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撩撥
正是午後,陽光熾熱充足,順著窗柩灑進來,映得整個病房都是暖黃明亮的,也給倚靠窗邊的男人染上了抹暖意。
迎著光線,姚晚仿佛被刺到般移開目光,靜了一瞬,開口:“羅隊上報清查行動失敗的時候才知道你也被停職了,讓我過來看看。”
韓琛挑了下眉:“也?”
“不是我。”姚晚道:“……是羅隊。”
行動的失敗有很多因素,更何況也不是全無收獲,只是羅隊認為,自己若是聽了韓琛的意見,也許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把過錯都攬到了自己頭上。
韓琛點了點頭,並不意外。“按理說清查行動的執行時間不應該拖這麽久,發生了什麽?”
姚晚一時沒說話,他抬了抬眼,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我隊裡的……”
“有人質。”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姚晚頓了頓,淡笑:“你也算是行動人員,沒什麽不方便知道的。”她略一沉吟,道:“監視製藥基地時,我們的人發現一個情況——他們把一具屍體放在了外面的集裝箱內。”
“這不是偶然,他們之後又送進去一具。我們用紅外線探測儀器看到了數十個幾乎沒有活動空間的人,認為是無辜民眾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原定計劃不得不改變。人救下來了,但……我們沒抓到任何一個組織的人,也沒繳獲足夠多的sky。”姚晚聲音低了幾度,微微帶著自嘲:“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運出去的。”
當時他們控制了給組織送飯,就在不遠處居住的老人。他的孫子孫女被組織挾持,老人每次送飯隻可以領回一個,下次送回以換另一個。在行動完成前,他需得繼續按時送飯,以免引起懷疑。每次回來,警方對他例行的檢查也都過了,直到姚晚的同事,偶然發現小女孩足跡反應出的體重不對勁。
……
“從她的腹內,找出了盛有sky的膠囊。這個孩子就像是經過訓練產生的一種畸形產物,普通人體內藏毒的反應——面色發白,冒汗,腹痛,行走有異……一切都沒有。”
即便事隔近一周,姚晚仍覺得取出sky的那一畫面,重錘一樣擊打著心臟,麻栗順著四肢百骸遊走,直讓人憋悶的喘不過氣。
老人當場自盡,小男孩不知所蹤,組織整體撤離,基地自毀。
……
徐章一直倚在門外,知道裡面的談話算是機密,遂極有分寸地帶著耳機,直到姚晚出來,才對她點了點頭,推門進去,態度和以往沒什麽差別。
姚晚在外面有些出神地站了半分鍾才離開。
病房內,徐章一進去,就看見韓琛手裡扒著橘子,目光時不時地順著窗口投向醫院大門。他頓時心肝顫了顫,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老大這“望妻石”的架勢是要鬧哪樣?
許星這大半個月來都沒看望過韓琛。
徐章起初也納悶,直到慫貨時小今終於頂不住壓力,跟他坦白了。他今天就是來試探的,在病房轉悠了兩圈,笑呵呵地開口:“老大,許星又沒來啊,那個,人多力量大,我好歹也談過幾場,要不……你給我說說……”
韓琛漫不經心地瞥過來一眼,徐章吞了下口水,連著後面的“幫你出出主意”也跟著咽了回去。
“時小今的帳,先記著。”過了一會,病房內空氣幾乎都凝滯的時候,韓琛終於開口了,懶散地眯了眯眼,躺回床上。這件事,隨便一猜,也能知道原因。許星想要打聽,時小今無疑是最佳人選。不過,恐怕還不止如此。哪怕是最開始的那幾日,許星也有意避開了幾個時間段。
徐章還能說什麽,老大果然不可能無所察覺。只是……他壓低聲音:“要不……”
把許星弄到醫院的方法還是很多的。
韓琛似笑非笑地覷了他一眼。
徐章一頓,想:難道自己琢磨錯了?老大這些時日以來的不動聲色,是真不在意?!
還沒等他想明白,韓琛掰了瓣橘子放進嘴裡,唇齒咬合果肉,含著一絲不明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說:“她今天會來。”
許星今天的確會來,因為韓琛要出院,只是到的時間遲了許久。她在辦好出院手續,去住院部的必經之路上,碰見了顧岑。
許久未見,他內斂了許多,看上去也更疲憊,有些心力交瘁的模樣,只是抬眸看過來時,依然是那個清澈溫和的大哥哥。
許星一向知道醫生勞累,卻也沒見哪個似他一般,語氣不自覺地就帶上幾分責備:“怎麽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沒有這身白大褂,我都快要以為你才是病人。”
顧岑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因為就算病了,也沒人心疼。”
許星一愣。以往這樣的話是絕不可能從他口中說出的。她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反是顧岑輕飄飄地掠過這頁,問:“去看韓琛?”
許星點了點頭。
病例本還攤開在他掌心,這會兒低頭看著,“嗯,我還有病人,先走了。”
這次許星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已抬步越過。撇去心頭那抹莫名,她收回視線,正要離開,身後突然傳來顧岑微低的聲線:“我要走了。”
許星驀然回身。
“去美國。”顧岑說:“或許……再也不回來了。”
明亮乾淨的長廊上,不時有護士經過,目光奇怪地在兩人身上打轉,與顧岑打招呼……他都未曾理會。那雙溫柔的,總是包含很多情緒的眸子,一眨不眨定定地看向許星。
許星的嗓子驟然發緊,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自己聲音機械般響起:“哦,是嗎,美國好,去了美國……你會發展的更好。”
顧岑彎了彎唇,轉身離開。
這次,他沒再停留。
……
這世上的人是不是大多這樣,由親密,到生疏,最後不複相見?
換做十年前的許星,哪怕是一年前,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有一天,可以讓那個從小愛護她長大,仰慕欽佩的哥哥,如此孤獨的離開。
關上後備箱,許星抬頭覷了眼太陽,習慣性地走向駕駛位,還沒碰到車門,就被韓琛抬手攔下,頭頂傳來男人淡淡的嗓音:“這條命沒死在犯罪分子手裡,反倒落在自己女朋友開車路上,是不是有點憋屈?”
她這一直神思不屬的狀態倒真不適合開車,只是話讓韓琛這麽一說,格外嘲諷。許星忍不住斜他一眼,扭頭就往後座走,剛轉過身,韓琛另一手臂也壓在了車上,正正把她圈在裡面,低聲笑道:“還氣呢?”
他這話也是帶了哄著的意思,也就是四下無人,若讓熟人見了,準要疑心認錯了人。
只是許星哪裡是好哄的,抬手撫發,下一秒,就狠狠擊向他肘關節。
韓琛就極淡地笑了下。這女人,還挺狠。這樣想著,他手上也用了幾分力道,肘彎微微後撤,格擋,捏著她兩個白皙柔韌的胳膊就往上扣,身子也就勢壓了下去。
“唔……”
許星沒想到他這樣犯規,哪還顧得上心裡那點複雜情緒,頭左扭右扭地不配合。
韓琛不輕不重地咬了下以示警告,聲音低啞:“再來一次,我還是同樣的選擇。更何況,你沒有要交代的?乖一點,我既往不咎。”話落,吮得更加用力。
徐章抱著從老大辦公室找來的東西,在不遠處抬頭望天。
終於,漫長的一吻過後,韓琛唇角含笑地走了過來,接過盒子,微微點頭:“麻煩了。”
徐章目光在他明顯被咬出血的濕潤下唇間停了兩秒,答:“不麻煩。”然後就聽韓琛不緊不慢地道:“這回知道我不是被壓在下面的了?”
徐章:“……”
果然不能因為別人幾句話就懷疑老大……楊誠這個坑貨!徐章暗自咬牙。
這頭,韓琛心情不錯地回到車上,把盒子遞給許星。盒子表面極有質感,分量不輕,幾處浮雕優美精致,她心下微頓,再一抬頭,果不其然,行車路線根本不是去她家或韓琛自己的公寓。
對於這段時間許星有意避開他家人的做法,韓琛一直未作表示。她還以為就這麽混過去了,沒想轉頭他就給帶面前去。
“韓琛。”她斟酌道:“如果你父親問起了……我的家庭情況,我不想瞞著。”
不僅不會瞞著,還會說的很詳細。
韓琛:“嗯。”
嗯是什麽意思?許星眉心微蹙,正欲詢問,就聽他極淡地,一字一頓道:“我要的是你。”
“你很好,老頭子不會再見到比你更好的姑娘。”
許星低頭,掌心摩裟著盒子浮雕,慢慢地,也嗯了聲,眉眼微彎地給自己做心裡預設:有什麽大不了的,難道父親不同意,韓琛還能真不要她了?!
想著想著,就覺得前段時間縮回蝸牛殼的根本不是她許星!
韓琛側頭看她,眸中閃過笑意。
車行大概半小時,韓家到了。出人意料的是,韓父並不在,余嬸臉上也帶了歉意:“前周路家老爺子就約著品茶,說是今兒不回了。”誰也沒想這麽巧,未來兒媳婦就上門了。
韓琛點了點頭:“我回來的突然,也別特意通知了。”
“哎,行。”余嬸手心在圍裙上搓了搓,轉向許星:“小姑娘愛吃什麽口味的菜?”
“藕,還有幾樣甜口的。”韓琛又道:“今晚要麻煩您把二樓客臥收拾出來。”
余嬸先是一愣,隨即笑呵呵地應了,摘了圍裙就要去買菜,腿腳都比平時利落不少。
許星臉上有點發燒,偏偏韓琛面色如常,淡定自如。她微眯了下眼,等人走了,就身子微傾,嘴唇湊到韓琛耳邊:“韓隊~我想看看你的臥室。”
她有意扳回一城,軟糯的語調婉轉勾人。
韓琛低頭,黝黑的眼眸盯了她幾秒,忽的笑了:“何止能看,以後你就住裡面,不用心急……”
後四個字他說的又緩又沉,帶著莫名地暗啞,聽得許星耳朵酥麻,可他幾乎話落的同時就起身去了廚房,她嘖了一聲,後仰回沙發靠背。
廚房,韓琛接了杯冰水緩緩吞咽,微垂著頭,面上劃過一抹深暗的淡笑。
把她能耐的。
夜晚如期而至。
許星果真就被安排在了韓琛臥室。她鎖了門,一會兒翻看韓琛上學時的筆記,一會兒打開他書架上那些專業書籍,甚至能想象到他一邊神色淡漠地翻書,一邊記下所思所想的樣子。
他讀警校時,一定很多女孩追。
許星微微笑了,放下書走向浴室,洗漱好擦著頭髮出來時,驀然一驚:“你怎麽在這?”
韓琛赫然坐在座椅上,手裡拿著她剛翻看過的書,聞言抬頭,手撐著下巴,也不說話,就那麽慢條斯理地看著她。
許星周身熱度頓升——她沒帶衣物,內衣褲在裡面洗了晾上,浴袍裡的她……什麽都沒穿。
她咬牙道:“你讓余嬸準備客臥的目的何在?”
韓琛微笑:“本來打算客氣點,只是某人似乎並不領情,一再撩撥……”他緩緩起身,在許星的緊張後退中淡然陳述:“聽說你在我昏迷時把我壓在石壁上輕薄……”頓了頓,含笑道:“怎麽現在人在眼前,反而沒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