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娛樂生活要抓緊(5)
  球場的地面，是用黃土一寸寸砸實砸平的。為了讓馬兒奔跑時不起塵土影響觀眾視線，馬球場工作人員還用油反覆澆鑄了地面，所以現在的球場是平滑如砥，光亮如鏡。再過一會兒，每一寸黃土都將進行激烈的爭奪。

  在球場的兩端，各立起了一處短門，可能對廣大觀眾來說這也是一個比較新奇的事物。很多人在野外或者空地打馬球的時候，往地下挖一個洞穴，把球打進洞裡就算進。但是在豪華的皇家馬球場，不但場地兩邊都在地面上樹起了小門，而且門上雕紅畫彩，十分醒目，這當然也有助於觀眾們的觀看。

  哦！看台上的觀眾現在開始歡呼，樂隊也奏響了龜茲①樂，雙方隊員入場了！

  我們看到，今天吐蕃隊穿的是深紅色的錦衣，大唐皇家隊的緊身球衣是墨綠色，紅配綠，一台戲，今天雙方將為我們送上一場精彩的表演。所有隊員都用襆頭②或者蕃帽緊緊包住頭髮，翻領窄袖的袍服用腰帶扎在身上，下面穿緊身褲和靴子，打起球來不會拖泥帶水，十分利落。

  他們胯下的駿馬更是格外引人注目。我們都知道大唐養馬業興旺發達，特別是皇家馬球隊選用的比賽馬匹，都是一代一代精挑細選培育出來的，以突厥馬為主要品種，還雜交了一些別的血統，使這些賽馬在耐力、靈活性和親人性等方面更加突出。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馬匹要體格健壯，在平時的訓練中也要加強體能和對抗性訓練，這樣才能適應比賽中的激烈程度，否則的話，就會像不倒翁一樣一撞就倒。

  吐蕃隊員帶來的馬匹，體形要比突厥馬矮小一些，目測馬頭高度不到一厘米五，但是十分靈活，耐力也很強韌。無論是黑馬、白馬、紅馬還是花馬，它們都善於奔跑，久經訓練，和主人配合得非常好。而且我們看到雙方的賽馬都把脖子上的鬃毛剪短了，哦，皇家隊是把馬鬃編成了三花形，馬尾巴也都緊緊地編扎起來，這同樣是為了在比賽中不發生糾纏碰撞，影響比賽進程。

  雙方人馬在場地上列隊站好，面朝主席台，只見一匹馬四條腿，兩匹馬八條腿，三匹馬十六條腿……總之十幾對人馬一字排開，排成兩行，馬腿像森林一樣十分壯觀。

  教坊樂隊現在換奏了雅樂，在觀眾們的注目禮下，大唐天子率領皇親國戚們登上主席台。當今天子自己就非常愛打馬球，當然這是有遺傳的，他的哥哥、已故的章懷太子就是我朝著名的馬球運動員。

  現在雙方球員舉起手中的球杖，向主席台行禮致敬。我們看到這些球杖都是由握柄、杖杆和杖頭三部分組成，整個球杖為長圓柱體，杖頭處自然彎曲成月牙形狀，所以也有人叫它“月杖”。吐蕃球員的球杖比較樸實，只在木頭表面刷了一層紅漆。皇家隊球員的球杖外面是包裹著獸皮的，獸皮上還有燦爛的花紋，威風凜凜。

  現在有人拿著馬球進入場地，把球放在場地中心的位置上。這個球要比蹴鞠用的球小得多，只有拳頭大，而且是木頭琢成的實心球，很堅硬，沒有彈性。為了便於馬上騎手尋找，球面被繪上了彩漆，跳躍飛翔的時候就像流星一樣醒目。

  一通鼓響，比賽開始了！

  雙方球員奮勇爭先，吐蕃隊噶爾東讚打到了第一杆！喝，這一聲清脆的大響！球杖的月牙頭在地面上激起了好大一片黃土，馬球被打得遠遠飛了出去……現在是蹄聲暴響啊，像驚雷一樣，雙方人馬都在追著球緊攆。

  ①龜茲（qiūcí），我國古代西域大國之一，唐代在西域的重要駐防點，國境以庫車綠洲為中心，最盛時轄境相當於今新疆輪台、庫車、沙雅、拜城、阿克蘇、新和六縣市。居民擅長音樂舞蹈，龜茲樂舞對唐代中原藝術有較大影響。

  ②襆頭，唐朝男子用來包住發髻的布，一般是一塊黑色紗羅。唐朝男性從皇帝到百姓均裹襆頭，是最有代表性的首服。

  吐蕃隊論欽陵搶到了這個球！論欽陵搶到了這個球！他揮起一杖，把球擊向大唐皇家隊的球門，這一杖力道很大，球在空中滑行了很長時間。下落的時候，地面上有三個球員正抬頭舉杖等待著，我們來看看誰能搶到這個球……哎喲！馬特白斯一個旋風掃落葉，搶先把球挑高，點給了在他身後五步以外的隊友。

  現在球離大唐隊的門只有不足五十步遠了！吐蕃隊的這個球員果斷遠射！進了！唉，這位球員真是一個神箭手啊，我們還是要祝賀吐蕃馬球隊拔得唐蕃對抗賽的第一籌。

  場邊也是一片歎息聲，服務人員把一面小紅旗插上了吐蕃隊的計分架。幸好今天的對抗賽不是“短賽製”，如果是短賽製，第一個球進了，有一方得了“第一籌”以後，就可以宣布獲勝，比賽也就結束了。今天是“長賽製”，雙方約定是哪一隊打夠二十籌，才能取勝，讓比賽結束。

  現在鏡頭拉近，正在給這位打中第一籌的球員特寫鏡頭。我們看到他球衣背後印著“長沙窯”三個字，原來這位吐蕃小夥子姓“長沙窯”，嗯，薑還是老的辣，他馬上就會成為馬球賽場上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現在他的隊友騎馬跑過來，倆人在馬上擁抱慶賀。哦，這位隊友同樣也姓“長沙窯”，看來他們是兄弟。我們知道馬球場上活躍著很多兄弟球員，像大唐皇室子弟幾乎都是馬球高手，波斯隊也有一對著名的兄弟球員……又一個吐蕃隊員跑來擁抱了，他也姓“長沙窯”，看來這個姓在吐蕃很普遍啊，是不是跟李姓在我朝的地位差不多呢？現在是第四位吐蕃球員來慶祝，還是姓“長沙……”呃，這位隊員是論欽陵，他應該姓“論”……

  對不起，觀眾朋友，“長沙窯”是本次比賽吐蕃隊的讚助商。這家集團公司主要是以向海外出口銷售瓷器為主業，雖然長沙窯的瓷器在國內沒有什麽名氣，外觀和質量都不如越窯、邢窯的產品，但是它勝在物美價廉、成本低、審美迎合國外市場的品位，所以在吐蕃、波斯、大食一帶很受歡迎。為了進一步拓展吐蕃市場，長沙窯讚助了本次比賽。

  現在比賽繼續進行，請觀眾朋友自己先看著，我得去喝口水……

  喝水回來，剛才的小插曲，朋友們別在意。我們來看看比分。喲！我才出去了不到一個時辰，怎麽吐蕃隊就以10∶15大比分領先了？ 這可不妙啊，看著場邊吐蕃計分架上那獵獵招展的15面小紅旗，連當今天子都臉色沉重。陛下還兼著大唐皇家隊教練員的身份，哦，他站起來示意要暫停，是要布置戰術，還是要換人？

  比賽進行了快一個時辰，雙方人馬都很累了。雖然馬匹頻繁更換，但我們看到每匹賽馬都是口吐白沫，身上被汗水浸得閃閃發光。隊員們的緊身球衣也都濕透了，好在他們都很有經驗，每人都帶了好幾身球衣，就在場邊更換。

  看這個球員脫下來的錦袍，用手一擰，汗水嘩嘩地就流下來了。不知道觀眾朋友能不能聽到現場的尖叫聲和口哨聲，我估摸那是我大唐的觀戰女球迷，以教坊的內人為主，在對球員們赤裸露出來的肌肉表示讚賞。

  暫停時間到，大唐皇家隊果然換人了，而且一換就是四個。我們來看看，臨淄王李隆基、虢王李邕、駙馬都尉楊慎交和武延秀，都是皇室近親子弟啊，而且也都是國內著名的一線球員。讓我們把希望寄托在他們四位身上吧！
  啊哈，天子這次是排出了“一一一一”陣形，場上隻留了他們四人，其余隊員一律下場休息，而吐蕃隊那邊仍然保留了十人。觀眾朋友們別奇怪，這是對抗賽規則允許的，只要雙方同意，場上人數可以不必相等。而且馬球比賽，球場面積有限，人馬體形龐大，如果隊友之間配合不熟練，人多了未必是好事。

  教練員一聲鼓響，比賽重新開始了，比分還是吐蕃隊15籌，大唐皇家隊10籌領先，不對，落後。

  一馬當先衝在前面的是臨淄王李隆基！果然不愧是我大唐第一球星，看他東西驅突，風馳電掣，小小的馬球仿佛粘在他的球杖上一樣，再也不願意離開了！
  吐蕃隊馬特白斯拍馬上前攔截！臨淄王輕巧地用球杖一挑，馬球躍過吐蕃隊員頭頂，同時臨淄王胯下的“照夜白”也像通靈一樣，自動繞過了吐蕃人馬，繼續追球。那顆小小的彩球仍然被牢牢地控制在臨淄王杖下！

  衝啊！殺啊！揮杖！射門！進了！這球算進，進球無效！大唐皇家隊追上了一籌！現在是11∶15！

  臨淄王是當今天子的侄兒，皇弟相王的第三子，真是一位天生奇才啊！看他在重新開球以後，又一次搶到了馬球！臨淄王在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情況下帶球衝向吐蕃隊球門！好球！他一杖妙傳，把球打給了十步開外的楊駙馬！楊駙馬射門球進！12∶15！

  全場已經沸騰了！所有的鑼鼓都敲響了，天子以下人人都站起來歡呼蹦跳，唱“好”聲響徹天空大地！我看到很多教坊演員不住激動的心情，原地跳起了脫衣舞！哦，不對，是脫下外披衫跳躍揮舞！大唐皇家隊的小夥子們，加油啊！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比賽，灑過油、壓實的馬球場，到處都翻起了坑坑窪窪的黃土。馬球場本來沒有路，臨淄王他們用自己的馬蹄踩出了一條路！現在每次臨淄王拿到球，場上的瘋狂歡呼唱好聲就壓倒了一切。樂隊早就不按曲調奏樂了，樂手們不管手上拿的是什麽，都在使勁地敲打發聲，怎麽熱鬧怎麽來。

  皇家隊一口氣打進8個球以後，吐蕃隊也追上了2分，現在大唐隊是以18∶17領先1分！氣氛實在是太緊張了！剛才武駙馬和噶爾東讚兩個人連人帶馬撞到一起，四個全都癱躺在球場上起不來了，剛被救護人員抬下去，八個救護者才能抬得動一匹馬。馬球比賽就是這樣緊張、激烈、精彩、刺激。

  現在場上的大唐隊球員只剩三人了！可是臨淄王好像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他又拿到球了！單刀突破！一往無前的氣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三千裡外一杖遠射！進了！又進了！19∶17！這是本場比賽他攻入的第6粒頭球，還有1球，比賽就將以大唐隊的勝利而結束！
  教練員示意比賽繼續進行。開球以後，這次是虢王李邕搶到了球！他一記過頂長傳，臨淄王又一次接到了球！他面對的是吐蕃隊的整條後防線，那可是清一色的吐蕃隊員啊！太漂亮了！臨淄王和楊駙馬做了一個漂亮的二過九配合突破！臨淄王揮杖射門啦！

  小小的馬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穿過了吐蕃隊的球門！20∶17！20∶17！全場比賽結束！
  決勝球！決勝球！決勝球！臨淄王立功啦！不要給吐蕃人任何的機會！偉大的大唐皇家隊李隆基他繼承了太宗文皇帝的光榮血統！英國公、衛國公、薛仁貴、裴行儉在這一刻靈魂附體！臨淄王一個人他代表了大唐皇家悠久的光榮傳統！在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他面對的是大唐四千萬球迷的目光和期待！比賽結束啦！大唐皇家隊獲得了勝利！擊敗了吐蕃隊！偉大的大唐皇家隊！偉大的大唐臨淄王！金城公主和親萬歲！大唐萬歲！這個勝利屬於大唐，屬於太宗文皇帝，屬於當今天子和相王，屬於虢王楊駙馬武駙馬，屬於已經下場的隊員，屬於場外的美女觀眾們，屬於所有熱愛大唐馬球的人！
  本篇參考文獻&；深度了解推薦：
  高原.唐代馬球運動考.蘭州大學，2006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