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另一邊,言昭華與言昭寧都各自佔著軟榻的一頭,言昭華讓人給她找了一本畫冊過來,若是言修同意她回去房間獨自守歲,她肯定會看一整宿的話本子,裴宣前些日子給她弄了不少新奇的話本子,她還沒看完,只可惜,大家一起,她就沒法光明正大的把話本子拿過來看了。
畫冊再好看,言昭華的興趣也不大,抬頭看了一眼言昭寧,隻覺得她瘦了之後和自己是有那麽一點相像,不禁感慨,到底是連著血脈的,見她精神不是很好,言昭華出聲問道:
“你以前不是也喜歡下棋嗎?怎的不去看父親他們下棋?”
言昭寧收回了對著窗外的目光,看了一眼言昭華,有氣無力的說道:“哦,我想陪著姐姐守歲,姐姐莫不是嫌棄我礙事吧?”
見她眼睛大大的,水潤潤的,很好看,卻失了從前的機靈,精神不濟,連病美人都稱不上,看著就像是個木頭美人一樣,言昭華不禁說道:
“我不嫌你礙事。只是……你還繼續打算不吃東西嗎?這些日子我看你瘦的皮包骨了,再這樣下去,個頭可就長不高了。”
言昭華是真心覺得,言昭寧從前的樣子不錯,凹凸有致,豔麗無雙,可現在呢,愣著是冬日裡穿衣服厚實看不太出來,若是等明年開春,衣服單薄了,她這身材就會很明顯了,到時候不僅沒有絲毫美感,還會讓人覺得可怕,跟一副骷髏架子似的。
言昭寧聽了言昭華的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然後才撇嘴說道:“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不必姐姐提醒的,我從前是圓潤了些,看著沒有姐姐輕靈透徹,如今我比姐姐只怕也差不了哪裡了。”
言昭寧的這句話聽起來有點似是而非的話,著實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怎麽聽起來,好像她變得這麽瘦,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可這話又從何說起呢?
言昭華想把事情問清楚,可偏偏她在和言昭寧說話,言昭寧就都不開口了,過了一會兒後,言瑞謙也過來了,湊到言昭華身邊,拿了一塊點心:
“爹讓我來問你們,明兒什麽時候去國公府呀?”
言昭華見他說了一句話後,一口就把點心咬到了嘴裡,知道晚上的香鍋子他吃不飽,就把手邊的點心全都遞給了他:“明兒盡早吧,若是晚了,國公府門前車都行不進去。”
言瑞謙正吃著,沒空回答她,隻點點頭,言昭寧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
“彥哥兒呢?”
言瑞謙頓了頓,咽下一口點心回道:“爹讓他回書房讀書去了。”
先前他們在東邊兒下棋,隔著一個廳和一間房,外頭炮仗聲響,難怪言昭華她們沒聽見,但言瑞謙也不能直接說言書彥是給言修罵回去的,就折中了個說法。
言昭寧的眉頭又蹙了起來,嘴巴也微微嘟起,看著就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言瑞謙不想和她多說什麽,得了言昭華的話就趕忙回去給言修回話去了。
言瑞謙走後,言昭寧才對言昭華開口:“姐姐,你有沒有發現,父親現在隻喜歡二哥哥,不喜歡彥哥兒了?”雖然她不聰明,但感覺向來挺準。
“怎麽會呢。別瞎想了。”
言昭華自然不能說是,可有眼睛的人誰看不出來,言修對言瑞謙這個長子是越來越看重了,不僅走在哪裡都帶著他,如今還把言瑞謙給弄到了兵部,要知道,言瑞謙這個年紀,就能入了兵部,哪怕只是個掛名的位置,那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至於言書彥,在言昭華看來,言修對他也沒有不好,只不過,比起從前在兩個兒子之間迷茫的時期,現在言修只不過是確定了培養目標罷了。
每每想起這個,言昭華就覺得很欣慰,因為就是上一世,言瑞謙被趕出長寧候府,言書彥做了世子,言修對言書彥都沒有這一世對言瑞謙這樣看重,而言書彥做了世子,只是讓他多了機會吃喝玩樂,接觸更多紈絝子弟罷了,言修只是覺得長子不長進,次子雖然也沒什麽成就,但至少明面上沒有犯下什麽大錯,可他哪裡知道,言書彥所做的一切,都被謝氏兜著罷了,若不是謝氏,就憑言書彥在外面的種種行徑,早就被言修趕出長寧候府好幾回了。
言瑞謙會變成如今這樣,雖說她也有一定的原因,但事情最關鍵還是在他自己的努力,若是他不能在兵部撐下去,那言昭華就是給他再多的鼓勵和建議也都是枉然的,而說到底,言瑞謙能進兵部,又和裴宣脫不開乾系。
想起裴宣,言昭華不禁也湊到了糊著通透油紙的窗牑前,看著黑漆漆的夜空,想著裴宣此刻正在幹什麽。
明年年初的時候,恭王府就該帶著聖旨來正式下聘提親了,那個時候,她和裴宣就正式被栓到一起,從今往後,若無人變心的話,便是要一起攜手走過一生一世的了,思及此,言昭華心中便不甚甜蜜,嘴角溫柔的笑容被言昭寧看在眼中,更加覺得刺眼,轉過目光說道:
“姐姐在想什麽?”
言昭華轉頭看了看她,勾唇說道:“我在想這片夜空,此時此刻有多少人在看著呢?”
除夕夜的炮仗不會停歇,傍晚的時候,宮裡就賜了菜來府裡,此時夜空中最亮的煙花地便是極東皇宮之中,今夜是家宴,宮裡自然也不例外,裴宣此刻自然也在那片煙花之下,腦中帶著對裴宣的美好回憶,言昭華說話都覺得柔情似水起來。
言昭寧對著天空沉默片刻後,才對言昭華說道:
“姐姐將來想替我找個什麽樣的姐夫呀?”
因為恭王府提親的事情從來沒有被泄露出去過,所以言昭寧自然不知道這件事了,這才對言昭華這般問道。
言昭華愣了愣:“怎麽突然問這個?不是我們該說的話題……”
“姐姐不用逃避,你過了年十六,我過了年十四,都是可以大方談論親事的年紀了,今夜又是除夕夜,咱們姐妹倆開誠布公的說說話,也算是過節不是。”
言昭寧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提起這個來,眼睛裡的光彩倒是稍稍恢復了些,言昭華想了想之後,才慎重的對言昭寧說道:
“我想找一個,情投意合,說得上話的。”
言昭寧聽後,冷冷一笑:“那就是想找個有才學的了?姐姐知道威武候的嫡長子譚孝之嗎?我聽說,威武候和侯夫人,都有意討你做兒媳,你可知道這事兒?”
言昭華覺得言昭寧的話越問越離譜了,眯著眼看她說道:“你都聽誰說的,沒這回事,切莫說出去惹人笑話。”
“姐姐別裝了,我都聽好幾個人說了,也就是你還在這裡瞞著我,只不過,我也聽說外祖母已經替你拒了這門親,哎呀,那譚公子學富五車,正是姐姐心上那情投意合,說得上話的人,怎麽樣,姐姐後悔嗎?”
言昭華越來越搞不懂言昭寧到底想說什麽,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正要開口回答,卻見言昭寧猛地站了起來,走下了軟榻,披著裘衣,對言昭華行禮:
“我去看看父親和二哥哥下棋。”
不等言昭華回答,她就轉身出了屏風,經過西次間,往東邊的花廳走去。留下言昭華一人坐在暖閣裡,對她剛才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兀自費解,正納悶之際,眼尖的她瞥見了院子外的景象,趴到窗前,定睛一看,一陣驚喜:
“呀,下雪了。”
今年是暖冬,這還是第一場雪呢。
言昭華立刻讓給她拿來了披風和裘衣裘帽,包裹的嚴嚴實實,掀開棉簾子,去了院子裡。
雪才剛剛從下,一顆顆的有半個小指甲蓋兒那麽大,乾乾的,大片大片的,這樣的雪若是下一夜,明兒一早肯定是白雪皚皚的,若是能積起來,那明兒外頭可就漂亮了。這麽一場雪,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言昭華最近不管做什麽,腦海裡都能想起來裴宣,她想她是魔怔了,被一個叫做‘裴宣’的給魔怔到了,心頭一片甜蜜。
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皇宮裡,在太液池旁,皇家家宴正如火如荼的舉行,天空中的煙火照亮了半邊,看著璀璨又光輝,這麽亮的煙火,她一定也看到了吧。
裴宣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酒壺,像是要倒酒的樣子,卻偏偏愣在那兒,煙火下,他的側顏俊逸的不似凡胎,看呆了一眾公主表妹,恭王和恭王妃也察覺到兒子今晚的不對,面面相覷,恭王摟住恭王妃的肩膀,兩人琴瑟和諧,甜蜜如初,羨煞旁人。
“明年這個時候,咱們兒子身邊也該有個伴兒了。”恭王妃如是感慨。
恭王撚須朗笑,連康德帝都驚動了,親自端著酒杯過來,恭王夫婦起身相迎,其樂融融。
正在這時,天空中飄下雪花,裴宣放下酒杯,伸手等了兩片,看著這兩片雪花在他掌心融化的姿態,裴宣心動不已,想著自己已經好幾天沒見著她,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可長寧候府戒備森嚴,他短時間內都別想再去竊玉偷香……心裡很不得,現在就領著聖旨去宣旨,然後把她帶回去藏起來……
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逗笑,裴宣忍不住回頭對康德帝說道:
“皇上,您之前是不是說要送賞去?要不,我替您的人跑一趟吧。”
除夕夜送賞有功之臣,這是規矩,長寧候南疆大獲全勝,功在社稷,這份賞是肯定少不了的,若是能借著宣賞見她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瞧一眼,也總比相思相愛不想見要好呀。
康德帝和恭王夫婦對視一眼,恭王笑得眼睛都眯了,恭王妃有點汗顏尷尬,康德帝倒是最淡定,對裴宣問道:
“就這麽想替朕跑一趟?”
裴宣連連點頭,一副巴不得的樣子。康德帝看了之後不禁無奈的歎了口氣,對一旁恭王說道:“得了,我瞧著你這兒子算是白生了,還沒成親就這個樣子,將來成了親,就更你們什麽事兒了。”
恭王又是一陣朗聲笑,其他人只看見這對兄弟感情好,有說有笑,漫天的煙花,炮竹聲響,倒是沒人聽見他們說什麽。然後過了一會兒之後,康德帝回到帝坐,安排今年的送賞,與往年賞賜沒什麽分別,只是送賞的人不一樣,今年出宮送賞的全都是皇室宗親子弟,就連幾個皇子都分別領到了送賞的任務,也算是別開生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