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滋味如何？

  千瑾像一隻孤魂野鬼一樣，麻木地在街頭晃蕩，她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給唐優雅打電話，給楚凌軒打電話，然而聽到的只是那個機械的女音一遍又一遍冰冷地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所有，親人，財富，地位，名譽，或許還有她剛開始萌芽的愛情。

  她突然覺得世界好小，小到沒有她的一個容身之所。

  她走了很久，才發覺不知不覺她已經到了千氏集團的樓下，明晃晃的寫字樓依舊是那麽金碧輝煌，千氏集團的金屬字樣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一切都不一樣了，這裡的掌權人換成了柳梨，不久之後連名字都會改成楚氏。

  千瑾靜靜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雙精致的黑色高跟鞋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她抬眼，柳梨正戲謔地看著她。

  她妝容精致，一頭卷發別在了耳後，更顯得別有風情，一身裁剪合體的黑色套裝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線，她雙手環胸，舉手投足間都自成一股成熟女人的優雅與霸氣。

  千瑾垂了垂眼眸，“你想笑就笑吧，不用忍著。”

  柳梨饒有興致地勾起一縷頭髮把玩，“笑？我為什麽要笑？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未免也太過天真了！比起我當年所承受的，這不過是九牛一毛。”

  “是你做的。”千瑾眸色沉靜地直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很肯定。

  “沒錯，就是我。二十年前，當千明勳設計接手了我家的公司，害得我父母雙亡時，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柳梨突然笑了，一雙美眸中燃起了執拗與瘋狂火苗，“二十年了，我拚命地讀書，拚命地往上爬，步步為營，沒有一天夜裡是睡的安穩的，一到晚上我的耳邊就全是弟弟的痛哭，眼前都是父母慘死的模樣，我沒有一天不在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千明勳終於為他所做的事付出了代價，而你呢，我的千小姐，失去一切的滋味如何？”

  千瑾看著她笑得有些扭曲的臉，突然覺得很可怕，同時也覺得可憐，她過去的二十年全都是為了仇恨而活，完全沒了自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過如此，天沒塌下來，地也沒陷下去，人也還活的下去，倒是你，報了仇之後，你又該做什麽？”

  柳梨沒看到她預想中的樣子，不免有些失望，“我以為你會崩潰，會大哭，會歇斯底裡地衝我吼，現在看來，倒是我小瞧你了，我怎麽樣不關你的事，你還是先想想自己吧，想想你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報復到我。”

  “我等著你的反擊。”柳梨說完，攏了攏頭髮，轉身欲走。

  千瑾卻突然站起身，“我不會報復，也不會像你一樣只會活在仇恨裡，完全不懂存活的意義，那樣只會顯得你很可憐，你大可以放心。”

  柳梨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她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你說我可憐？等你沒有了一切被這個社會磨得沒有了驕傲與脾氣時，你才會知道什麽叫做可憐！”

  她對她的話是在意的，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在失去了所有之後，還會表現得這麽淡然，她心裡始終不願意承認她是失敗的，她為了復仇而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底線。

  一直以來，她的精神支柱就是復仇，而當她終於將她的仇人踩在腳下時，她才覺得一點都不開心，她的仇人並沒有對她投出憎恨的眼神，這讓她很沒有成就感。

  柳梨走了之後，千瑾依舊坐在長椅上，只是慢慢地兩眼開始發暈，她本來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從早上起來就沒有吃過一點東西，又一直處於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所以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已經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大的讓人害怕的房間，主色調是深淺不一的粉色，到處掛滿了神態不一的玩偶，都是她所喜歡的麥兜。

  她所躺的床是月牙兒型的，粉色的紗帳隨風輕舞，像是兒時看過的童話，夢幻而又浪漫。

  千瑾翻了個身，才發現房間的另一面是一面照片牆，照片的順序是按照時間排列的，最古老的都已經有些微微泛黃。

  那是初中時的她，一頭惹眼的紅色短發，臉上化著誇張的濃妝，一身熱辣的吊帶短褲，正是她剛剛遇到柳城時的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

  再往後，是她趴在課桌上，一頭紅發染成了黑色，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趴在桌上閉著眼睛安靜的睡覺。

  從照片的角度來看，是他偷拍的。

  這是和柳城在一起後，他蹙著眉告訴她，他喜歡黑頭髮穿校服的女孩子，哄著她讓她把頭髮染了回來。

  隨後的很多張都是偷拍的，有她安靜地看書的，托著腮發呆的，還有不經意間垂眸微笑的。

  全是她最青蔥歲月的寫照，最後還出現了一張合照，她和他戴著大紅花，她笑容甜美，而他的嘴巴抿著，有一些羞澀。

  這是他們一起上光榮榜的照片，她沒想到他竟然找老師要了備份。

  她還記得他當時摸著她的頭髮說：“我這輩子做過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把你變得這麽好。”

  然後她就十分不害臊地湊上去，“你喜歡這麽好的我嗎？”

  然後他就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喜歡。”

  隨後是他們一起上了高中，校服變了款式，而那個稚嫩的少女開始出落地越發漂亮，那個青澀的少年越發地清雋高大，瘦弱的肩膀平坦寬闊，可以帶給她十足的安全感。

  照片也從她的單照變成了兩人的合照。

  到大學階段時，他們的照片已經從剛開始的動作拘謹，表情嚴肅，變成了各種甜蜜，花式秀恩愛。

  千瑾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看到最後，是一張便簽，上面寫著，愛你已成我的習慣。

  千瑾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著那早已乾涸的墨跡，心裡一陣泛酸。

  他將一顆真心都捧給了她，而現在的她，已全然沒有資格理所當然地享受這一切。

  她再也不是那個純潔無暇的她了，她背叛了他。

  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思想上，都交給了那個叫楚凌軒的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