸漸涼了,但他手掌溫暖,覺得安心,她忍不住用濕淋淋的手按住他的,臉頰輕輕摩斯上去,“強盜,我想我做錯事。”

  真的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愛憐起來,他俯身親吻她,“起來吧,有什麽事出來再說,水都涼了。”

  這次她很順從,穿上白色浴袍,頭髮還是濕漉漉的,腰間系帶扎得緊,領口反而松垮,鎖骨露出來,他用盡全力轉過頭。

  說了不是禽獸就不是,至少今天不是。

  又替她吹頭髮,長發烏黑,發絲卻細而柔軟,抓在手裡感覺脆弱,最後躺到床上的時候他一手將她摟到懷裡,“說吧,怎麽了?”

  想了又想,腦海裡還是一團混亂,實在一個人消化不了,葉齊眉聲音很低,“我認識廉雲的太太,不是她。”

  “或者你搞錯了?”他抱樂觀態度。

  “不是,他太太叫做殷如,是我好友,我連他們倆的結婚證影印件都有,就在事務所,怎麽可能搞錯?”說到專業她就開始句子流暢,抬起頭來瞪著他,眉心一攏。

  這種表情,唉,他歎氣,“好吧,那你想怎麽樣?”

  “別人家事,我沒有權力插手,也不應該。”

  對她的態度表示讚同,成志東點頭。

  “最不討好就是揭人瘡疤,夫妻反目你是罪人,夫妻複合你更該死。”

  思路那麽清楚,不愧是他的寶貝,“那就別管了,睡吧。”

  “三個月前我就偶然看到過廉雲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當時殷如正委托我起訴離婚。”她在黑暗裡輕聲繼續,好像自言自語。

  “離了嗎?”困了,他閉上眼睛聲音低沉。

  “沒有,她最後改變主意,我也沒有和她談過自己所看到的情況。”

  打呵欠,真的,他不是很關心這對夫妻的情況,從他在國內的所聽所聞來看,廉雲的情況不算誇張,唯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家夥看上去挺有能力,怎麽連身邊的這些“瑣事”都擺不平。

  胸前被推,她後退一點,身子離開他的懷抱,深吸氣,“可是昨天我接到殷如電話,她正在趕回國內,想給丈夫一個驚喜。”

  “什麽驚喜?”又睜開眼睛,他把她往回拉。

  伸長手抵住他的力道,葉齊眉一字一字說得緩慢,“她懷孕了,就這個驚喜。”

  第二天葉齊眉早起,成志東還在熟睡,房裡光線暗淡,她在他身邊坐起,久久看著他的側臉。

  這男人睡著的時候表情放松,一隻手放在枕下,床上枕頭兩高兩低,他偏喜歡高的那個,跟她習慣正相反,側臉陷在松軟的枕頭裡,只露出挺直的鼻梁與眉毛,也不怕悶死。

  她這輩子欣賞過睡姿的男人只有兩個,只有真的很愛一個人,才會傻乎乎地抓住每一秒鍾盯著他不放,看他熟睡也是好的,看他呼吸也是好的,看他睫毛細微顫動也是好的。

  不是第一次戀愛,她了解這種感覺。

  誰不想留住這一刻,安然相守,歲月靜好。

  可惜十有八九到最後,漠然冷淡,甚至反目成仇,或者熬過一切,白頭到老反而回到開頭,徹底相依相伴了,但她唯恐那是因為這世上已沒有其他選擇的結果,想想更覺得無味。

  老一輩就是這麽過來的,爸爸是橋梁工程師,小時候一年都見不到幾面,母親十幾年一個人辛苦,也極少抱怨,現在有多少人可以這樣忍?
  或者不是不能忍,只是這世界變得五光十色,誘惑太多而已。

  不想動,坐了一會她又俯身下去,輕輕抬高他的手臂,身子一縮,整個人躲進他懷裡。

  迷糊驚醒,成志東緊了緊手臂,聲音模糊,“冷嗎?”

  臉埋在他的胸前搖頭,人人都當她是身披鎧甲的葉女王,她獨身主義,她沒想過依靠男人,她不期待別人來改變自己的生活。但深秋早晨能夠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這種幸福只有兩個人在一起才可以,就連真正的女王都求不得。

  就為了這個,她感謝成志東,但也就是為了這個,她對未來充滿惶恐。

  殷如說她相愛結婚,她相信,但是結果如何?女性在愛的時候異常愛憎分明,接納所愛,漠視其他,生命中灰色地帶都很少。男人卻不同,竟可以同時接納許多個,不用再追究為什麽了,或者大家根本就是兩種生物。

  物傷其類,唇亡齒寒,這個秋天的早晨,葉齊眉在成志東懷裡軟弱地自我承認,自己在人前一切所謂的強大,不過是用來掩飾恐慌和膽小,相比身邊任何一個女子,她現在終於認清,自己原來是最怯懦的那一個。

  (本章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