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言昭華擋在了言修面前,不讓他把衝突越鬧越大,對謝國章問道:“外祖能否告知,譚家是如何答應寧姐兒這樁婚事的,我記得上回宴會的時候,譚夫人還在和其他夫人高談闊論,說至今還未有合適的人選,定要替世子好好挑選雲雲,這不過幾日的功夫,怎的就定下來?外祖定然費了不少心力吧。”
無怪言昭華會這樣詢問謝國章,因為所有人都看的出來,譚夫人對譚孝之的婚事抱了很高的期望,還指著討一個身份高,家世好,人品端正,相貌傾城的兒媳婦,她無緣無故的,怎麽可能答應謝國章讓譚孝之娶言昭寧?就算譚夫人不知道譚孝之和言昭寧私下裡做的事情,可譚孝之又怎麽肯?他若是真對言昭寧有心有意,也不會讓言昭寧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
就好像裴宣一樣,言昭華感覺的出來,裴宣對她也很渴望,但每回兩人都是點到即止,裴宣即使讓自己難受一會兒,都不會貪戀她太過,始終保持理智,這樣的克制才是對女子的尊重,不過情侶間相處的方式千千萬萬,言昭華也不是說,她和裴宣的相處方式就一定是對的,可男人愛惜女人的心那應該沒什麽差別吧。
言昭華的態度軟和一些,謝國章緩了口氣,對她回道:
“你看看,就連一個孩子都想的明白的事情,你就看不明白嗎?譚家是什麽人家,無緣無故的就能答應這樁婚事?我許了譚孝之神機營的職務,進去就是五品,譚家這才松口的。”
謝國章的話讓言昭華和言修都愣住了,對視一眼,言修可坐不住了,坐直了身體對謝國章說道:
“嶽父大人,這……這……這又是何必呢。神機營取的全都是軍中翹楚的世家子弟,可那譚孝之文臣出身,雖說也懂些武功,可神機營的事務一竅不通,您怎可許他這樣的諾言呢?”
言修一聽就知道謝國章說的是哪個職務,神機十六營的副營前陣子被調去了軍部,那個職務就此空閑,有太多人盯著那個位置,謝國章和吏部尚書有些不菲的交情,若是肯全力替譚孝之奔走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實現,但言修不懂的是,謝國章為了促成譚孝之和言昭寧,至於做到那種地步嗎?
就連言昭華都覺得謝國章太瘋狂了,這個老頭也不知是為了證明自己寶刀未老,還是真的已經糊塗的不行了,先不說他要為這件事情做多少努力,隻說譚孝之適合不適合的問題,若是合適也就罷了,若是不合適,那麽作為舉薦人的謝家會不會遭受連累。
突然言昭華有點明白,為什麽上一世龔如泉能夠把謝家陷害的那麽慘了,有謝國章這種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當家人在,只要稍微用點心找,都能在他身上找到不規矩的地方,這樣有心害他的人只要稍事周旋,就足夠讓上位者對謝家忌憚,繼而陷害成功。
“我這麽許諾怎麽了?退一萬步說,若不是因為你和柳氏從中搞鬼,譚家早就來跟華姐兒提親了,到時候譚言兩家一家親,我又何至於做這些事情呢?不過你們既然替華姐兒拒絕了譚家,那也就別怪我偏著寧姐兒,我謝國章的外孫女,就算不是嫡長女又如何?我照樣能把她嫁給一等侯府中去。”
謝國章一臉得意,似乎為自己做的這件事感到了自豪。言修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可理喻,言昭華則納悶,謝國章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若說為了寧姐兒,言昭華說什麽都不信,若說為了龔氏,謝國章也不像是會這樣費心的人,那到底是什麽促使謝國章這樣費心費力呢?
言昭華將目光掃到了低眉不語的龔姨娘身上,暗自思索著,龔姨娘到底是以什麽借口說服謝國章的?
是了,謝國章之所以這麽費心,想必定是覺得將寧姐兒這個溫婉柔順,十分聽他話的外孫女嫁去譚家,那麽不僅可以牽製言家,將來等譚孝之襲爵之後,說不定還可以把控譚家,謝國章手段不行,卻十分喜歡用這種自作聰明的方法來做事,龔姨娘肯定就是用這樣的理由說服他做這件事的。
謝國章聽了她的建議,覺得很有道理,既能彰顯他的能力,又能帶來如此巨大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這些道理言昭華既然能想明白,言修又如何想不明白呢,不禁為謝國章這種自作聰明的做法暗自搖頭,他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覺得別人就應該要附從,但言修又怎麽可能將言家送出去給他作為他籠絡譚家的籌碼呢?
笑過之後搖頭:“嶽父對寧姐兒的厚愛我很感激,但……這件事,不能就是不能!寧姐兒必須去家廟,她犯的錯絕不是粉飾就能夠太平的,您身後的龔姨娘如何教唆寧姐兒做那恬不知恥的事情,您可以自己回去問問她,但如果龔姨娘覺得,寧姐兒只要按照你的吩咐做了那些事,我就對她無可奈何,那你就錯了,我寧願將她關起來,一輩子不見天日,也不會讓她成為你手裡的籌碼,你想利用她達到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絕無可能。”
言修的話說的清清楚楚,讓謝國章和龔姨娘都有些尷尬,看來龔姨娘教唆言昭寧做的事情,謝國章是知道的,可他既然知道了,卻還依著龔姨娘來做說客,可見他是多沒有原則和道德修養,而言修的話,說的雖然決絕,但言昭華卻不覺得有什麽錯,因為言修腦子是清楚的,怎麽可能把懷了孕的寧姐兒就這麽嫁到譚家去?這不等於是把一件能傷害言家的武器,就那麽交到別人手中嗎?只要交出寧姐兒,就等於交出了這件事的主導權,今後有了問題,壞的也只是言家的名聲,那個時候他怎麽辦?唯有投鼠忌器,竭力掩蓋啊,這樣一來,不就正中了謝國章和龔姨娘的下懷,使言修不得不遵從他們的意思,以這件事為理由,今後都必須和他們站在一條船上了。
這是個連環計,言修看出來了。龔姨娘一直在心裡恨言修上回打傷龔如泉的事情,所以,始終憋著壞,她教唆寧姐兒不顧身份倒貼譚孝之,表面上看起來是為了寧姐兒好,可實際上卻是利用寧姐兒牽製言修,只要言修表現的不那麽堅決,那就等於是入了圈套,一環扣一環,將來就算後悔都沒有退路。
“言修!有些事情你適可而止,不要太過分了,我都已經為你們言家做到這種地步,你還有什麽好不滿的?既然你把話說明了,那我也不和你賣關子了,寧姐兒和譚世子早已心意相通,我來與你做說客,也不過是為了兩個孩子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你這般橫加阻攔,我竟不知你是為的什麽?”
因為言修的堅決,謝國章隻好繼續和他講道理,卻迎來言修冷哼一聲:“哼,心意相通?您的姨娘是這樣與您說的嗎?我倒要問問她,是這麽回事嗎?”
先前龔姨娘插嘴,被言修訓斥,現在言修將矛頭對向了她,龔姨娘不急不躁,勾唇回道:
“不是心意相通又是什麽呢?我一直與三小姐說,讓她定要牢記言候的言傳身教,牢記言家的家規,與人相處時要克制,侯府這樣的人家,不比升鬥小民,規矩自然是要多守一些的,言候覺得我這麽與三小姐說,哪裡不對嗎?”
龔氏指桑罵槐,她教唆了言昭寧做了喪德敗行之事,反過來拿言家的家規和言修的教導說事兒,明著就說言昭寧會這樣,完全是言修教導不周的原因。
言修當即氣得怒目相對:“言家家規再好,也禁不住有些人的惡意教唆。”
龔姨娘最會的就是四兩撥千斤,這麽多年在謝家橫行,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不是沒有理由的,勾唇反擊:“侯爺這話說的我就不懂了,若是家規森嚴,侯爺管教得當,哪裡有旁人惡意教唆的事兒?就好像大小姐,潔身自好,自尊自愛,就是旁人再如何教唆,大小姐也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不是嗎?”
言下之意,又是將責任推到了言昭寧自己身上,說她不懂潔身自好,自尊自愛,言昭華在一旁聽了覺得好笑,忽然明白了,言昭寧那推卸責任的性格是遺傳自誰,謝氏,龔氏,再加上言昭寧,這三人的處事方法簡直如出一轍。只不過龔氏要比謝氏和言昭寧,年輕的時候多受一些苦,生活經驗更豐富一些,脾氣更收斂一些,可謝氏和言昭寧會是這種性格,與龔氏的言傳身教脫不開乾系。
言修此時也恨,恨自己沒有對小女兒盡到教導的責任,讓她如今長歪成這副樣貌,還要累他在這惡人面前處處受製,說到底,龔氏也不過就是把言昭寧當做一個工具,一個擋在她身前,用來牽製其他人的工具,因為但凡她有一點點在乎言昭寧的感受,是絕對不會讓言昭寧用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冒險方法行事,因為這件事若是不按照她的計劃那樣走的話,言昭寧的下場很可能會特別淒慘,這不是一個疼愛晚輩的長輩會做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