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這個逆女
夏以悠神情恍惚地回到醫院,大哥夏志傑正陪母親說話,大嫂卻是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好像生病的不是她的婆婆,而是一個不相關的人。
“悠悠,你回來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閔水蓮率先發現了她,便把她叫到跟前來,“哎呀,手這麽涼,是不是著涼了?現在天氣嚴寒,要多穿衣服知道嗎?”
以悠原本懸在眼眶的淚水毫無預警地滑落,把夏志傑和閔水蓮都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是誰欺負你了?”閔水蓮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女兒哭泣了,最近一次已經是六年前了,為了留下肚子裡的孩子哭得淚眼婆娑。悠悠從小到大都很要強,很少在她面前哭。
夏志傑沒看到褚寒脩,不由得把妹妹的委屈跟他聯想到一塊,“他呢?他欺負你了是不是?我找他算帳去!”
“不要,哥,不要去。”以悠抹了抹眼淚,強忍著悲傷,“哥,不是他欺負我。我是看到媽咪生病住院,心裡一時難過就忍不住哭出來。”
夏志傑不疑有他,“悠悠你放心,媽有我照顧著呢,不會有事的。”
“是啊悠悠,媽沒有你想得那麽脆弱,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傻孩子,哭什麽呢?”
以悠卻想到剛才趙仲倫跟她說的話,她也不想相信那荒謬的話,可是趙仲倫說得信誓旦旦,還拿了證據給她看,她想不相信都不行了。
“我知道。”以悠哽咽,看著媽咪憔悴的容顏,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難過。
“媽,大哥,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的做了貪汙受賄這種事,你們打算怎麽辦?要救他嗎?”
夏志傑沉默不語,閔水蓮一時無話,倪淑芳卻一直盯著以悠看。
“怎麽救?”夏志傑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如果證據確鑿,我們也想救也救不了。他做了那些事,就應該想過遲早有這麽一天。這就是報應吧,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現在那一刻來臨了。”
閔水蓮眼眶蓄滿淚水,“志傑,可是,他終究是你爸爸呀。”
“媽,我知道你心腸軟不忍心看到他吃苦,可他有為你著想過嗎?他在外面有女人的那天起就對不起你了。六年前趕走了悠悠,自從他當上了科長以後,做事越來越過分。如果他是冤枉的,我一定會救他。可如今……”
“不是還沒有證據證明嗎?只是懷疑,懷疑而已啊?”
“媽,你別這麽天真好不好?如果沒有證據為什麽還要抓他?剛才警察局來電話,他被起訴了,一個星期後開庭。他委托陶金明幫他找最好的律師。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說他是無辜被冤枉的,你自己相信嗎?”
夏志傑沉痛地閉上眼,“從小到大,我都敬佩他,也嚴格按照他的要求做事。可五年前,一切都變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借助陶金明上位,良心一點一點地被吞噬掉。”
閔水蓮哭得不能自已,“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爸爸他坐牢嗎?”
以悠歎了口氣,“媽咪,我小的時候,你總是教育我做人要善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悠悠……”閔水蓮抱住女兒,心如刀割。
以悠冷笑一聲,“好了媽咪,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掉眼淚,哭壞了身體值得嗎?他都敢背著你在外面有女人,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你清醒點好不好?他已經變了!忘恩負義自私自利,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夏志傑忙說道,“悠悠你少說兩句,媽心裡也不好受。一切還是等開庭有了結果之後再說吧。明天我去看看他。”
“我也去。”閔水蓮擦了擦眼淚,“我想問問他,為什麽。”
“媽咪,您剛動完手術,不能出院的。”
“我的身體情況我知道,你們放心,我不會胡來的。我只是想知道,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究竟把我置於何地?”
以悠說道,“哥,算了,就讓她去吧,不去問個清楚媽咪心裡是不好受的。”
褚寒脩帶著雙胞胎兒子到醫院來看望他們的姥姥,小白和小寒知道姥姥生病了,說話特別溫柔,特別的乖巧,還懂得講笑話逗姥姥開心。
閔水蓮見到這對外孫,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以悠低聲對褚寒脩說,“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褚寒脩有點丈二摸不著頭腦,只是看到悠悠寒著一張臉,表情很不對,他想也沒想就跟了出去。
兩人到了一塊沒有人的空地,以悠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他。
“悠悠,有什麽事非要出來說?你的表情很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你媽咪她怎麽了?還是我做了什麽事惹你生氣了?”
“我剛剛去見趙仲倫了。”以悠開門見山地說,“他告訴我,是你讓他舉報夏永森的。”
褚寒脩心一跳,他沒有想到趙仲倫那個卑鄙小人竟然會跟悠悠告狀。
“你都知道了?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這麽說,真的是你做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
被悠悠凶狠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心裡不由得把趙仲倫詛咒了十遍八遍。面對她的怒氣,他頓時覺得心虛,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才好。
“悠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他伸手想牽她的手,卻被她躲閃開。
“說。”她面無表情,弄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
“藍思桐說你六年前被趕出家門,夏永森跟你斷絕關系。他知道你懷孕後很生氣,還想逼你打掉孩子。小白和小寒是我兒子,差點就遭到他的毒手,我心裡咽不下這口氣。”
以悠似笑非笑,“如果不是我堅持,孩子早就被打掉了。”
“我知道,我很心疼你,夏永森他這個人很自私,只會替自己想,從來不顧及他人的感受。就為了面子趕你出家門,讓你吃了這麽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他上次還想來羞辱你,想奪走我們的孩子,我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所以你就想報復?而趙仲倫那個混蛋也曾經想奪走我的孩子,你就讓他搜集罪證指控夏永森?”
“沒錯。悠悠你很聰明。他這種人活在世上簡直就是個禍害。其實看在他是你爸爸的份上我也想放過他,可是我後來得知,他不僅貪汙了給災區的賑災款,還做了許多壞事。這種人本來就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
以悠依舊面無表情,“你說了這麽多,重點還是因為他傷害過我吧?”
“悠悠,我在幫你報仇,我心疼你,我深愛的女人受到傷害,我不可能不聞不問。”
“可是你別忘了,讓我吃苦受累受委屈的,追根究底,就是你—褚寒脩!”
褚寒脩的表情變得黯淡自責,“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心裡的傷口愈合。但是我會用滿滿的愛珍惜你,真心愛你,呵護你。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
她語氣緩和了些,“雖然我很恨他,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報仇。畢竟……”
“所以,你下不了手,讓我來。我會替你討回公道。”
以悠苦笑,“他做得也沒錯,他也是在為自己打算而已。”
“他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他對你根本就沒有父愛,要是有,怎麽會趕你走?又怎麽會忍心拆散你和孩子們?”
“不要再說了。事情都過去了,我的事小,他貪汙被起訴上法庭,這才重要。”
褚寒脩抓起她的手,這回她沒有反抗,他立即眉開眼笑,“悠悠,如果你不打算讓他坐牢受到懲罰的話,我立即讓人收手。就當已經給他一個教訓了。”
“事情已經演變到這種地步了,要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吧?我是恨他,但也不希望逼他上絕路。只是如果這樣的話,那受苦被壓榨的人怎麽辦?遲早要還給他們一個公道。”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做?只要你開口,我都會幫你。”
“就這樣吧,讓法律來審判,他當初既然敢這麽做,就要有勇氣承擔這結果。我恨他,恨他把我和大哥當做棋子,恨他對媽咪不公,媽咪注定會受到傷害。”
“還是你明事理。其實如果我沒有這麽做,其他人也會這麽做的。據我了解,受害者正打算起訴他,我只不過是幫他這個忙而已。”
以悠歎了歎氣。
“悠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我應該先跟你商量的。我事後瞞著你,也是不希望你多想,我想替你出一口氣。”
“算了,我生氣有用嗎?你已經先斬後奏了。你策劃的這件事,要是讓我媽咪和大哥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引發多大的風波。你還是想著該如何善後吧。”
“是有點麻煩。只希望到時候你媽咪不要拿刀砍了我才好。”他難得幽默地說。
“呵,說不定是我大哥那掃把轟你。你惹他們生氣,也許,他們就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了。”以悠說得輕松,輕易就讓他變了臉。
“悠悠,我肯定上輩子欠了你很多,不然怎麽會被你吃得死死的?”他歎了口氣。
她無辜地說,“有嗎?你有被我吃得死死的嗎?沒有吧?我不覺得。”
褚寒脩上前兩步擁抱她,“有,你現在可是尊貴的皇后,你要我往東我絕對不敢往西,你要我上刀山我絕對不會下油鍋。”
以悠笑了,“我如果是皇后娘娘,那你豈不是皇上?要知道,皇后都要聽皇上的話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叫你上刀山下油鍋的,最多是兩肋插刀。”
褚寒脩滿足地喟歎,“悠悠,謝謝你不生我的氣。我還以為你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暴怒,又會冷落我好久好久,我好不容易得到你的原諒,可不想再被你拋棄了。”
“是誰拋棄誰啊?不許再胡說了。我們回去吧,不知道那兩個小鬼有沒有鬧事。”
褚寒脩牽著她的小手慢慢往回走,“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人好好照顧你媽咪,她也是我的嶽母嘛,還有大舅子的工作不會受到影響的。”
以悠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臉皮真厚,我都還沒有說要嫁給你,就開始喊上嶽母了。”
“臉皮不厚的話怎麽追妻呢?現在雖然還不是,總有一天肯定是的。”
“對了,你知道那個女人住在哪裡嗎?有沒有她的資料?”
“你是說夏永森的情婦?”
“不然呢?”她不屑地哼了兩聲,“他都快六十歲了,竟然還搞這種玩意兒,真糟心。”
“年紀三十幾歲,是個寡婦,沒有孩子。”
“我去會會她!”
“不用去了,你去了會更糟心,何必為了不相乾的人讓自己的心情不愉快呢?據我所知,她卷款想要逃走,畢竟沒有名分,不用處理離婚,拿了錢就可以滾了。”
她冷笑,“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他背著媽咪在外頭養女人,好歹也有個樣子,沒想到這麽惡心。也難怪,敢當小三的人都沒有羞恥心,還期待她品德高尚?我想太多了!”
“大哥明天去看夏永森,你說趙仲倫會不會已經跟他說了你的事?對了,他手上的那份證據該怎麽辦?要不要拿回來?”
“不用了,那份證據也牽連到了陶金明,陶家珍之前欺負過你,總之,他們一個都逃不掉。”解決掉夏永森和陶金明,剩下的趙仲倫就好辦了,絕對讓他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
次日,夏以悠、褚寒脩、夏志傑陪同閔水蓮去警察局探望夏永森。說探望太客氣了,實際上是去興師問罪的。
夏永森正在吩咐陶金明給他找的律師,“你一定要把我弄出去,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當閔水蓮看到夏永森憔悴的臉,這張已經看了三十幾年的面孔,突然覺得好陌生。
夏永森看到兒子時眼睛一亮,“你們是來看我的嗎?志傑,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我。”
夏以悠冷笑,“不知所謂。都這個樣子了還妄想著出去。”
“你說什麽?你如果不是來看我的就滾出去,我跟你已經沒有關系。你還帶他來,是想看我的下場不夠慘嗎?”
“你要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你是在警察局而不是在家裡,你沒有權利質問我。你以為我想來嗎?媽咪吵著要來,我不想她受到傷害。”
閔水蓮紅腫的眼眶蓄滿淚水,深吸了一口氣才問他,“永森,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為什麽在外面有女人?”
“你都知道了?”夏永森看她流淚的樣子,有點不太自在。
“我們三十幾年的夫妻,雖然我們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可這麽多年了,我在家主內,你去工作養活這個家,我以為我們就這樣一輩子過下去。我們雖然相敬如賓,但是我以為你對我是有感情的,沒想到……”
“夠了,不要用這種語氣質問我。我是有女人,那又怎麽樣?每天對著你這個黃臉婆,我看都看膩了。她比你年輕漂亮,懂得討我歡心。我對你沒有感情,要不是因為我不能離婚鬧出醜聞來,我早就跟你離婚了!”
閔水蓮一臉死白,她以為自己在丈夫心裡至少還有點地位,可如今親耳聽到他說的話,她一顆心沉到谷底。
夏以悠閉上眼睛然後睜開,眼裡都是恨意,“夠了,夏永森,你也太自私了。媽咪為了夏家操勞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你竟然這麽對她,還嫌她不夠年輕漂亮,你的心是什麽做的?出軌還出得這麽理直氣壯,真是無恥!”
“你這個逆女,你有什麽資格批評我?我做事與你何乾?別忘了我們沒有半點關系!”
“你到現在還不知悔改,你這麽對媽咪,她還想著救你出來,你真是太卑鄙太無恥了!我也沒有你這樣的父親!想離婚是嗎?那就離啊,馬上跟媽咪辦理離婚手續,你的事從此再也跟她沒有瓜葛。”
“悠悠……”閔水蓮喊她。
“媽咪,你看清楚點,他對你沒有一點感情,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你不要再為他求情了,也不要為他傷心難過,他不值得!”
閔水蓮心灰意冷,臉色因為打擊太大而慘白。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了。”
“所以,你跟他離婚,免得他的事拖累了你。哥,你也同意的,是吧?”
夏志傑一直沉默不語,聽到爸爸的話,他也覺得很氣憤很荒謬,“我同意。”
“我的事拖累她?你這個逆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就是他,他害我變成這樣的。”夏永森指著褚寒脩。
“與他何乾?明明是你自作孽不可活。你做了這麽多混帳事糊塗事,天網恢恢,你覺得你能逃得過法律的製裁嗎?”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會進警察局,就不會被起訴上法庭。”
褚寒脩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好像搞錯了吧?是趙仲倫舉報你的,證據在他手裡,我什麽都沒有做。好心告訴你,如果你不想坐牢,最好毀了那份證據。”
“他明明說是你指使的……”
“他說的你也信?我有什麽本事能夠指使他?他想脫罪,想栽贓到我頭上。你好愚蠢!”
夏以悠覺得他已經無可救藥了,“我們回去吧,不要再跟他廢話了。他到現在還執迷不悟,說再多有什麽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