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見不如懷念 (1)
  或許你不會再回來，

  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面，或許你找到了她，
  我找到了他，
  我們都在各自的新生活裡不複存在，
  我還是會懷念，不是懷念你，

  而是懷念我愛過你，
  但願我們都能一切安好，狠狠幸福。

  如果說女生都敏感，那麽林浩軒今天晚上的表現，絕對能夠顯示出他現在比女生還要敏感。本來他們的感情就沒有過多時間的磨合，再加上後天的各種因素，所以，林浩軒天然地滋生出一種警惕的敏感。

  他就像個孩子，抱著臥房裡的枕頭，赤著腳站在客廳的沙發前，問顧微微：“今天晚上，你說，我睡客廳沙發是不是？”

  “如果你想睡，我也是不能夠勉強的，對吧？”顧微微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很累了，但沒想到還要應付他的吃醋。

  “你可以試著勉強一下嘛。”林浩軒厚著臉皮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算了，我還是決定不勉強了！”顧微微挑了挑眉毛，學著他平時的樣子摸著下巴。

  “好吧，那我就睡客廳了，您可千萬別為難。”他陰陽怪氣地說著，重重地把枕頭丟到沙發上。

  “我去幫你抱被子！”顧微微很不識相地加了一句，飛快地跑進臥室，其實，一個人靜一靜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顧微微掛著大眼袋睜著熊貓眼從許多奇奇怪怪的夢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剛剛亮，林浩軒應該還在客廳裡的沙發裡，沉浸在熟睡中吧。

  她睜開眼睛，發了兩個小時的呆，待清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三個字……林浩軒。

  緊接著，她就發現他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蜷縮在自己的床邊。

  “林浩軒。”顧微微輕輕推推他的胳膊，她不能讓他這樣不舒服地躺著。

  “顧微微。”他睜開眼，第一句話也是對方的名字。

  顧微微終於明白，為什麽，她最近每次看到他，他都是很落寞的樣子，他昨天已經親口承認他知道，她不喜歡他。

  她學著他的樣子，做出無辜的表情，輕輕拍拍他的頭，林浩軒就把頭靠在她的懷裡，顧微微能夠感覺得到他的信任，他們對面的窗子上掛著紗簾，陽光就這麽透過玻璃和細密的紗線，虛弱地跑了進來。

  他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笑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會想起你，無論是醒著，還是睡夢中的時候！”

  顧微微點點頭：“林浩軒，沒想到一大清早你就這麽肉麻！”

  不知道為什麽，經過昨天的事情後，他們之間在一清早就那麽多話，林浩軒不停地在她耳邊說話，顧微微有一搭沒一搭地不太認真地回應他。

  說著說著，她突然問他：“你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林浩軒馬上回答說沒有。

  但是他確實有，比如說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比如，他還可以做什麽她才能忘記管智宸，比如說，他要怎麽樣才能得到她的芳心。

  “那你呢？”林浩軒反問她。

  “我有呢。”抬著頭，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為什麽，在今天早上看到林浩軒以後突然覺得不是那麽難過了，或者說，其實一直以來這種心情都不是難過，而是遺憾，遺憾有些事，有些人的不完美。

  顧微微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跟林浩軒一起努力，做能夠讓他們幸福的事，而不是繼續現在這個樣子，付出和回報之間都會有淡淡的隔閡。

  也許改變對一個人的看法，對一件事的認可，只是瞬間的事情，反正顧微微就是在這一瞬間覺得林浩軒居然能給她所有溫暖。

  顧微微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動才轉換成現在的努力，如果不是真正體會過某種孤獨跟寂寞的人，是不會了解的，有些東西，比虛偽的感覺和愛情，好像更加重要。

  遇到林浩軒，是顧微微時來運轉，但說真的，她還不知道命運之神會怎麽安排他們的未來。

  盡管天天見面，但已形同陌路。顧微微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想起管智宸，想起他的一切，但那些回憶已經沒有了味道，沒有恨也沒有了愛，只是牽起了想念。

  她漸漸發現，自己學會了很好地去愛一個人和如何接受一個人的愛。

  林浩軒的性情是溫和又沉穩的，當然，這也得益於他老自己那麽多歲數。

  這段時間，顧微微胃疼，他天天給她做飯，天天熬好了湯才叫醒她起來喝，顧微微的胃慢慢養好了，人也胖了一圈，而他卻清瘦了許多。

  這兩天天氣反覆，林浩軒說他熬湯熬累了，所以抵受不住寒風的侵襲，他光榮地患上了重感冒。而顧微微站在床前很像一回事似的戴了隻超誇張的24層醫用口罩，完全一副SARS風行時如臨大敵的狀態。

  她隔著口罩聲音含糊地說：“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你是見義勇為的英雄，是人民群眾的楷模。”甚至連“你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都用上了。

  林浩軒立刻就臉紅了，他喃喃地說：“顧微微，你能不能不這樣？”

  顧微微就納悶了，感謝詞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看著林祖宗吃了藥，又咽下四根香蕉，一個蘋果，閉上眼就寢後，顧微微才放心地回娘家看看。她站在家門口，猶豫自己是用鑰匙開門，還是敲門，內心掙扎了一陣子後，她還是決定先用手指使勁扣了門，再用鑰匙打開。

  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超級賽亞人附身變得力大無窮了起來，手指剛剛挨到冰涼的防盜門，那門就被她輕輕一敲，敲開了。

  門是開了，但是沒有看到家裡任何一個人的熟悉面孔。

  並且，從門縫裡冒出一些東西燒著的煙霧。

  於是，顧微微大驚失色地跑進去。

  “你回來了？”趙玉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前面擺著一個火盆。

  “媽，你在燒什麽呢？”顧微微皺了皺鼻子，用手掌在面前扇風。

  “沒有什麽。”趙玉手上拿著一本書模樣的東西，已經撕掉了一半了，顧微微眼尖，一眼就認出，那是顧則君送她的《唐詩三百首》，顧不得她新撕的紙頁還在燃燒，顧微微就衝了過去，把火盆弄翻，手腳並用的把火撲滅掉。

  “你手有沒有燒著？”趙玉把只剩下一半的書丟在沙發上，一把拉住女兒的手。

  顧微微掙脫她：“我沒事，沒事。”幾個指尖有著灼熱的感覺。

  收拾了客廳地上的狼藉，顧微微看著被火燒掉一半的《唐詩三百首》無奈地看著趙玉：“媽，你這又是何苦呢？”

  “微微，你知道嗎，其實媽媽一直知道有汪洋和她媽媽的存在！”

  “你說什麽？”

  趙玉想了一會兒，說道：“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遠得我都快要不記得了。”怎麽能忘記呢？

  “我不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但我不介意，我有著小鎮姑娘沒有的財富和虛榮，所以，我也成功俘虜了來自於小鎮的男人。”

  趙玉眼中盡是蒼涼。

  “是爸爸？”顧微微低聲問。

  趙玉點點頭：“你爸爸向我求婚了，他跟他的女友分手了，他最後選擇的是我。”

  顧微微談話間能夠看到，母親眼中那一絲依稀的嬌柔，她沒有打斷趙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在結婚的前一天晚上，有個女人找到我，長得還算清秀，但是一出口，看她舉止行為就知道，是從小地方來的姑娘。”趙玉神色有了哀傷，“我不屑跟她交談，她告訴我，說她已經有了孩子，說她的家鄉人會看不起她未婚生子，她說，你的條件那麽好，城市裡這麽多小夥子都想娶你，可是我眼中只有他，求你把他還給我！”

  “那是汪洋的媽媽？”顧微微問。

  “是，那是汪洋的媽媽。”趙玉點點頭，接著說，“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我告訴她，我也喜歡這個男人，我告訴她，我可以出錢並且陪著她打胎了事。”

  “那接著呢？”

  趙玉伸出手，握住女兒顫抖的手指：“我帶她去了婦科醫院，在最後一刻，她大叫著跑掉了，我想，她應該是很愛你爸爸，但是，我不準備把這件事告訴你爸爸，包括所有人。”

  顧微微心裡騰起了寒意，她可憐汪洋的母親，那個女人。

  “我是不是很壞？”趙玉無助地問自己的女兒。

  顧微微忽然感到心酸，她勸說媽媽：“你別這樣說，我相信你是不想這樣的。你別再自責了。”

  她幫媽媽撿起撕掉一半的詩集，交到趙玉的手裡，顧微微輕輕說：“一切都只剩下回憶了，不要再把這本書也變成回憶好嗎？它曾經在你的生命裡那麽美那麽美。”顧微微說完，就開了門走出去，她覺得心堵堵的，需要透透氣。

  推開門的時候，她看見顧朗朗站在那裡，屏息而聽，她說不出話，相同的，顧朗朗也說不出話，只是跟姐姐點點頭。

  不知道管智宸和汪洋現在究竟怎樣，顧微微偷偷轉頭望向管智宸，此時是課間，他站在陽台上，靠著欄杆，默默地看著操場，似乎很平靜，又似乎有一點點悲傷。

  而關爽和林暉又吵架了，總是這樣，關爽叉腰揮斥方遒，林暉唯唯諾諾紅著臉討饒。只不過是約會遲到了一點點，要不要這麽矯情？顧微微輕笑，順便耷拉了下肩膀。

  顧微微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偷偷開始的，隻記得林暉開始會穿著乾淨得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色襯衫，笑著紅紅的臉龐，在教室裡等關爽，然後明明只有幾步路，他們可以走好幾個小時，最後，再送她回寢室。

  他總是喜歡拉著關爽的手，充當她的守護天使，不讓麻煩找上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就成了關爽的小跟班，總是跟在她的屁股後面轉，他們一起上課、下課，形影不離得如此理所當然，就像伴星環繞著本星，地球圍繞著太陽。

  林暉騎著單車載著關爽先走一步，關爽穿了淺粉色的格子裙子，懷抱著一盆含苞待放的白色百合，花瓣上還有幾滴清靈的朝露，如她臉上的笑容般美好！

  從校園門口的輕粉路一直向南，會經過一片大大的蒲公英花圃，蒲公英的花籽絮絮沾在關爽的裙間鬢角，沾在林暉好看的眉毛上，他的眉毛是黑黑粗粗的，像一把利劍。

  再過去，是一個長長的斜坡，單車在斜坡上疾馳，關爽便可以一下子靠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襯衣被風鼓得很高，衣角溫柔地撫摸著關爽的臉。

  他們總是這樣在顧微微面前呼嘯而過，騎車走著顧微微以前跟管智宸一樣的路線，她並不反感這些幸福的畫面，因為他們走了很遠後，顧微微依然能夠和關爽一樣，聞到殘留下的，那風裡百合花苞的香氣。

  林浩軒其實有時候也真的很笨，他在家裡換燈泡的時候，把手劃破了，血洶湧地就那麽流了出來，顧微微又著急，又心疼地找出創可貼要幫他貼上，卻發現傷口很大，創可貼根本就不能用，正在著急的時候，電話響了，本來不想去接的，卻看見屏幕上閃耀著管智宸的名字。

  當然，林浩軒也看到了，顧微微一陣忐忑，沒有重要的事，他應該是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所以，她讓林浩軒稍微等一下，過去接了起來。

  “喂。”在接起電話的時候，顧微微深吸了一口氣。

  “微微。”管智宸的聲音原本是有些焦急的，但是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卻躊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轉而先問了一句，“你最近好嗎？”

  “我很好，有事你快點兒說好嗎？笨蛋林浩軒手劃破了！”顧微微有些著急，林浩軒的傷口還等著她去處理呢。

  “哦，我就是想告訴你。”他開了口。

  “你快點兒。”被顧微微搶白道。

  “林浩軒現在就這麽重要嗎？”管智宸有點兒嫉妒。

  “是，很重要。”她認真地點點頭。

  “那我告訴你，汪洋的媽媽剛剛走了，你要不要來醫院看她最後一眼？”他壓下嫉妒問她。

  “是汪洋讓你給我打電話的？”

  “你知道，你來她並不反對。”管智宸打消她的顧慮。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顧微微掛掉電話，一時間心神不定，她抬頭看見林浩軒還在那裡等著她，血還沒有止住，客廳的地上已經丟了一大堆染血的紙巾，看在眼裡，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你怎麽這麽笨啊！”顧微微心裡很著急，汪洋那邊又放不下。“我們去醫院好不好？”她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你是著急要去找管智宸嗎？他出事了？”林浩軒淡淡地問。

  “他沒有出事，但是，我有點兒事要出去一下。”顧微微老實交待道。

  “不是管智宸的事？”林浩軒直視她。

  “是，其實也不是。”顧微微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哦，那你去吧，我會照顧我自己的。”林浩軒低下頭，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欺騙他，剛才明明是管智宸的電話。他看得很清楚。

  “那你，你沒事吧？”顧微微也挺不放心他的。

  “我沒事。”林浩軒的聲音冷冷的，焦急中的顧微微沒能發現，她想了想，去醫院看一看，然後買繃帶和藥水回來？“你先拿家裡的OK繃把傷口裹起來，你……”

  “我沒事。”林浩軒打斷她，“你去忙吧！”

  “好！”顧微微點點頭，著急忙慌地走了。

  林浩軒很失望，他明明說的是反話，他想她留下來，他想她更著急，關心他。但是為了管智宸，顧微微依然走了，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果然，還是管智宸在她的心中更為重要。

  顧微微趕到病房的時候，白布已經遮住了汪洋母親的臉，顧微微心下很冷，她想著，原來一個人沒有了，是如此的乾淨，沒有了就沒有了。

  管智宸一直在病房裡等待著，等著那個人，用眼睛的余光瞄著門口，一有人進來，就立即抬頭去看。

  終於，顧微微來了。

  但讓他失望的是，一進門，她的眼光並沒有立刻投在他身上。

  這麽久以來，他們已經不再聯系了，心照不宣的，像是遵循一項默契的準則一樣，偶然遇到，顧微微會淡淡地笑，管智宸的眼神欲語還休，她不再靠近他，究竟是怎樣，她根本就不想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