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當然是靠不住的，還是要思考(3)
  就算是房產還沒貶值，還面臨著奇怪的法律問題，嚴峻的政策問題，你會發現，擺在眼前的房子，硬是無法屬於你——律師會告訴你，中國人講究吉祥，不願立遺囑，最棘手的問題是，父母老去後，房產按法律規定在血親之間來回配平，並不全部屬於你。等到最後你要接受房產，就得把所有的親戚找回來，央求人家放棄，房產和存款才歸你。可如果人家遠漂海外，不為這點雞毛蒜皮回來呢？或是回來後不肯放棄呢？
  你會發現，沒有遺產，只有惱人的法律糾紛。

  總之，不思進取，等待啃老的觀念，是很危險的。這樣想的人，會讓自己跌入一個可怕的深坑，讓自己的人生，成為別人的喜劇，自己的悲劇。

  所以，你只能指望自己。

  畢竟這是你的人生。

  （05）

  指望自己，那就只能繼續努力了。

  但你又嫌賣辣醬賣面皮太麻煩，打工好像挺簡單，不需要費那麽多的心思。

  ——親，你又上當了。

  當你進入職場，你會驚恐地發現，面皮和辣醬陰魂不散，它們的法則，仍然在你的職場生涯中，折磨著善良純真的你。

  ——第一關，你面臨著老員工的擠壓、新員工的競爭，老員工比你有經驗，新員工比你有乾勁，你處處不佔優勢。

  ——第二關，是人生經營關，你太努力了，累半死還不能松懈，喘口氣就有人警告你不要吃老本，不喘氣，不喘氣你想累死自己嗎？不努力，你會更慘，你看那滿網狂飛的雞湯軟文，都在衝你吼出同一個聲音：不努力你就死定了……

  ——第三關，是負溢價，你乾得最多，質量最好，可拿到的太少。你不服呀，不服也沒人理你，有本事，你自己拉場子賣面皮去呀？

  ——第四關，是你的存在感嚴重不足，有個朋友悲憤地留言，他在公司裡的存在感是零，只有需要人乾體力活時，才會有人注意到他。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第五關，公司提倡創新，你大膽地嘗試，然後驚恐地發現，被承認的創新，都是別人搶了功。沒被搶功的，人家根本不承認。

  ——最後一關，你拚了，玩個心跳膽肥的，尋找自己的人生藍海，結果仍如賣面皮，所謂的藍海就你一個人，錢都在人堆裡呢，你還得回來搶。

  你看，無論你賣不賣面皮，你都逃不過這些溝坎的追殺。

  為什麽這些關坎要追殺你？
  因為這些關坎的出現，只是順應了人類社會的基本規律。

  現在我們回到本文的標題：哪些能力很重要，學校不教一點就透，卻沒人告訴你？

  答案是：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

  這個實際上不是能力，而是見識，是思維高度——但，日常的這些見識，被一些奇異的包裝扭曲了，這種包裝激發了你心裡的恐懼，讓你產生人生艱難的假象，與智慧及人生成功失之交臂。

  （06）

  從賣辣醬、賣面皮到打工，竟然面臨著同樣的溝坎，這只能表明，這其中隱含著人類社會的基本規律。

  這個規律沒人說起過，也沒哪個正經人給起個名，咱們姑且將之命名為：事業成長法則吧。

  這個法則可以歸納為三點：
  一是賣點。

  二是認可點。

  三是普及點。

  賣點就是你要賣的東西，面皮辣醬也好，體力腦力也罷，總之你得拿出東西來，跟這個社會進行交換。

  認可點是市場、老板或同事接受你的程度。就是成交的可行性。

  普及點就是能夠迅速地、大面積地被認可的賣點。

  ——所有那些一炮而紅的，都是切在這三者的交叉部分。所有人的努力，都在努力地捕捉這個交叉點。

  （07）

  賣點、認可點及普及點，各有各的規律。

  賣點人人都有，辣醬面皮，體力腦力，這個都不缺。

  認可點需要對接，就是讓對方承認你這的確是個賣點。這一點也容易。

  所有的難，都在普及點上。

  做市場，需要一個大面積的普及面，要讓更多的人都來與你的賣點對接，可大家懶得理你，你說你糗不糗？
  打工，不要讓老板和同事，對你的賣點采用掠奪式開發，不停地跟你拚優質低價，那樣會把你玩壞的。你必須成為一個持續的能力或智慧產出源，那樣老板和同事們才會信任並依賴你。

  （08）

  市場普及面的對接，需要一個標準時間。常態是三年，周轉期是五年，如果你不知道哪怕一個辣醬面皮，都要賣到三年才會形成影響，指望一炮而紅，那你的資源儲備，就可能因為嚴重不足而半道崩殂。

  知道有此三年或五年的規律，就不會焦慮驚慌。這三年或五年，你要等的是準備不足的競爭對手們，紛紛倒在前行的路上，等你的氣勢，逐漸養成。

  不想玩這個，隻想打工跟老板玩，這個也簡單——你只要知道，這世上幾乎所有的事兒，差不多都接近於這個法則，你就比別人擁有了更強的優勢。這時候你會發現，蠢萌的同事們，會在事情進程中盲目地樂觀，要不就是瞎悲觀，悲觀樂觀都到不了點子上。你說他們怎麽贏你？

  人生成就，靠的是智慧和耐性。

  智慧知道事情會經歷哪幾個階段，周期有多長。

  耐性就是等待這個時間到來。

  古語說，事非經過不知難。其實這個難，就是誤判了事情的行進周期。你以為三分鍾成功，其實可能需要三年，你不難誰難？
  所以老子說：天下大事必作於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前一句，是在知道事情漫長周期的情形下，不緊不慢地先打造好賣點，維護認可點。後一句，其實就是耐心等待事業這株樹，開花結果。這期間最需要的是溫和與淡定，而不是什麽驚人的能力。

  人性實驗：你不是世界的中心
  （01）

  早年陳勝在地裡耕作，對鄉人說：以後哪位兄弟發達了，可千萬不要忘了今天的交情——苟富貴，勿相忘。

  鄉人嘲笑曰：瞧你那熊樣，還想富貴發達，做夢去吧你！

  陳勝歎息曰：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歎息沒多久，陳勝於大澤鄉揭竿而起，布衣稱王，史稱陳王。

  聞知陳勝發達了，當年的鄉親老友，紛紛找來，重重敲擊宮門：狗剩，小陳，在家沒？哥們兒來看你了……

  這些人蜂擁入宮，大模大樣地盤腿一坐：小陳，想不到你小子還真有這狗命，稱王了啊，真的抖起來了。還記得你當年那丟人現眼的模樣吧，想當年你可是要多慘就有多慘，哈哈哈……

  陳勝歎息一聲：唉，都殺了吧！

  士兵們上前，架起這些鄉黨，拖到宮門外砍頭。老鄉們說不盡地詫異：小陳，狗剩子，你怎麽一闊臉就變？忘了你當年親口說的話了？忘了你發達之前，那模樣多丟人嗎？早知道你不念舊情，老子就不來了……哎喲媽，鄉黨們好大的頭顱，已經被砍飛。

  （02）

  陳勝砍鄉黨的故事，被司馬遷寫到《史記》裡，好多人從此就學乖了。

  但還有些人，堅持原則，堅決不乖。

  於是這人世間的老鄉相會，就充滿了變數。

  （03）

  戴笠，特工王，軍統頭子。民國年間，提起來令人聞名喪膽的人物。

  但實際上，戴笠這個人，很親和的。尤其是對待老朋友老同學，只要有機會，他一概照顧。獲得權力之後，頭一樁事就是聯絡當年的同學們，央求同學們來軍統，給他當員工。

  同學們紛紛投奔而來，一個個都很精明，見面不說舊事，隻管點頭哈腰，口中稱：戴主任果然是胸襟磊落，小的可沒什麽本事，以後一定給戴主任好好乾，全指望戴主任提攜了。

  戴笠聽了這話，就會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同學的後腦杓上：哈哈哈，你這家夥，跟誰學得這麽油滑？咱們老同學啦，不玩那一套。

  最後一個來的，是黃埔軍校的同學葉世彥。

  葉世彥來到，劈面就給戴笠一個大窩脖：

  小戴，你這爛人也混出來了，真是老天瞎了眼。怎的，那次偷扒女廁所，沒有被逮住？哈哈哈……

  當時戴笠心裡咯噔一聲，感覺就不太好。

  （04）

  雖然感覺不好，但戴笠還是硬著頭皮，叫來軍統中的幾個黃埔同學，為葉世彥接風。

  席間，見諸人對戴笠畢恭畢敬，或稱戴主任，或稱戴老板。葉世彥不樂意了：哎，我說你們幾個，有病是不是？跟小戴這爛人客氣什麽？軍統就了不起呀？能咬我呀？跟你們說咱們還是按當年的老規矩，對小戴這爛人該抽還是要抽，該揍還是要揍，你做的官再大，也不能忘了本，是不是？
  沒錯，沒錯，戴笠急忙站起來，給葉世彥斟酒。

  熱熱鬧鬧喝完酒，戴笠悄悄對親信說：這個葉世彥，給他拿點生活費，快點把他送回去。混這麽多年沒絲毫長進，他要是進了軍統，遲早給我捅出大婁子來！

  於是這個葉世彥，就被打發回去了。

  他詫異莫名，困惑不解，憤怒於心，滿腔義憤。這是怎麽了？你小戴不就是做個小官嗎？這就抖起來了？忘本了？不認老同學了？好，你不認我，我還不認你這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呢！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一刀兩斷！

  葉世彥這個人，就這樣在歷史上消失了。

  （05）

  前段時間，網絡上有篇文章，是控訴老同學聚會的。

  文章稱：現在的同學聚會，全都變味了，變質了。當年那些丟人現眼的爛人，有的發了財，有的當了官，全都抖起來了。早先那些純真的同學，也一個個變成了勢利小人，圍著這些人點頭哈腰。你點什麽頭？你哈什麽腰？你們莫非忘了現在抖起來的這些人，當年是怎麽丟人現眼的？忘了他們是怎麽被罰站的嗎？忘了他們考試時是怎麽連抄帶蒙的嗎？

  文章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當年那些學習成績好而沒混明白的同學——實際上指的是發帖者本人——不就是沒錢嗎？不就是沒當上官嗎？就這樣被你們冷落了？瞧不起了？
  那篇文章說了一大堆，結論是這世界太肮髒，太不公道，成年人的功利欲望，汙染了當年那些純真的孩子。

  寫得很動情，但很快，這篇文章就再也找不到了，消失在帖子的汪洋大海中。

  好不容易寫出來的帖子，怎麽會沉沒了呢？
  有位老大哥，曾跟我講過一段故事，或可解釋這種自然現象。

  （06）

  我那位大哥，是個很有排場的企業家，走到哪裡都風風火火，後面跟著一長串隨從那一種。

  總之是氣場極大。

  在某個私密場合，大哥曾跟我講過：早年他剛剛做生意時，胼手胝足打拚，做了個機械廠。還沒打開局面，他當年的一個發小，招呼也未打一個，就自己投奔他來了。

  人已經來了，大哥隻好先請發小喝酒。當時感覺還不太壞，對方也是很懂事的樣子。

  就讓發小，住進了廠子的宿舍。

  過幾日，有家大客戶那邊出了麻煩，他急忙趕去處理。

  回來時，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工人們一個個吊兒郎當，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而且，看大哥時的眼神，極詭異極古怪。

  當時大哥也沒多想，急著去叫管理層開會。忽見那位發小，拖著一隻皮箱，臉色尷尬地出來，跟大哥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在別的地方找到了更合適的工作，不待大哥回答，就拖著行李箱匆匆走了。

  大哥象征性地追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心說人各有志，人家要走，你何必多此一舉挽留呢。

  招呼管理層開會。可是管理層人數也不夠，至少有一半沒來。大哥當時幾乎要大發雷霆，但強忍住了，詢問他們工廠怎麽了。

  與會的管理層，吞吞吐吐地說出來，大哥當時就蒙圈了。

  原來，他出差這幾天，發小在廠子裡無所事事，就在當院煮起工夫茶，招呼工人過來，聽他擺龍門陣，大講大哥小時候種種不堪之事，什麽被村裡的狗追著咬了，扒女同學的褲衩了，被豬攆得爬上樹了……許多糗事，大哥他自己早就選擇性遺忘了，但發小記得。

  一直記得。

  眼見得大哥如今成了企業家，工人在他面前噤若寒蟬，發小說什麽也接受不了。他一定要告訴每個工人，你們老板沒什麽了不起的，丟人現眼的爛人一個，不信等他回來你們問他……

  講完這個故事，大哥對我說：我好歹開個廠子，最起碼的威嚴不能少。可是托發小的“福”，從管理層到工人，從此視我為絕世笑料，再無恭敬之心。

  大哥說：他毀了我的第一個事業。

  （07）

  從陳勝的鄉黨，到戴笠的同學葉世彥。從對校友會充滿憤怒的發帖者，再到我那位老大哥的發小。這幾件事，有一個共同的主題：

  不認可——對他人的人生成就的不認可！
  陳勝的鄉黨，對陳勝的人生成就不認可。在他們眼裡，陳勝就是個好高騖遠的農夫，就是起早貪黑累個半死，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命。而今陳勝擺脫了這一窘狀，這讓他們心裡既高興，又說不出的失落。他們不是不希望陳勝發達，但發達到比自己還發達的程度，最終讓他們無法接受。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當著陳勝的手下，說出陳勝此前的窘狀，對陳勝是何等的危險——事實上，陳勝最終就是被自己的車夫莊賈殺死。車夫敢於下手殺他，只是因為他不敬畏陳勝，這種不敬畏可能與鄉黨們沒什麽關系，但對於當時的陳勝來說，失去敬畏就意味著死，這卻是毫無疑問的。

  不能說鄉黨們期待著這個結果，但他們的行為，與陳勝的生存，構成了直接衝突。

  相比之下，戴笠就精明得多。一旦他發現老同學葉世彥，根本不接受他當時的社會地位，堅持要把戴笠打回原形，戴笠就立即拉黑了老同學。

  不拉黑不行。你看我那位當年的老大哥，他就沒來得及拉黑，結果讓發小掀開了他的外殼，露出了脆弱的內在——此前，工人與管理人員敬服他，是因為他們認為大哥了不起，有本事，有能力帶領他們走向幸福生活。事實上他們聽了發小的揭發，也未必就不再相信這個，但人們總是樂見他人的糗事的，一旦幻象破滅，雙方關系就很難再維持了。

  ——大人物樂見其弱，小人物務須逞強。因為大人物的資源已經足夠雄厚，這種情況下是越弱越親民。小人物的資源太稀缺，而商場上的規律又趨於兩極，越強勢者越強勢，越弱小者越弱小。倘使陳勝坐穩了王位，如秦始皇那樣擁有天下，發布點艱難起家的親民性消息，也無不可。但他還沒走到那一步，所以只能滅了不利於自己的負面消息之口。至於我那位大哥，他當時距陳勝還很遠，更是經不起風吹草動，幾句話摧毀他的一個破廠子，並非什麽稀奇之事。

  而那位發帖抱怨校友會勢利功利的網友，他的心態，則更讓我們清晰地看到了人性的掙扎與不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