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降小孩
  難得唐思淼願意去醫院。到了市中心醫院，唐思淼像是這裡的老熟人，直接去了四樓眼科主治醫生辦公室。

  秦可可沒有進去，只是在唐思淼開門的時候朝裡邊瞟了一眼，主治醫生是個年輕有范兒的美女。

  她在外面等唐思淼，她想知道他的眼睛情況如何。可惜這裡的隔音設備太好，即便她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見裡面人的對話。

  她在走廊裡無聊的等，恰好這時候公安局給她打電話，讓她去一趟。那邊說是犯罪嫌疑人抓到了，讓她去看看。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疑是個驚喜，指不定被騙走的錢還能追回來。離開醫院前，她給唐思淼發了條短信，讓他在醫院等她回來。

  她坐著出租車趕到警局，下車後氣勢洶洶跟著警察走進審訊室。

  審訊室裡光線很亮，不像走廊過道那麽昏暗。騙子坐在審訊室裡，低著頭一言不發，當看見騙子那張鼻青臉腫的臉，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在此刻迸發，拽著他就是一頓狠打。

  騙子戴著手銬抱著頭，毫無還手余地。警察們也都看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無良騙子，不值得同情。

  秦可可打累了停下手，回過頭對著警察說：“警察同志，我也是看見人渣忍不住，兩位諒解一下。”

  警察倒能理解。較之其它受害者，秦可可下手也算比較輕。

  這騙子叫李晨陽，本名叫潘成。從去年4月至今年8月，已經先後欺騙過六個女孩，秦可可是最後一個。

  警察問秦可可：“確認一下，是他嗎？”

  秦可可死命點頭：“就是他！”

  她從警局出來時心情算不上好，騙子雖然抓到，但她被騙的款額已經追不回來。那些錢於她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是她全部的積蓄。

  她坐上回醫院的公交車，滿腦子都想著唐思淼。她隻想快點見到糖水，告訴他“壞蛋”被抓的這個好消息。

  唐思淼主動跟主治醫生林思討論了一下病情，為了照顧唐思淼，林思將窗簾拉得很緊，房間沒有一絲陽光透入，辦公桌上開了一盞昏暗的小台燈。

  唐思淼摘了眼鏡，臉上沒什麽太刻意的情緒。

  林思看著他，問道：“你消失了這麽久，發生了什麽事情？剛才送你來的那個女孩兒是？”

  “和你沒關系的事。”唐思淼的目光冰涼，頓了頓，“不要問。”

  林思點點頭，索性閉嘴不再問。她頓了一會又問：“我是做了什麽，才讓你這麽生氣？”

  她這麽一問，唐思淼的臉色更加陰沉，她趕緊岔開話題，“你父親讓我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唐思淼似乎不想跟她說話，病情的大致情況他已經很清楚，見時間差不多，沒再多留，戴上墨鏡起身離開。林思看著他離開，如鯁在喉，心裡似乎被利刃戳了一下。

  等辦公室的門“砰”一聲關上，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崩潰地哭起來。

  她照顧他這麽多年，換來的就是他冷臉相待嗎？

  唐思淼走出辦公室，在醫院走廊沒看見秦可可。他打開手機看見她的留言，下樓後坐在醫院外的等候椅上，等她回來。

  這會秦可可還在回來的公交車上，她望著車窗外發呆。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前往醫院的公交車堵在了一號大橋上。眼看夕陽就要沉入河提盡頭，秦可可心裡有點著急。糖水一個半殘疾在醫院等她，她始終是有些不放心。

  公交車堵在路上一動不動，剛好這個時候她的手機也沒電了。她煩悶地推開車窗，胳膊撐在窗框上，手托著下巴發呆。

  好在現在已經入秋，河風很涼爽。她望著大橋下湍急的河水發愣，思緒飄飛去了九霄。

  暖黃色的夕陽照在一號大橋上，金屬架上折射的光芒異常夢幻。暖色的光芒裡，映襯出唐思淼溫柔的輪廓，溫文儒雅的糖水，讓她不知覺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她開始盯著某個方向抿嘴傻笑。

  一輛騷包藍色轎車和公交車並排堵在大橋上，車主連續摁了六次喇叭，震耳的喇叭聲將秦可可從九霄之外拉回。

  車裡人揉著耳朵抱怨：“開寶馬了不起啊！摁什麽喇叭，有病吧。”

  車主將車窗搖下，探出一隻腦袋，衝著她招手：“秦可樂。”

  秦可可聽見聲音扭過頭，一見是莫紹清，趕忙關上車窗，到另一邊坐著。她惹不起，躲得起！
  1號橋上車緩緩下橋，莫紹清那輛寶馬分明可以超過公交車，卻故意保持速度，同公交平行行駛。等公交車到達醫院站，莫紹清跟著在公交站台停下，對著她打喇叭，喇叭聲震耳欲聾。

  她實在忍無可忍，揉著耳朵瞪了他一眼：“莫紹清你沒病吧？”

  莫紹清只顧著厚臉皮兒笑：“秦可樂，我們怎麽說也是鄰居了，我送你回家？”

  “謝謝好意，不用了，我接人。”秦可可給了他一記白眼。

  莫紹清下車，胳膊搭在車門上，站姿瀟灑：“怎麽？來接你家瞎子？”

  秦可可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攥緊拳頭比劃道：“他不是瞎子，不許這樣叫他！”

  莫紹清無奈攤手：“好，那我先去接兒子，回見。”

  秦可可走過去推了他一把，不耐煩道：“走走走，趕緊走，沒人留你。”

  莫紹清坐進車裡，系上安全帶，探出一隻腦袋看她：“可樂，咱們也是老情人，你至於麽？難道，是因為我有了兒子，所以你才對我又愛又恨？如果是因為兒子，我可以跟你解釋，我現在是單身，孩子他媽已經有了新家庭，你覺得我們可不可以……”

  “誰是你老情人，趕緊走！”秦可可拎起包裝腔作勢要砸他，“再不走我不客氣了啊！”

  莫紹清聳聳肩膀，表示無奈，隻好開車離去。他沒想到秦可可這麽不念舊情，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他不信自己比不上一個瞎子。

  唐思淼在醫院門口恰好看見他們“打情罵俏”，兀自蹙著眉頭，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等秦可可過來接他時，他臉色不是很好。秦可可以為複查結果不理想，扶著他的胳膊安慰道：“天大的事兒，有我這個包租婆給你頂著！別這麽愁眉苦臉的，開心點。”

  唐思淼沒理她，這讓她心裡更沒底。難道，是醫生跟他說了什麽噩耗？
  回到家，一整個下午，唐思淼都板著一張臉不說話。

  男人心，海底針，秦可可捉摸不透唐思淼的心思，乾脆抱著手機躺在椅子上刷微博。她刷了一下熱門話題，被一個“國民男神”的話題吸引過去。

  她看了一下國民男神的照片，長得挺帥，還是有為青年。她刷了一下評論，居然看見樓下唱戲老婆婆。

  婆婆在國民男神得微博下評論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男神，我不介意你小……”

  秦可可看到這條評論徹底笑崩。樓下唱戲婆婆快八十歲，剛學會用微博不久，她們有互相關注。但她沒想到，婆婆這麽開放。

  “居然和我搶男神。”秦可可評論婆婆的微博，想調戲一下婆婆。

  正在聽新聞的唐思淼耳朵尖，聽見她的話，斜睨她一眼，不動聲色朝著她靠近。他抬手將墨鏡拉至鼻梁骨，偷偷瞟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

  “誰和你搶男神？”

  秦可可正專心發評論，耳邊便飄來糖水寡淡磁性的聲音。

  “樓下婆婆。”秦可可指著手機屏幕說道。

  唐思淼冷哼一聲，臉色沉重，“恬不知恥。”

  “什麽？”秦可可覺得莫名其妙。

  唐思淼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端端正正。因為莫紹清的事情，他心裡已經很不暢快。這會聽見秦可可叫別的男人為“男神”，心裡更不痛快。但“恬不知恥”這個詞似乎說的有些重，為了不讓她生氣，他補充說：“我的意思是，你恬不知恥跟我搶男神。”

  “哈？”秦可可捧著手機頓住，隨即反應過來，拍著大腿笑起來。

  原來，國民男神也是糖水的男神！感情這個正兒八經的瞎子，也有男神？畫風不太對啊？

  糖水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真是驚為天人！她將手機扔在一邊，用胳膊肘子撞了撞唐思淼：“糖水，你還挺有幽默細胞啊！來，給包租婆講個笑話聽聽。”

  唐思淼戴著墨鏡，端端正正坐著，沒理她。見對方一派正經，她“嘖”了一聲，拽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糖水，你就講個笑話來聽嘛。”

  秦可可磨人的功夫真是一絕，唐思淼耐不住磨，字正腔圓道：“嗯，你像隻球。”

  秦可可臉一黑，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憤憤道：“你才是隻球！你全家都是球！”她憤然起身，不再理他，徑自去陽台收衣服。

  她站在陽台的椅子上，看見莫紹清將車停在樓下。莫紹清一下車，抬頭就跟秦可可對上眼，他從車裡抱下兒子，衝著她打招呼：“嗨，可樂。”

  小男孩拉住莫紹清寬厚的手掌，順著他爹目光向上瞧去，“呀”了一聲，指著秦可可一臉雀躍：“爹地，是胖阿姨！”

  小男孩聲音脆亮，像銀針似得刺進秦可可耳膜。秦可可手上一頓，顯然是受到打擊。

  莫紹清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六六，叫秦阿姨。”

  六六很聽話，衝著陽台上的秦可可叫了聲：“秦阿姨！”

  秦可可扔下手中衣服，捏著太陽穴回到沙發上躺著，用抱枕壓住自己的頭“嗷嗷”一陣亂叫。她望著天花板，捏捏肚子和胸這才發現，肚子和胸都快一樣大了，她抬手捂住臉，最近怎麽肥了這麽多？
  她總算明白，糖水為什麽會給她起外號叫“可樂球”，她現在看起來還真像一隻球。自從家裡住進唐瞎子，對方就天天誘惑她吃紅燒肉，她肥胖的罪魁禍首歸根結底是糖水。

  她躺在沙發上，看了眼坐在另端仔細聽新聞的唐思淼。她感歎糖水這廝陰險，並且覺得他是故意的。這麽些日子，他不見長肉，自己體重倒是猛飆，簡直……不公平啊！
  她躺在沙發上伸長腿，在唐思淼的腿上踹了踹：“臭糖水，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我碗裡放了增肥劑？所以我才長這麽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唐思淼面不改色，一巴掌拍在她的胖腳丫上：“把你的腳拿開。”

  她不依不撓，兩隻腳放在了他大腿上，說道：“陰險小人，我讓你嘗嘗我香港腳的厲害！”說著，抬起腳就要往她鼻子上放，由於玩的太嗨，她身子一側，“砰”一聲從沙發上栽下去。

  她很不幸運地臉朝地，摔得鼻血直流。

  唐思淼有些無奈，彎腰將她從地板上抱起來，趕忙拿了醫用棉過來，塞住她的鼻孔。她的額頭磕在茶幾上，蹭破了皮，他將她腦袋壓低，俯過身，仔仔細細給她的額頭消毒，貼創可貼。

  他的動作輕柔，冰涼的指腹壓在她額頭上，讓她心裡一片清涼，心尖上像是掠過一支羽毛，酥酥癢癢。

  他聲音裡有些無奈：“玩歸玩，能不能小心點？欺負人還能把自己給摔了，你倒是挺能乾啊？”

  秦可可都快委屈死了，眼巴巴看著他：“我摔成這樣，也算報應了，你就別訓我了，成嗎？”她抬眼，看著唐思淼乾淨的下巴，有片刻怔神，她鬼使神差問他：“糖水，你還會在我這裡住多久啊？如果你要走，我覺得……我會舍不得。”

  唐思淼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問道：“嗯……如果你要走，你會不會舍得我？”

  唐思淼轉過身收拾醫藥箱，頓了片刻，沒有回答。秦可可見他沒有回答，以為等不到答案了，耷拉著腦袋，有點失望。

  好半晌，才聽見他低低“嗯”了一聲。這一聲簡短的“嗯”足以讓秦可可心花怒放，至少說明，他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晚上睡覺時秦可可忘記關門。唐思淼晚上起來上廁所，經過她的房間，順道朝她房間瞟了眼，見她一翻身踢掉被子，鬼使神差走了進去。

  秦可可睡姿倒是奇特，她躺在床上整個人呈八字形，張牙舞爪實在不怎麽好看。

  其實她算不上胖，四肢尚算纖細，只是腹部有些贅肉。她仰躺在床上，露出光溜溜圓滾滾的肚皮，可愛的像一隻大西瓜。

  替她蓋被子時，他的指腹觸壓在她微涼的肚皮上，發覺她的肚皮出奇的有彈性，指感很舒服，他忍不住又戳了幾下。

  秦可可睡得死，在睡夢中感覺到肚皮發癢，噘嘴蹙眉，翻了個身。唐思淼覺得她的樣子很滑稽，又戳了一下。這一下，讓他感覺到她肚皮涼得厲害，跟冰塊似得。

  現在天氣還有些熱，按理說，她的身體不該這麽涼。他又摸了一下她的四肢，發現她的四肢跟肚皮一樣，涼得有些不同尋常。

  他蹙眉看著熟睡的她，這家夥，屬蛇的吧？
  唐思淼替她蓋好被子回屋，他在房間裡坐了一會，沒什麽瞌睡，就順便上網查了一下她這四肢、腹部發冷的症狀。

  一查才知道，她這症狀是典型的體虛。然而最好的調節方法，是食療。

  他從書架上拿了一支筆，一張紙，從網上找了一些就開始抄寫調解她身體的食譜，打算幫她調理身體。

  第二天一早，秦可可是被熱醒的。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裹成了粽子，她廢了好大勁兒才從被子裡掙脫而出。她從被子裡鑽出來，氣喘籲籲靠在床上，揉著惺忪的眼睛，吐了口氣感歎，自己睡覺姿勢千奇百怪，在睡夢中居然能把自己裹成粽子。

  吃早飯時，秦可可沒空給唐思淼念新聞，自己一邊啃著饅頭夾肉松、一邊拿著報紙找工作。因為遊艇聚會的事情，她不打算再回去。唐思淼也沒有勸她回去，只是建議她：“夏川影視文化公司挺多，最缺的就是編劇，你文筆不錯，不去試試？”

  “誰要啊，我又沒有工作經驗。”秦可可喝了口白開水，歎息道。

  唐思淼鼓勵她：“他們需要的就是沒有經驗、沒有名氣的小編劇。一來，酬勞低。二來，新人往往比舊人思維要跳躍。你可以從這方面著手，況且，你A大畢業，能力應當不低，就是缺一份自信。”

  秦可可歎了口氣：“我得罪了黎老板，也就是間接得罪荊總，想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不大現實。”

  “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虧你成天刷微博，沒看見幻藝官方微博嗎？荊銘因涉及吸毒，被總公司撤職。”唐思淼咬了一口白饅頭，慢吞吞說道。

  饅頭夾肉松，口感倒是不錯。這種搭配，當然是秦可可想出來的。他一面吃，一面在心裡誇她是一代吃貨英豪。

  秦可可“啊”了一聲，驚訝道：“吸毒？被撤職？先前麗莎因為我的關系被撤職；現在就連老板也……被撤職！我是不是公司的喪門星啊？”

  她張大嘴，驚訝道。

  唐思淼剝了一隻雞蛋塞進她嘴裡，“什麽喪門星，你哪有這麽大威力？巧合罷了，趕緊吃飯。”

  她咬了一口雞蛋，拿在手裡繼續吃。她在報紙上圈了幾個編劇相關的工作，決定去試試。面試如果不過，她就去面試別的行業，總歸先去試試吧。

  她正低頭在報紙上圈工作，就有人來敲門。她咬著雞蛋趿拉著拖鞋去開門，趴在貓眼往外看，看不見有人。她打開門，看見莫紹清兒子端端正正立在門口。

  小朋友笑嘻嘻仰著腦袋看著她，雙手背在身後，咧開嘴衝著她笑。小朋友粉嫩的小臉肉嘟嘟，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秦可可嘴裡包裹著食物，吐字含糊不清：“小屁孩兒，你敲錯門了，對面才是你家。”

  小朋友衝過來，抱住她大腿，烏黑的小腦袋在她大腿上蹭了蹭，用央求的語氣道：“阿姨，我餓，給我吃東西好不好？”

  秦可可嚇了一跳，想甩開他，可這小朋友抱得太緊，她怎麽也甩不開。她叉著腰，低頭看著他：“餓就趕緊回家，讓你爹給你做早餐。”

  小朋友松開她，揉著西瓜肚，腆著小腦袋，聲音甕翁地：“爸爸一早去了醫院，讓我來找阿姨吃早飯。”

  “哈？”秦可可瞪大眼睛，“你爹這麽不靠譜？”莫紹清居然丟下兒子，指使兒子來她家蹭飯？這臉皮，夠厚哈！

  秦可可低頭看著小孩兒，隻身一人怪可憐，便招手讓他進來。小朋友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仰著腦袋笑嘻嘻道：“謝謝胖阿姨！”

  秦可可愣在門口，心肝如冰塊碎裂。她嘴角微抽，恨不得把這小屁孩一腳踹出去。

  她深吸一口氣，算了，好女不跟惡孩鬥。她低頭摸著小朋友的腦袋，問他：“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爸爸叫我六六！”小六六仰著腦袋，用稚嫩的聲音笑嘻嘻解釋說，“爸爸說，六六大順，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希望我事事順利！”

  “呵呵。”秦可可乾笑。

  小六六一蹦一蹦跑進屋裡，跟隻小老鼠似得，一溜煙躥到餐桌前。他一點也不拘禮，抓起餐盤裡裡饅頭就往嘴裡塞。

  秦可可不知道莫紹清搞什麽鬼，於是她打算旁敲側擊問問這個小朋友。她聲音放柔，問道：“六六啊，你爸爸為什麽搬到這裡來？是不是對阿姨……對我舊情難忘？就是，想追阿姨啊？”

  六六啃著饅頭，誠懇道：“爸爸說，這裡離學校近。”

  唐思淼噗嗤一聲笑開，秦可可瞪了他一眼，他立馬收住笑。

  秦可可很溫柔地問他：“六六還喝粥嗎？阿姨去給你盛一碗。”

  六六乖巧點頭，把比自己臉還大的碗遞給秦可可：“謝謝胖阿姨。”

  ……秦可可無語，額頭直冒黑線。熊孩子，上癮了還！她哪裡胖了！
  她氣得攥緊拳頭想揍人，偏偏唐思淼還插一腳，調侃道：“六六，你不覺得這阿姨像隻球嗎？”

  小六六咬著金屬杓子愣了愣，炯炯目光定在秦可可身上，將她上下一番打量，隨後重重點頭，表示認可：“恩恩，像爸爸給我買的小皮球！”

  秦可可一拳頭錘在餐桌上，對著一大一小虎視眈眈。

  她發誓，必！須！減！肥！誰都別攔她！
  更讓秦可可崩潰的是，莫紹清一通電話打來讓她幫忙帶幾天小孩。

  秦可可握著電話幾乎崩潰，衝著電話裡吼道：“姓莫的！你再給我說一遍？”

  “可樂，咱們也算是老情人，你就幫我帶一下小孩，我這有事，一個星期不能回家。”莫紹清央求她，“只要你幫我這個忙，我保證報答你！”

  “所以你打算用什麽報答？”秦可可攥緊拳頭，恨不得從電話裡將他給拎出來。

  “以身相許？”

  “滾！”

  “好好好，我馬上滾，我這裡還有點事，先掛了，六六你幫我照顧著，謝了哈。”莫紹清匆匆掛斷電話，秦可可在電話這端，握著電話怒不可遏。

  “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男人？哈？”她氣得肩膀發抖，拿著電話在唐思淼跟前晃了晃，“這種男人，臉呢？臉呢？”

  唐思淼看了眼坐在餐椅上，埋頭吃饅頭的小家夥，有些忍俊不禁。這小家夥，倒也懂得察言觀色，見秦可可生氣，居然抿著嘴大氣都不出一口。他拍著她的脊背，給她順氣道：“可能是被這孩子給吃了，你別生氣，小孩子而已。”

  她大喘了一口氣，看了眼一臉天真無邪的小六六，吸氣，吐氣，隨即淡定道：“對對對，我不能生氣，怒火傷肝，怒火傷肝。”

  對於莫紹清這種隨便將兒子丟給鄰居的渣爹，秦可可十分鄙視。然而更讓她抓狂的是，小六六開口閉口“胖阿姨”，她差點氣得頭頂冒煙，甚至想一巴掌摁扁這小兔崽子。

  她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教育他：“你爹不是好人，別跟他學知道嗎？不許叫我胖阿姨，叫我秦阿姨或者可樂阿姨。”

  小六六乖巧點頭：“知道了胖阿姨！”

  秦可可抬手扶額，差點抓狂。她不想理這熊孩子，便徑自蹲一邊兒上網去。唐思淼收了碗筷，轉身走進廚房。

  熊孩子見沒人理他，索性跑進書房。他看見書房五顏六色的書籍，仍不住用手去撥弄。幾番折騰，將秦可可書架上的書翻得亂七八糟。

  秦可可聽見書房有動靜，遂走過去看。這一看，差點嚇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小鬼子進村，大概也不過如此吧？
  她盡量讓自己平靜，平靜……

  她抬手掐住太陽穴，頓覺頭疼，走過去一把將小家夥拎起來，抱回客廳放在沙發上。然後把遙控板塞給他：“我警告你，坐在這裡看動畫片，不許亂跑！”

  小六六乖巧點頭，“知道了，胖阿姨！”

  秦可可攥緊拳頭，在他跟前揮了揮：“你再不改口，小心我揍你啊！”

  小六六見她橫眉豎眼，忽然覺得很可怕，他縮了縮脖子，跳下沙發，躲到剛從廚房走出來的唐思淼身後。小家夥抱著唐思淼一雙修長筆直的大腿，秦可可扭過頭打量著這一大一小，居然覺得另有一番萌態。

  下午她還得出門面試，顧不上這熊孩子，索性把他和糖水丟在家裡，讓這一大一小相互照應。

  一下午的時間，她去了三個招編劇的公司面試。然而卻因為資歷屢屢碰壁，沒人願意用她這個新手。

  她沒有氣餒，趁著還有點時間，又去了另外一家小公司，可對方仍舊沒有錄用她，且很委婉的告訴她，不招新手。

  接下來幾天，她開始廣投簡歷。每天早上跑六家公司，下午跑十家公司。連續幾天下來，市裡幾乎所有編劇相關的公司，都被她跑了個遍。

  連續幾天被面試官摧殘，她有點兒心灰意冷。回到家面對唐思淼和熊孩子也不言不語，憂鬱地就跟變了個人。

  她每天回家，除了上網投簡歷，就是打電話和對方約時間面試。電話裡她說自己是A大畢業，人家很樂意看她簡歷。可到了真正面試時，對方就不太樂意用她。

  面試屢屢碰壁後，秦可可在現實面前低頭，準備乾回老本行——編輯。

  她投了份簡歷去了一家出版社，對方覺得她無論是學歷還是工作經驗都很不錯，坐下來談了一會兒，答應聘用她。工資三千，有生活補貼。工資雖然不多，但於現在的她來說，有工作總比沒工作好。

  唐思淼帶著熊孩子坐在小區的葡萄長廊下聽老人唱戲。

  秦阿伯老遠看見他，走過來告訴他：“少爺，秦小姐找了份新工作，工資不高，要不要，幫幫她？”

  “不用了。”就秦可可那情商，想在影視圈子打滾，手段實在不夠。唐思淼拉著秦阿伯坐下，指著那些唱曲兒的老人道：“您老人家就該像他們一樣，好好享受晚年生活。”

  秦阿伯笑道：“等你養好了身體，我就退休。”

  “嗯，明天你帶些公司資料過來。老規矩，整理成語音文檔或者電子文檔。”唐思淼吩咐他。

  秦阿伯點頭，說了聲“是”。

  他出來這麽久，公司的資料堆積如山，一大堆合同還等著他看。手頭一些重要的工作，不能再耽擱。

  為了慶祝秦可可找到工作，唐思淼決定帶她去看電影。他扭過頭，對秦阿伯說：“你幫我去訂三張電影票，順便訂一家餐廳。”他頓了片刻，又補充說，“隨意點。”

  前幾天聽秦可可念叨想去看新電影，他一直記掛著。正好，今晚可以帶她去看。

  秦可可在外頭奔波了一天，一口水也沒喝，累得雙腿發軟。她回到家躺在沙發上，用余光瞟見六六從臥室衝出來。小家夥大力朝著她撲過來，她無力去躲，由著小混蛋在她懷裡一陣猛蹭。她無奈抬手摸了摸熊孩子的後腦杓，一抬眼看見唐思淼換了件天藍色襯衣，穿著灰色西褲走了出來。

  唐瞎子一身打扮中規中矩，摘了平常戴的墨鏡，露出一張白淨英俊的臉，一副打扮溫潤儒雅。他這身正經打扮，讓秦可可有片刻愣怔。

  她頭一次見糖水穿襯衣，且是比較刺眼的天藍色。糖水這身打扮，給她一種即穩重又活潑的感覺。

  “你穿成這樣做什麽？”秦可可有些疑惑，懶懶問道，“你要去相親？”

  唐思淼溫吞吞抬手，系上袖扣，“去看電影，朋友剛好送了三張電影票，你要去嗎？”

  一聽有人送電影票，這種便宜她沒理由不佔。她一拍沙發，坐直身體，一天的疲憊消散：“去！怎麽不去？只是，你的眼睛沒問題嗎？”

  唐思淼笑了笑，說道：“沒問題，晚上沒有太陽光，眼睛能受得住。”

  聞言，秦可可起身，興奮地從他手裡奪過電影票，居然還是VIP廳的IMAX，她雀躍的在原地蹦了一下，攥著票興奮地轉了一圈。

  去電影院之前，秦可可想帶一大一小去街邊吃一碗餛飩，墊墊肚子。

  唐思淼幾乎猜中她的想法，又掏出三張自助餐劵：“朋友順帶送了三張餐券，離電影開場還有兩個小時，正好，我們去自助餐廳吃點東西。”

  秦可可接過餐券一看，居然是海鮮自助。她攥著兩張自助餐券，激動地無以複加，在原地哼了幾句愉快的曲調，跟迪士尼動漫中的公主一樣，牽著並不存在的裙擺，揚著餐券雀躍地轉了一個圓圈。

  唐思淼看著她，忍不住笑出聲。他臉上的笑容溫如和煦，幾乎要將秦可可一顆心融化掉。

  等收拾好出門，秦可可背著雙肩包，走在前面雀躍地一蹦一跳。

  小六六看著前面一蹦一跳的怪阿姨，抬手拽了拽唐思淼的衣服，聲音稚嫩：“叔叔，我怎麽感覺可可阿姨是想背著炸藥包，去炸學校呀？”

  唐思淼看著秦可可在街上一蹦一跳，歡快得像隻兔子，隨即“嗯”了一聲：“她大概是在想怎麽轟炸自助餐廳吧。”

  此時華燈初上，三人並排走在街道上，影子被拉得老長。看著地上三個層次不齊的黑影，唐思淼居然覺得有幾分溫馨，他們倒是很像一家三口。

  秦可可一路上都在盤算著，怎麽樣才能吃回本。她念叨大龍蝦和刺身，念叨了整整一路。

  海鮮自助餐廳是蔚藍地中海風格。他們三人推門一進去，掛在門口的貝殼風鈴被撞得叮叮作響。踏在腳下的是透明玻璃台，裡面有乾淨清澈的水，頭頂落下一道藍色燈光，營造出一種置身海洋的清涼感。

  玻璃台裡，有秦可可沒見過的海魚，五彩斑斕的顏色，讓人想起致命毒蛇。

  他們被服務員引進隔間，秦可可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十分專注望著腳下玻璃台裡的海魚。她覺得很新奇，服務員將菜單遞給她，她瞟了一眼，傻眼，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一碗砂鍋拌飯899元，這份菜單確定不是搞笑的？
  六六沒有價錢觀念，他跪在沙發上，小肥爪戳在菜單上，聲音軟糯：“我要這個大螃蟹。”

  秦可可瞟了眼價格，捂著胸口一時喘不過氣。一隻螃蟹，居然1888！她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在桌下踢了一腳唐思淼，狠勁兒跟他使眼色。

  說好的自助餐呢？怎麽還要點餐啊？
  唐思淼一臉溫和的看了眼服務員，態度紳士：“依小朋友的。”

  秦可可倒吸一口涼氣，忙掏出自助餐劵遞給服務員：“我們不點餐，是來吃自助的。”

  服務員接過自助餐劵看了眼，抱歉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的自助餐劵是晚上七點之前用的，現在已經七點十分，時間已經過了，只能點餐。”

  秦可可捂著自己胸口，頓覺開始胸口突兀抽搐。

  吃頓飯，差點沒把她小心臟給嚇出來。

  “史上最貴飯菜”這幾個字在她腦中變成千噸燙金字，重重壓下來。

  她踢了對面的人幾腳，糖水先生仍舊穩如泰山。她扭過頭看了眼一臉憧憬的小六六，再側過頭看了眼從頭至尾保持微笑的服務員，頓覺壓力很大。

  糖水她了解，他身上鐵定沒帶錢，她也沒指望他跟上次買手機一樣，直接遞給對方一張卡片搞定。如果用不上自助餐券，這餐的餐費就得由她來付。

  她乾笑兩聲，抬頭望著天花板，忽生一計，捏著鼻子抬頭甕聲道：“唔，流鼻血了，看來今天不能吃海鮮。”這麽尷尬的氛圍，總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服務員表情有些微妙，她摟著厚重精致的菜單本，不緩不急說道：“小姐，我們這裡除了海鮮，還有降火的清粥。”她重新打開菜單，攤放在桌子上，緩緩推至秦可可跟前。

  為了挽回尊嚴，她捏著鼻子，瞟了眼菜單上的小米粥。菜單上唯美的照片下是價格和粥名，她看得又是心口一跳，激動之余咬到舌頭。

  這絕對是天價粥。一碗小米粥668元，確定這家不是黑店嗎？
  她盡量保持微笑，盡量讓自己的聲線溫和：“你們這粥是用金子煮的？”

  服務員仍舊保持微笑：“這是泰國進口的優質小米，每一粒米，都是從一噸小米中挑揀出的精品。它的價格主要體現在廚師的烹飪手法和采用的配料上。這粥無論是口感還是營養，都不亞於普通的小米粥。”

  秦可可笑容僵硬，衝著服務員招手：“把你們老板叫來，我要和他坐下來好好談談人生。”一碗粥還搞這麽多講究，老板是強迫症晚期嗎？
  服務員愣住，呆呆“啊”了一聲。唐思淼見氣氛感概，忙打圓場道：“拿三份鮑魚石鍋拌飯，另外給小朋友拿一份煎蟹餅，有勞。”他紳士的態度讓服務員心花怒放，服務員收了厚重精致的菜單本，對著他們禮貌一鞠躬，轉身離開。

  秦可可呆若木雞望著坐在對面的糖水先生，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腳，齜牙道：“餐費你付啊！付不起我把你當在這兒！”

  唐思淼雙手交疊，端正放在餐桌上，溫吞吞說道：“知道你困難，飯錢我先幫你墊，你以後有了記得還我。”

  秦可可白眼一翻，努嘴道：“你那份我堅決不還啊。”

  唐思淼無奈搖頭笑了笑，真想伸過手去，將她小臉上的眉頭給扯開。他也沒想到，讓秦阿伯隨便訂的餐廳，菜價也這麽貴。

  鮑魚石鍋拌飯一上，砂鍋裡彌漫出來的香氣將秦可可迷得神魂顛倒。她迫不及待將鮑魚塞進嘴裡，抱著砂鍋開始大快朵頤。

  濃鬱充足鮑魚的醬汁裹著她敏感的味蕾，刺激著她每一根味覺神經。味美的砂鍋飯讓她覺得這頓高價飯吃的還挺值。

  吃到一半，秦可可扭過頭看著六六，用金屬杓子末端在玻璃桌面上敲了敲，發出鐺鐺聲響，“這頓飯記得讓你爹地給報帳啊。”

  六六嘴裡塞滿了拌飯，唇周染了一圈褐色醬汁。他鼓著腮幫子瞧著秦可可，喉嚨裡發出悶悶一聲“哼”。

  可可阿姨好小氣！
  飯吃到一般她才想起來，居然忘記拍！照！

  好不容易吃頓高價飯，居然沒能拍照留戀，真是白吃了。

  唐思淼似乎看出她的小心思，建議她：“拍一碗石鍋拌飯太寒磣，這裡裝修挺有特色，照下來，配上文字發微博。”

  這個建議不錯，她打了個響指，摸出手機對著餐廳裝飾拍了幾張。

  拍完腳下藍色的玻璃台，再拍頭頂剔透的藍色水晶燈。拍完後，她給了照片幾個特效，並且配上文字：今天和朋友吃海鮮，很不錯。

  微博一發，底下的小粉絲立馬冒泡。有眼尖的小粉絲看見她對面有條男人胳膊。

  蘭玉玉：大大，你戀愛了？對面那個，是你男朋友嗎？手好漂亮啊！
  銅錢錢：啊！看見了看見了！真的啊，好漂亮的手！

  秦可可寫小說這麽多年，擁有不小數量的粉絲，死忠粉也不少。死忠粉跟了她這麽多年，總算看見她發了一條有男人的微博，個個激動的無以複加。

  就在大家討論這個神秘男人長相時，一個叫“M”的小號微博出現，M在底下評論發了一張圖片，並附上文字“不用再猜，長這樣”。

  網友很有好奇點進去，看了照片上西裝革履的精英男人，都“切”一聲，紛紛做鳥獸狀散開。大夥兒紛紛調侃：“逗我呢？這照片下還有財經網的水印呢。”

  眾網友開始虛心教導這位“M”先生，“至少得去個水印啊，這樣才能彰顯照片的真實性。”

  又有網友說：“這家夥是誰啊？長得挺帥的。”

  秦可可知道M是唐思淼，但由於餐廳網絡差，她一直沒能點開唐思淼發的那張圖片。她好奇問道：“你發的誰的照片啊？還是從財經網扒下來的，你長點智慧成不？”

  唐思淼眉尾一挑，輕輕咳了一聲，“我的照片。”

  “唬誰呢？你的照片能上財經網？”秦可可放下手機，表示不信，繼續埋頭搗騰自己砂鍋中的鮑魚。

  唐思淼聳肩，回到微博刪掉那條評論。他本來想借用這種方式告訴她，自己是做什麽的，可似乎沒這個緣分。

  用完餐，他將餐具端端正正擺放整齊，一舉一動紳士謙和。他的言行舉止，總給人溫溫潤潤的安靜感，像是一眼溫吞吞的泉水。

  秦可可和小六六也學他，將餐具擺得整整齊齊。秦可可把餐具擺好，就接到自己老媽的電話。電話那頭，老媽大概表述了一下此番電話意圖。

  大概就是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老媽在電話裡將相親對象誇了個天昏地暗，樣貌如小潘安，帥過西門慶，家裡兩套房，這要是嫁了，下半輩子不用再愁。

  掛斷電話，她開始腦補相親對象的模樣，長得像西門慶小潘安，那會是個什麽模樣啊？她正歪著腦袋想象，嘴裡還碎碎念著：“相親對象這得是有多帥，才被舅媽誇成這樣啊？”

  她還在腦補中，就聽唐思淼冷不丁冒出一句：“總之沒我帥。”

  她手中的杓子“啪嗒”一聲落在盤子上，發出一聲脆響。糖水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突然冒出一句話，能把人給嚇死。

  她很震驚地望著唐思淼，他明明是一個溫潤儒雅的瞎子嘛，怎麽就蛻變成了“自戀痞子”了？

  唐思淼的表情沒什麽太大的變化，用餐結束，還不忘優雅地捏起餐巾擦拭嘴角。

  再看秦可可，吃飯時狼吞虎咽，吃完後抓了餐巾就往嘴上抹，跟個小孩似得。小六六吃飽喝足，捧著圓滾滾的肚子，脖子一歪，靠在她腿上開始打盹。

  唐思淼起身理了理襯衣袖口，朝著櫃台走去。隔的老遠，秦可可看見前台小姐對他頷首微笑，對他說了些什麽。須臾，他轉身回到座位，將熟睡的六六從沙發上撈起來，對她道：“小朋友睡著了，是回家，還是看電影？”

  “當然是看電影。”小孩子嘛，在哪兒睡覺都一樣。她問：“你結帳了嗎？”

  唐思淼抱著小朋友，一本正經回答：“刷臉卡，給免單。”

  刷臉卡免單？秦可可訝然：“為什麽？”

  “因為帥。”他仍舊一本正經，臉上沒有一絲的嬉皮。

  “……”秦可可無語。

  唯一的解釋，大概是他人脈廣，認識這餐廳管事的吧？
  他們在電影開始前趕到電影院。唐思淼抱著六六，秦可可抱著可樂爆米花，肩並肩走進影廳，三人和諧的像一家三口。

  VIP影廳已經被秦阿伯包下，是以諾大的影廳只有他們三人。VIP廳的座位是舒適的長條沙發，面前還有玻璃方茶幾，上面擺放著水果以及打牙祭的牛肉干。

  秦可可坐在長條沙發這一頭，糖水坐在那一頭，小六六在中間躺著。六六的小腦袋枕在糖水大腿上，睡得正酣。她靠在軟綿綿的軟枕上，順手扯過一隻抱枕摟在懷裡。

  興許是因為沒有其它人，影廳氛圍有點古怪，她也說不上哪裡古怪，總覺得有股無形的壓迫感，壓抑的她心頭煩悶。

  她扭過頭瞥了一眼糖水，男人英挺的五官讓她愈發緊張，連著一顆心也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唐思淼見她有些不舒服，把小六六的腦袋放在枕頭上，起身給她倒了杯咖啡。他端著咖啡在她身邊坐下，將咖啡遞給她，柔聲問她：“不舒服？吃太撐？”

  “額……”她噎住，惶惶不安點頭。

  他坐過來離得她很近，他溫熱的鼻息如滾滾熱浪噴灑在她臉頰上，惹得她體內熱血如開水一般滾滾沸騰，與此同時心裡又像是有什麽東西“砰”地炸開。

  她扭過頭跟他對上眼，他似乎害怕看他的眼睛，忙扭過頭躲開他的視線，盯著屏幕看，以此緩解尷尬。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有點神經質，不就是看個電影？怎麽感覺跟談戀愛似得，還玩心跳玩嬌羞？

  她伸手接過咖啡，食指又在不經意間同唐思淼的指尖相碰，頓時猶如觸電，身子一顫，條件反射縮回手。唐思淼察覺到她的異常，問她：“怎麽了？是沒吃飽？”

  電影屏幕上一遍遍重複著房地產廣告，耳邊磁性的廣告音一遍又一遍重複。她將頭埋得很深，安靜的不像話。

  見她雙頰發紅，唐思淼擔心她是體熱著涼，忙伸手過去探了探她的額頭。

  然而糖水這一摸，更如會心一擊，徹底讓她石化。她腦中像炸開一隻核彈，心底那塊堅硬的圍牆，轟然坍塌。

  “這世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為你奉上溫柔。”

  這句歌詞在她腦中盤旋，讓她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慶幸的的是頭頂燈光猝然熄滅，廣電總局金色的Logo蹦出屏幕，她的尷尬才得以緩解。

  她無心看電影，愣愣望著黑暗處。

  黑暗深處似乎伸出一隻手，猛得捏住她的心臟。那隻手的力道不輕不重，讓她的情緒變得十分雜亂。她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把糖水摁在沙發上，狠勁兒親一口。

  她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忙用抱枕抵住胸口，將雜亂不堪的情緒通通甩開。

  “發燒了，去醫院看看。”唐思淼感覺到她的額頭很燙，狹長溫和的鳳眼忽的一凌，神色擔憂。

  她吸口氣，坐直身子，衝著他大不咧咧笑了笑：“沒事兒，大概是影廳空調溫度太高，熱的。”

  唐思淼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太熱了。”秦可可將熱咖啡放下，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熱，順手脫了外套。她一邊脫，一邊尷尬解釋：“太熱了。”她裡面穿著一件無袖背心，兩條胳膊光滑纖細，沒有多余的贅肉。

  唐思淼的目光落在她胸口，呼吸似乎也變得紊亂。他慌忙將目光挪開，注意力集中在電影上。

  電影的劇情是爆米花式的喜感，期間秦可可忍不住捧腹大笑。影廳回蕩著她一個人的笑聲，等她反應過來，忙抬手捂住嘴，將笑聲憋了回去。

  唐思淼則與她恰恰相反，無論劇情再搞笑，他也沒笑過一次。期間他扭過頭看了兩眼秦可可，神色微妙。

  電影結束，頭頂的燈重新亮起來。

  秦可可放下抱枕起身，想彎腰將躺在沙發上的六六抱起來。然而她腳下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住，她一個踉蹌栽下去，雙腿跪地，整張臉貼在唐思淼的大腿上。

  她正準備爬起來，腳踝處卻傳來一陣刺痛。剛站起來，又跌倒。工作人員進場做清潔，看見她將臉埋在唐思淼大腿上，以為兩人在做什麽，趕緊又退出去。

  她的腿部撕心裂骨的疼，手撐在沙發上，痛苦地“嘶”了一聲：“疼……”

  唐思淼反應過來她扭了腳，伸手穿過她的腋下，用力向上一拽，不僅沒能把她拽起來，反倒讓她疼得大嚎一陣。她這麽一嚎，他不知應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猶豫間手上一松，秦可可的身子便如一坨麵團，朝他狠狠砸過來。

  她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動彈不能。

  她濕潤的嘴唇貼在唐思淼脖頸處，赫然頓住。

  唐思淼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個“脖吻”搞得慌亂不安。作為男人，被女人這樣“調戲”，自然免不了心跳加速，臉紅如桃。

  他深吸一口氣，總覺得，有點吃虧。

  男人結實的胸膛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他灼熱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噴在她的額頭，讓她尷尬的不敢挪動身體。她微微扭頭，嘴唇離開他的脖頸，靠在他瓷實的胸口，聲音纖弱：“我……腿疼。”

  唐思淼正想說話，卻被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沒看到，沒看到……”原本呼呼大睡的六六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小朋友捏著毛毯，抬起一雙肉呼呼的爪子，沒羞沒躁得遮住雙眼。

  唐思淼無奈歎氣，不去理會小家夥，當務之急是將秦可可扶起來。他伸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沉溫柔：“很疼的話趴著別動，我慢慢扶你起來。”

  秦可可點頭“嗯”了一聲，由著他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慢慢扶她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