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謝逸棠的父親

  “這是爺爺給你的一些心意，你怎麽說也是搬出這裡一個人生活了，沒些底氣怎麽成。”謝留霆堂而皇之地當著謝逸林的面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這些都是爺爺自個兒的積蓄，你拿去好好收著，要是不夠了再找爺爺要，千萬別委屈自己分毫。”

  謝氏這些年蒸蒸日上，作為掌控謝氏將近半個世紀的老太爺家底更加豐厚。謝逸林嫉妒眼紅地看著謝逸棠接過那個盒子，內心暗自咬牙，這個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謝逸棠內心生了幾分疑惑，但還是乖巧地收下了。長者賜，不可辭，養老婆孩子買奶粉買尿布，這些事情都要錢啊，雖然後面三條還有些遙遠，不過也快了。

  只是這個謝留霆和記憶中的老人相差挺大的，根據記憶描述，他整天陰惻惻的，總是對著“謝逸棠”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帶著濃重的試探和防備。像是現在這麽和藹慈祥，還真少見。

  作為新孫媳，沈子曦也幸運地收到謝留霆給的見面禮物，不過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帶著某些慍毒，若非沈子曦本身也是見慣風浪的人，還真是會嚇趴下。

  “今晚天色不早了，你們都留下來過個夜，明兒個再走吧。小七，記得帶著你媳婦去見見平生。”謝平生，謝逸棠的父親，謝留霆的第五子，據傳十幾年前見鬼瘋魔。而他神智清醒之時，一度是帝都最有人氣的高富帥，喜歡他的女人都可以弄好幾個師團了。

  “是，爺爺。”謝逸棠乖順應下，對於這個父親，記憶中涉及甚少，隻曉得他們父子面容和氣度非常相似。這個相似度隨著“謝逸棠”成長，也在逐漸增加……

  見鬼瘋魔？這一點謝逸棠是不相信的，不過那個父親行事的確瘋癲，發作之時還咬死過人。

  帶著小曦去見這麽一個人，他內心還是有些擔憂的。不過自己既然佔了“謝逸棠”的名頭，也要順帶替他盡孝，不可能不理會那個父親。也罷，自己雖然是機關術大師，但在醫術上也有幾分涉略造詣，到時候給他暗中瞧瞧，看看能不能治好……

  帶著這樣的心情，謝逸棠領著沈子曦去謝氏老宅最深處的小院，周圍草木叢生，一派陰寒淒涼蕭瑟之景。加上傳言謝平生是見鬼才突然瘋魔的，下人都不願到這裡來，因而人煙稀少。

  推開大門，謝逸棠將沈子曦護在身前。那位瘋魔的父親曾經偷襲過開門送食物的下人，還鬧出過嚴重的事故，所以大家都是心驚膽戰的。所幸，開門之後沒有危險。

  這是一間二進的小宅，房屋錯落有致，帶著絲絲破敗之色，空氣中還隱約有兩分腥臭。

  “父親？”謝逸棠稍微感知一番，就知道謝平生此時待在哪裡，拉著沈子曦徑直過去。

  推開門，屋內狼藉一片，各種殘羹冷炙灑滿地面、牆面，甚至還有屎尿痕跡。避開那些，謝逸棠找到那個瑟瑟縮在牆角的身影，上前拉起他，一點也不嫌棄他的手髒。

  “父親莫怕，是我啊……您的兒子。”謝逸棠暗中掣肘對方，讓他做不出攻擊的動作，動作溫柔地帶到一處乾淨的椅子坐好，內心疑竇叢生……這位父親，似乎無病無災啊……

  用乾淨的帕子將他臉上的汙穢擦乾淨，露出一張稍顯髒的俊美的容顏。沈子曦暗忖，這張臉和他的丈夫，相似度未免也太高了。站在一塊兒簡直可以稱兄道弟了！

  “嗚嗚嗚……父親，母親……”謝平生突然像是頑童一樣嗚嗚大哭，稱呼他們為父親母親。弄的小夫妻兩人手足無措，“好可怕，外頭有人伸著舌頭，好可怕……”

  “莫怕，不過是魑魅魍魎，宵小之輩而已，有……我在這裡，平生無需啼哭。”謝逸棠想到自個兒的年紀，動作嫻熟，態度自然地哄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看得沈子曦眼睛發直。

  “母親——”謝平生甩開謝逸棠的手，撲向沈子曦，卻沒有將其撲倒，而是抱著她的手臂嚶嚶哭泣，“方才父親突然變成吃人的怪物，平生好害怕……好害怕……”

  謝逸棠穩住身形，並沒有摔倒，心中的疑惑反而多了些。不過他沒有流露出來，反而努力哄著小孩子般的謝平生。待他安靜之後，才表明來意，不過謝平生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反而呆滯無神地看著窗戶位置，然後猛地跑到角落瑟縮發抖，好像真的有厲鬼追來。

  謝逸棠的脾氣縱然再好，幾番下來也有些氣餒了。正巧這個時候院外傳來吳管家的呼喊聲，言語中皆是催促，似乎不想他們小夫妻在這間“鬼宅”久留。

  離開這裡，沈子曦有些不忍地回首望了眼，眼底卻帶著疑惑，“父親病成這樣，為何不送去專門的醫院治療？興許病情能得到控制，如今這般生活，卻讓人心生難過。”

  沈子曦上輩子能學的東西都有學，不算精通也能博得一個“略懂”。適才偷偷給謝平生把了脈搏，不知是她醫術不精還是另有隱情，這個謝平生脈象極其正常，完全沒病！

  吳管家插嘴說道，“七少夫人有所不知，五老爺幼時在醫院親眼目睹生母生產血崩亡故，對那個地方有著天生的恐懼，對醫生也懷有恨意，生病之時寧願扛著也不願就醫。現在這般……瘋魔，心底更加抗拒那地方，若是送去了，病情只會更加嚴重激烈。”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為何下人不精心照料呢？父親如今的模樣……”沈子曦這話是故意問的，雖然房間內很混亂，但院內清爽乾淨，顯然有人定時打掃照料。

  “不是無人照料，而是五老爺他……唉……”吳管家幽幽歎了一聲，沈子曦聽出他的意思，便閉口不問了。看著悠悠小徑，再回首看那漸漸被夜色吞噬的小宅，倏地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小曦，以後出門多穿些衣服，別凍著自己。”謝逸棠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她的肩頭，自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襯衫，“山上夜風寒涼，要注意保暖才是。”

  沈子曦收回視線，周身全是他身上帶著暖意的清淡草木香，轉頭給了他一個笑臉。

  “七少爺和七少夫人的感情真不錯。”吳管家揶揄了一句，他可沒忘這對新婚小夫妻秀恩愛的場景。不過，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也許是不錯，可惜在這裡……這樣的舉止要收斂一些。

  “這是自然的，小曦初來本家，我總要照拂一二，免得她呆呆傻傻被人欺負了。”謝逸棠非常自然地接過話茬，然後在吳管家的帶領下去以前的“謝逸棠”居住的宅院。

  送走吳管家，沈子曦這才將一直憋住的話問了出來，“我在你眼裡是呆呆傻傻的人？”

  謝逸棠突然笑眯了眼，漂亮的眸子似有流光溢彩，“自然不是，小曦這麽聰慧伶俐，哪裡呆傻了？不過住在這裡的人個個都是心思轉了一圈又一圈的家夥，生怕小曦應付不過來。”

  臉皮厚得堪比城牆拐角的她頭一次被順毛了，可惡的是自己還想不出反駁對方的話。

  “我去看看有沒有換洗的衣裳，等會兒再去洗澡。”謝逸棠又說道，“謝……爺爺是個不喜熱鬧的人，平日歇息很早，加之夜晚又沒什麽娛樂活動，我們也早早歇下，待明日再離開。”

  謝逸棠不喜歡這個老宅的氣氛，雖然沒見著那些內裡成了精的親戚，但光是一個謝留霆就夠他應付了。能趁早離開就早些離開！以後若非必要，堅決不來老宅了！
  然而謝氏老宅遵循古製，不管是上面的少爺小姐還是下頭的傭人，甚少有穿現代裝束的。謝逸棠在衣櫃裡翻了大半天，只找到以前的“謝逸棠”留下來的衣飾，而且已經不合身了。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正要打瞌睡便來了枕頭，門外響起女仆的聲音，她將新做好的幾套衣裳送來了。看著嶄新合身的衣裳，謝逸棠微微斂眉，“爺爺倒是很關心人……”

  相較於謝逸棠堪稱合身到極致的衣裳，沈子曦的那份雖然也精細，卻總有一兩處不是很合適。果然……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孫子和孫媳婦之間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過沈子曦大概不知道，謝逸棠半年未到本家，十八、九歲的少年成長總是飛快，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出門買的，這些日子完全沒有量過身材數據……家裡的裁縫是怎麽精確製作的？
  想了想，他突然想起那個偏僻院落內的父親，若是自己再長個兩年，和對方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指不定裁縫是根據十八、九歲的父親的身材數據製作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謝逸棠洗了個澡換了一身乾淨的中單，然後躺進被窩老老實實用體溫將其暖好。自家那位老婆似乎很畏冷，整日手腳冰涼，可不能讓她凍著。

  兩人新婚第三夜，也是安安靜靜度過，一夜無話到天明。然而，窗外夜色朦朧之時，謝逸棠耳尖的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凌亂沉重的腳步，本就喜歡淺眠的他瞬間就被驚醒。

  “這個小兔崽子又跑來本家做什麽！”尖厲的女聲越過大門傳入主臥，讓謝逸棠甚為不悅。

  “是誰在外面吵？”沈子曦睜著朦朧的眼，掙扎著想要起來。

  “一個潑婦，不需要理會。”謝逸棠斂眉，卻在腦海中翻出這個聲音的主人，然後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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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