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歸鄉
木艾移了別墅和木屋出來,眾人中午忙著趕路,隻吃了些點心墊肚子,小安幾個忙碌著熬了粥,烙了餡餅,炒了清淡的小菜,分了一小份兒,叫巧雲巧月伺候著略顯疲憊的栓栓吃了。
木艾一家團團圍坐,孔喜等與丫鬟們一桌兒,也都吃了起來。
大禹惦記著家鄉就在眼前,歸心似箭,隻喝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幸兒倒是吃了兩個餡餅,笑嘻嘻的問道,“媽媽,我和哥哥晚上回來睡啊?”
木艾愛憐的為她理理頭髮,笑道,“一會兒你和哥哥換身粗布衣裳再走,到了那裡,行事說話都聽哥哥的,你隻負責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少說話。懂嗎?”
幸兒搖搖頭,疑惑的問道,“媽媽,為什麽要換粗布衣衫?”
“因為,你在富貴的時候,身邊有很多人關心你,但是不容易區分誰是真心,誰是為了謀利?可是,你窮困潦倒的時候,伸手幫助你的,卻一定是真朋友,明白嗎?”
幸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大禹眼裡卻明顯有些了悟。
辛巴和誠兒放下飯碗,笑道,“媽媽,我們也要跟哥哥妹妹去。”
木艾抬手賞了他們每人一個爆栗子,笑道,“別跟著瞎摻和,今日先讓哥哥妹妹去,你們明日同媽媽一起進村。”
兩個小子吐吐舌頭,不甘不願應了。
大禹和幸兒上樓換了套半舊的粗布衣衫下來,頭上也去了金銀發冠,換了簡單的布巾絲帶,如果不細看裡面中衣的質地,以及脖頸、手腳的細嫩皮膚,倒也有幾分貧困之家子弟的樣子。
木艾拉著他們笑吟吟看了看,又吩咐小安在他們的背包裡,各裝了一套錦緞衣衫、配飾以及幾塊頂餓的點心和幾十兩碎銀,這才親手給他們背上背包,送了他們出門。
兩兄妹行了禮,就大步繞出樹林,直奔小村而去。
木艾倚在歐陽身上,輕歎一口氣,“雖說想要孩子們體會人情冷暖,但還是希望這一村人能對得起他們一片惦記之心。”
歐陽握了她的手,勸慰道,“放心,不管如何,他們不是還有你這母親在。”
木艾撲哧一笑,嗔怪道,“怎麽,只有我這母親,你就不是他們爹爹了?”
“當然是。”歐陽應著,攬了她回屋。
大禹帶著幸兒兩人,轉出樹林,上了石橋,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村頭兒。十月正是稻米收好,第二茬嫩稻秧栽完的農閑時候,十幾個農人坐在村頭的大槐樹下閑談,河邊的百十畝稻田上,蒙蒙一片新綠,恍然間仿佛讓人看到了過幾月就會有金黃稻穗隨風翻湧一般,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對於不時跑到跟前打鬧的孩子也不呵斥,反倒攬到身邊拍拍頭,難得親昵而寵愛。
偶有一老漢抬頭看向村外,驚奇說道,“咦,村裡來客了。”
眾人聞聲看去,果然,稻田中間那條小路上,行來兩個少年少女,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青色粗布衣衫,方巾纏發,溫和而穩重。少女十歲左右,草綠色的粗布衣裙,兩根絲帶幫了雙丫鬢,俏皮而嬌美,兩人且行且走,臉上略帶悲傷,不時指著路邊的田地或者垂柳說著什麽。
很快兩人到了近前,那少年當先給眾人行禮,說道,“眾位鄉親,小子歐陽禹給大夥見禮了。”
農人們雖然見他穿著普通,但卻也是讀書人打扮,連忙起身回禮,其中年紀最大的老漢,開口問道,“小哥兒不必多禮,你們這是來我們南平村探親的?”
“南平村?”大禹一愣,四下望了望,確實與記憶中的家鄉一樣,並不曾走錯,於是問道,“這位老丈,這裡不是雲家村嗎?”
那老丈聽了這話,臉色一黯,半晌沒有答話,還是旁邊一個中年人,笑道,“小哥兒有所不知,原本這裡確實叫雲家村,但是五年前發了水災,這村子裡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們都是後搬來的,大夥都盼著平安度日,就把村名改成南平村了。”
幸兒忍不住撲哧一笑,這些農人盼著平安的心願是好的,可這名字取的卻不好,南平?諧音“難平”,豈不是難有平安之時?
大禹回身瞪了妹妹一眼,又問道,“那眾位鄉親可知,這村裡還有哪戶人家是原來的住戶,小子有些舊事想要探問一二。”
這時,那老漢開口說話了,“小哥兒有事就問我吧,一場大水,這村裡鄉親沒了大半,只剩不多幾家,你要找誰家就說吧。”
大禹面上露了喜色,連忙問道,“老丈,您可知道原本住在村東的歐陽先生家,不知他們家裡可還有人在?”
“歐陽先生?”老漢想起他剛才自報名字為歐陽禹,立刻眼睛睜得老大,驚喜問道,“你可是禹娃?”
大禹乍一聽得兒時的乳名,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連聲答道,“我是禹娃,不知老丈是…”
“禹娃,我是村南燒炭的老鄭大叔啊,我們家狗剩子還跟你打過架,你不認識大叔了?”老漢激動的胡子都抖了起來。
大禹恍然大悟,仔細分辨了半晌,在老漢臉上終於找到了一些舊日的回憶,於是同樣激動的上前抓了老漢的手,驚喜喊道,“真是鄭大叔!大叔,幾年不見,你怎麽見老許多,狗剩子呢,還好嗎?”
老鄭大叔抹了一把眼角的淚珠子,歎氣道,“你這傻娃,大水一過,這村裡隻活了幾個人,狗剩子和他娘也都去了。”
大禹急聲問道,“大叔,我爹娘呢,可有消息?”
老鄭大叔手下一緊,張了張嘴,心下不忍,但還是說了實話,“你爹娘都沒了,不過你二叔倒是還活著。他給你爹娘在東山立了衣冠塚,你家那十畝水田,他也種著呢。”
大禹哪裡關心那水田之事,聽得父母確實去世了,再沒有半點僥幸,那眼淚就忍不住了,劈裡啪啦得掉了下來,幸兒雖然當年太過年幼,但是孩子對於血脈親情,總有些莫名的眷戀遺留在心底深處,此時聽得親身父母不在了,心頭疼痛,抱著哥哥的胳膊也哭了起來。
眾農人跟著唏噓出聲,前幾年大水過後,常有原本村人的親朋找上門來痛哭,這一兩年就少了,沒想到今日又撞見一次。
老鄭大叔拍著兩個孩子的背,覺得那衣衫布料很是粗糲,想著當年歐陽家有水田十畝,吃穿不愁,歐陽先生教授學童很是盡心,極得村人尊敬,兩個孩子也是寶貝疙瘩一般,沒想到一場大水,流落他鄉,只看這衣衫,也知他們這幾年一定過得極困苦,心疼之下,連連勸慰道,“別哭了,禹娃,幸丫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們爹爹還有十畝水田在你們二叔那兒,等你們接過來,不出幾年,日子就好過了,娶親生子,把你們歐陽家的香火續起來。”
大禹好不容易止了眼淚,道謝,“謝謝大叔相勸,我和妹妹想去看看二叔一家,大叔給我們指指路吧,待明日,我和妹妹再上門拜訪大叔。”
老鄭大叔點頭,說道,“好,好,先去你們二叔家。”說完,他想起那歐陽老二的脾性,還有他那婆娘的聲名,沉吟片刻,又說道,“還是大叔帶你們去吧,你二叔家有些遠。”說完,他又對一眾農人喊道,“大夥無事就一起去湊湊熱鬧啊。”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就齊聲說好,連同那些玩耍的小童,浩浩蕩蕩直奔村東唯一一棟瓦房而去。
大禹看著越來越近的院子,強忍著眼淚,扭頭去看老鄭大叔,疑惑他為何要說二叔家難找,明明二叔現在住的院子,就是他家原來的住處。
老鄭大叔拍拍他的肩,低聲說道,“放心,大叔是為了你們兄妹好。”
說著話,眾人就進了院子,一個用棉布帕子包了頭的中年婦人,正拎了木桶往東南角走,一見這麽多人進來,就是一驚,待一細看,都是村人,就撇嘴問道,“呦,今日是吹了什麽風,怎麽鄉親們都上了門?”
老鄭大叔皺眉,剛要答話,屋中就有人邊呵斥著邊走出門來,“這是說的什麽話,敗家婆娘,鄉親們上門是咱們家人緣好,還不快去喂豬,然後泡茶進來。”
大禹抬眼望去,黑臉膛、尖下巴、禿眉、兩隻黑豆眼,不是自家那常惹父親生氣的二叔,還能有誰?
他幾步奔上前去,一把抱住二叔就哭了起來,“二叔,我是禹娃啊,二叔,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爹娘,他們…”
歐陽老二猛然被人抱住喊他二叔,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向眾鄉鄰,老鄭大叔跟著抹了眼淚,說道,“二老爺,這是歐陽先生家的禹娃和幸丫頭,在外流落幾年,終於找回來了。”
“禹娃?幸丫頭?”歐陽老二哆嗦著嘴唇念出這兩個名字,腦中轟轟作響,如同憑空有炸雷落下一般,滿滿全是這院子和那十畝水田,原本以為大哥一家都死光了,這怎麽突然冒出兩個孩子,難道他要把田產都讓出去,這般想著,他那臉上就怎麽也擠不出一絲笑意來。
悲催的,俺這裡又下了雪,化成了水,過一晚又結成了冰,早晨出門滑了個大跟頭,真可憐!!
謝謝大家支持正版,我去揉揉俺的手腕子,好像挫到筋了,鼓了個包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