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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皇冠》第30章 無法無天(1)
  第30章 無法無天(1)
  1
  候語橋說過,總有一天她會看見一個比她還要壞還要有魅力,家族卻龐大過她萬倍的人出現。

  這個人就是法瑟。

  法瑟對這間別墅的熟悉程度超過時音的想象,連嚴禹森也不敢阻止她進來,她目不斜視地與時音擦肩走過,阿冰自發地幫她提行李,而阿蘭從鞋櫃中拿出一雙拖鞋。

  她疊著腿坐到沙發上,大丹犬在她腿旁打轉,阿蘭蹲下來替她拉下靴子的拉鏈,伺候她穿上拖鞋,然後將靴子擺上鞋櫃。

  她們兩人對她的伺候,嫻熟地如同對待女主人一般。

  法瑟的外表很大氣,上得廳堂的那種,從頭到腳都是大宅千金的貴態和傲氣,她從包內拿皮革製的煙盒,抽出細長的煙,點火,用手順了順垂肩的深咖色長發,對著時音講:“坐。”

  嚴禹森背過身子懊惱地扶額。

  時音平靜地站在原處,對於入侵者刻意體現出來的強勢不驚也不懼。

  法瑟一邊盯著時音,一邊轉動著兩指間的香煙,緩緩笑:“你打敗那隻小白兔了啊?”

  她說的是候語橋。

  “阿蘭,”時音開口,“給法小姐倒茶。”

  阿蘭照辦,茶水端上桌,時音坐到沙發上。

  兩個女人面對面,嚴禹森垂著頭坐在中間位置,法瑟講:“阿森,替我們介紹一下。”

  嚴禹森抬頭,目視著前方空氣深吸一口氣。

  他先指著法瑟,朝向時音講:“法瑟,朋友,幼兒園開始的交情,去年一年在法國主辦箭術大賽,今天剛回來。”

  然後指著時音,朝向法瑟講:“慕時音,朋友,高中認識的。”

  他介紹兩人都刻意抹去了家世與背景,也避開與席聞樂的關系線,法瑟扣著下巴講:“阿森,你說的我都知道,介紹點我不知道的。”

  他比著手勢說:“我知道你什麽都知道……我不用多嘴……”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上你的女朋友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打敗那隻小白兔的,說說。”

  嚴禹森的臉色有點僵,時音講:“我們高中時候就見過。”

  “我知道。”

  “我說我跟你。”

  法瑟看著時音,時音也看著她。

  “嗯,”她緩慢地點頭,“我想起來了。”

  時音簡短地一笑,笑容在唇角浮現又淡出,一點不留痕跡,對方帶著那麽強的攻擊性,她也不準備扮友好,法瑟的眼是火燒的鋼,她的眼則是霧中玫瑰,一個夾煙,一個喝茶,水火交戰。

  而後法瑟主動起身,她將煙當著時音的面摁進煙灰缸裡,拿桌上車鑰匙,說:“我走了,come on蓋爾。”

  大丹犬從沙發旁起身跟在法瑟腳旁,她換回高跟靴,靴跟在地上踏出響亮又利落的步伐聲,瀟灑地像個打完勝仗的女爵士一樣。

  時音將茶杯擱回茶幾,聽著別墅外車子駛離的聲音,看向嚴禹森。

  別墅的燈陸續亮起,老李將電路修好了,窗外依舊大雨滂沱。

  嚴禹森的心情還沉在被法瑟揭開的傷口中,良久才說:“你也看出來了,她想什麽說什麽。”

  “聞樂從不說她一句重的,所以,在他回來正式處理你們兩個關系之前,你盡量避免跟她單獨見面……她不太容易相處。”

  2
  “法瑟。”第二天,學校走廊,紀桃沢跟在時音身旁念這名字,凝思一會兒,說,“她是那個圈子裡的核心人物。”

  “怎麽講?”

  “她相當於這個學校的女主人,她作為社長的射箭社是學校真正的王牌社團,馬球與歷史社與它相比只是兩個小兵。”

  時音走得快,穿破高大玻璃而來的陽光快速從她周身掃過。

  “繼續說。”

  “席家和法家在生意上是夥伴,家族上是世交,她跟太子爺從小就是一個班級的同學,我對她不是很熟悉,但是傳說她性子野手段高,頭腦方面……跟太子爺是一個世界的人。”

  剛說到這邊,身後傳來邵西可叫她的聲音,時音停步,邵西可連走帶跑趕上來,抓住她手臂說:“慕時音,大二出事了。”

  “什麽事?”邵西可急,她不急,反把她的手臂拉住讓她站穩了說話。

  “大二教學樓下有個社團公告排,有人把法瑟的照片貼在我們樂器社的公告欄下,現在那裡圍了很多人!”

  “法瑟的什麽照片?”

  “你去看了就知道!”邵西可拉她。

  趕到社團公告牌前時,那邊裡三圈外三圈已經圍了將近半個年級的人,時音走到內圍,發現法瑟已經在最中心的地方。

  周遭議論紛紛,公告牌上貼滿她公開及私人的照片,有從雜志上剪下來的也有用一次成像相機拍下的,照片上用記號筆重重地寫著“爛人”“裝腔作勢”“婊子”等不堪入目的字眼。

  而法瑟的周身空出一大片的空間,所有人在她的身後交頭接耳,獨獨她一個人鎮定自如地站著,她好像視若無睹那些字眼,反而一張一張地欣賞著照片裡的自己,嘴裡含著一顆糖,腮骨微微地動著。

  這樣的反應太過厲害。

  似乎感知出時音在身後,她緩慢地轉過頭來,兩人目光相交合,周圍漸漸安靜乃至死寂,芝愛從人群中出來站到時音身後,法瑟向時音走近。

  “我知道不是你,”她講,“而且,我猜是要嫁禍給你的人。”

  她的聲音帶著力量,句句充滿自信。

  時音不答話,法瑟笑著走出人群,她離開的時候,身後跟著火薇的隊伍以及簡茉律的隊伍,時音盯著她們從自己的身前走過,她們也用眼色瞥著時音,死灰複燃,卷土重來,王朝複辟,各種字眼在幾人肩頭擦碰的時候從腦海中跳出來,她們兩個曾經為各自的社團爭得你死我活,現在法瑟一回來就同時皈依法瑟,後台有主,底氣比之前足足大了幾倍,也甘願各自的資源被射箭社吸納,再次變成一個最強的女生團體。

  當天下午,大一年級就起了一陣很大的騷亂。

  法瑟以公告牌受辱為名,勒令每個學生將自己的隨身物品擺出來檢查,要求來得強勢,沒人敢不照辦,火薇及簡茉律配合殷勤,馬球社和歷史社的社員就成了負責檢查的“工作人員”。

  這哪是在查真相,明明是在抽打樂器社的脊骨。

  時音經過走廊時,每個教室都被翻得熱火朝天,她的腳步越走越快,心頭的氣也越積越多,後來終於到自己教室門前,一眼就見到疊著膝坐在講台上的法瑟。

  剛進門,就有人吵起來了,白鹿不準人擅自翻學生的儲物櫃,火薇的人被她推開,法瑟一邊用兩指轉著細長的黑箭一邊閑閑地給火薇建議:“那麽就從她翻起。”

  白鹿驚怔。

  時音說:“住手。”

  法瑟說:“翻。”

  時音說:“住手!”

  法瑟說:“給我翻。”

  “整個教室的外人全都給我住手!”她發了脾氣厲聲喊。

  教室安靜一秒,隨即被火薇翻倒儲物櫃的聲響打破,白鹿的所有東西都被拉扯出來,足足有四五本相冊摔到地上。

  時音穿過走道來到儲物櫃前,從火薇手中用力拿過相冊親自打開:“如果我這邊的人沒有可疑……”

  口中的話本來擲地有聲,但在掃到相冊內照片後漸漸停下,裡面一張張照片入她的眼,瞳孔內的情緒細微地發生改變。

  但是臉色並不產生顯露出來,呼吸也平靜,她在火薇看過來之前將相冊啪一聲合上。

  白鹿同時音一樣平靜,唯獨手指緊緊攥成拳。

  時音睨她一眼,她別開頭,火薇要撿另外幾本相冊,被時音用腳踩住。

  “她沒有可疑。”

  法瑟在講台上看著。

  時音盯著白鹿。

  火薇細細打量眼前的兩人,用眼神請示向法瑟。法瑟呵呵地笑一聲,在所有人以為結束了的時候,她的笑容乾淨地收起:“帶走。”

  時音深吸著氣閉眼,白鹿被火薇抓住手臂時開始掙扎,喊:“放開我!”

  她不喊“不是我”,而是喊“放開我”。

  她也不向時音求救,一直到被火薇拉扯到門口,她都一直喊:“幹嘛啊你們!公告牌不關我的事!”

  法瑟把她帶走了,除了時音手中那本相冊,其他幾本也被火薇的人搶走了。

  人走茶涼後的教室,學生們都趕去大二的教學樓看事件後續,只有時音一人留在原地,紀桃沢上來問裡面是什麽,她面無表情地將相冊丟到一旁桌子上,隨她看。

  然後把芝愛喊來,與她從教室後門口出:“我們去大二。”

  空教室裡,紀桃沢把相冊打開,一打開就看見了滿滿一頁的候語橋的照片,每張照片上都用紅筆或者記號筆用力地劃出“懦弱鬼”、“去死”、“馬屁精”的字樣,她看得皺起眉來,每個比劃都與白鹿平時的形象天差地別,甚至懷疑是否真的是她的東西,但相冊簿上明明白白貼上了印有她名字的標簽。

  充滿怨憤。

  觸目驚心。

  3
  大二教學樓沸騰起來。

  白鹿被人用鎖鏈銬起來從走廊的一頭拖到另一頭,法瑟抱著臂走在前面,兩旁圍滿看熱鬧的學生,簡茉律將相冊內的照片灑到空中,整個走廊遍地都是照片。

  時音進入長廊時還撿到一些辛亞惠的照片,上面寫著“謊話精”三個字,其中一張的她昏迷在樓梯上,旁邊大力地寫著兩個字“死吧”!
  ——“你認識辛亞惠嗎?”

  “她媽媽是名過氣女星的那個,對嗎?記得,她是上一個妄想能自成一派的姑娘,還炫耀過和那個人的圈子有著關系呢。”

  “那她現在人呢?”

  “從樓梯摔下來,全身骨折四五處退學了。還不知道是哪派乾的。”

  自己和白鹿的對話回想在耳畔,回憶起來才覺驚心。

  芝愛撿到了幾張時音的照片,其中一張熟悉得很,是之前被白鹿用一次成像相機拍下的,但是照片上時音的臉被塗黑,旁邊寫著兩個字。

  騷貨。

  不止如此,丟了若乾個月的那部舊手機裡的私人照片……也在其中。

  時音將這些照片揪在手心,轉頭看著現在這個瘋狂得好像屠場一樣的長廊,泄照事件以來的壓抑到此刻完全爆發,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將罪名安到白鹿身上,她們喊她變態,罵她神經病,場面失控,一群人熱血沸騰地圍觀著一個人的受辱過程。

  白鹿被捆綁到防火箱上,法瑟到她面前,揉著她的頭髮問:“去年的泄照事件是不是你乾的?”

  白鹿的頭髮早就被汗滲透,喘著氣不說話。

  法瑟慢慢地蹲下來,將她的頭髮越揪越緊:“說,把阿席的私人照片公開放映的,到底是不是你?”

  “她有人權,你如果要質問,可以換一種方式。”時音提醒。

  法瑟站起身面向時音:“人權?你一邊拿著她辱罵你的照片,一邊維護她的人權?不會吧,你這麽聖母?”

  “她是可能加害過我,可是她加害我的和你現在給她的不對等。”

  “你把公告牌上侮辱我的那些字眼當空白啊?”

  “公告牌不是我乾的。”白鹿低低地講。

  “公告牌誰乾的誰清楚,”時音攤開了講,“我跟你道行都不淺別讓我說破。”

  她只是想換一種質問方式,可法瑟當即就笑了,回身問旁觀的法罄:“阿席真的能跟她交流?!”

  法罄淡淡笑,不說話。

  “我告訴你!”法瑟回過頭正視時音的同時加重語調,“現在就是阿席來處理這件事,他的方法也跟我一模一樣!”

  “那我也會把對你講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給他。”

  “那你試試。”法瑟拿手機展在時音面前,當著她的面摁下快捷鍵,屏幕內跳出了席聞樂的號碼,她說,“看他怎麽處理?“

  法瑟還沒撥下號碼,走廊另一頭就產生騷動,那股騷動又很快自發地壓製住,造成戛然而止的寂靜,人還沒到聲勢先來了,於是時音知道誰回來了。

  法瑟放下手機。

  席聞樂本就該這天回來的,又恰好出現在這個點,他的腳步比平常快,直接目不斜視地走過來,法瑟也朝他的方向走,兩人在長廊的中段碰上,法瑟在他耳旁說話,邊說邊朝時音掃一眼。

  他聽著,視線眯到了白鹿的身上。

  法瑟說完後,他走到白鹿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時音還沒跟他說上話,他先從火薇手裡接過相冊,低頭打開看。

  白鹿面對近在咫尺的他全身都發起抖來,他緩慢地看相冊,末了,朝她冷淡地看一眼。

  與之前幾本相冊不同,這一本裡全是他本人的照片,前半部分大都為單人,後半部分則跟時音在一起,只是時音的頭像不是被塗黑就是被白鹿自己的圖片給遮蓋住。

  她還看到了上個星期與席聞樂在教室裡挨著扶梯面對面講話的照片,自己的臉上被圓珠筆尖戳滿洞,讓人毛骨悚然。

  席聞樂沒看完,他看到那張照片為止就夠了,眼神已經很冷很冷。他當著白鹿的面將這本被她注滿了濃厚愛意的相冊從中間撕開來,撕得緩慢,臉上毫無表情,白鹿低頭緊閉著眼。

  撕成兩半後,他把相冊扔在她膝蓋前,白鹿肩膀不住地顫栗。

  整個長廊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裡,時音想說話,但是在這樣壓抑的氣場下她說不出任何話,席聞樂把她的手牽起來,經過法瑟身邊時低沉地講:“隨你。”

  時音清清楚楚地聽明白了這兩個字,法瑟原本抱著臂靠在牆上,聽到他的話後微笑著挺起身來,她與席聞樂互相摩擦著肩膀走過,與被他牽著走的時音對視,眼裡全是勝意,這股勝意來自精神上與他的統一,暗示是時音到此唯一無法企及的。

  時音只能被他牽走,甚至沒辦法在這事件中發表意見,她回頭看白鹿,白鹿已經崩潰,再看法瑟,法瑟正從火薇手裡接過三條更長更粗的鐵鏈……

  她把席聞樂的手反握住,停下來,說:“我不是要這種結果。”

  已經進了他的教室,學生都聚集在走廊,這兒是空的,這句話也只有他聽到,他朝她看。

  時音搖頭:“席聞樂,報復可以,但要尊重對方的人權。”

  他眯眼,低頭與她靠得近,低聲問:“她尊重你的了嗎?”

  “這兩樣不一樣……”

  “這兩樣一樣,”他抬手臂指外面,“她應得的。”

  “即使是她應得的在剛剛就已經得夠了,繼續下去就是我們不對。”

  外面喧囂聲加大,白鹿正在被捆綁。

  時音說:“我想讓她走。”

  “她把你的照片公映在全校人面前,讓你一個星期不吃不喝不敢跟異性接觸,又整整一個月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差點得社交恐懼症!這種人你叫我放她走?!”他說這些話的聲音不大,食指不時地用力往下指。時音在他講完後接上:“那麽懲罰她這種事也是該我來做,怎麽都輪不到法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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