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人間之行（二）

  人間張飛的莊上。

  張飛、關羽兩人自沒有打起來。

  對於劉備，則既然是慕名來投自己的，自不能讓智慧如妖的老頭壞了好事，心中不動聲色卻是對孫元又敬又恨。

  敬的是孫元看透人心的智慧，恨的則是孫元把一切挑明，結果就是劉備趕忙從中介紹之下，才沒有發生流血的武力衝突。

  而關羽、張飛同樣是對孫元又恨又敬又畏，自己心中如何想的，又是什麽心思，不想竟被看得一清二楚。

  於是在張飛的莊上，再一次擺上酒席，因為孫元還有重要的事要說，三人自也都是忍不住好奇，這位智慧如妖的老者還有何事要說？
  孫元端坐，身旁坐著安靜的瑤池王母所化老嫗，在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的心中也不禁越來越神秘。

  孫元則喝一口酒，終於認真開口道：“劉公莫怪，老兒此來卻是助你的，很快你就會知道，因為你的身份還有一個很明顯的漏洞！”

  瞬間關羽眯眼。

  張飛瞪眼。

  劉公乃漢室宗親，身份有何漏洞？

  劉備也趕忙不動聲色恭敬一禮：“還請先生指教。”

  孫元再次神秘一笑道：“我今日為你點出，你應該感恩，而不應該恨我。卻是你自幼不喜讀書，專愛犬馬、美衣逗狗之流，有著富人紈絝之好，卻無富人紈絝之命。

  你不喜讀書，怕是連我大漢歷代先帝之名也不知道吧？”

  孫元淡淡神秘而笑。

  張飛立刻瞪大眼睛道：“我等粗略識字，又如何能盡知歷代先帝之名？先生有話還請直說。”

  孫元一捋胡須，依舊淡淡讓三人又恨又敬道：“無知不是罪，但將無知寫在臉上炫耀，卻就是原罪了。

  劉公自小隻愛犬馬逗狗之流，關羽、張飛你二人也不盡知我大漢歷代先帝之名，我且問你們，漢室宗親之人，可會取名劉邦？與高祖同名？”

  劉備一雙手不由就是微不可察一顫。

  關羽直接眯著眼睛淡淡道：“這個，自是不會，天下人人皆知。”

  孫元點點頭：“知道這一點就好。老夫再問你等，漢室宗親又可會跟世宗武皇帝劉徹同名？”

  劉備已經忍不住額頭微微冒汗了。

  終於孫元看向劉備道：“劉公，你乃漢室宗親，敢問你父親何名？”

  劉備再次微不可察手一顫，道：“家父名，劉，劉弘。”

  孫元一瞬不瞬盯著劉備一捋胡須，然後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五秒。

  突然孫元直接道：“不學無術！豈不知我大漢第四位皇帝，便正是劉弘！你父親會跟先帝劉弘同名嗎？

  倒算你還知道劉邦、劉徹、劉秀之名，沒給你父親起個劉邦、劉徹、劉秀，給你父親起名之前，為何不去查閱一下歷代先帝名諱？
  你可知茂才為何叫茂才？正是因為漢光武帝名劉秀，所以才將秀才改名了茂才！你如此說出去，凡有學識之人，自都能一下知道你漢室宗親為假！”

  劉備額頭直接便不由冒汗了。

  關羽繼續眯眼，張飛也繼續瞪眼。

  好在孫元又緊接道：“不過，反正你無家譜證明自己身份，只要改一下名即可，或者將字改一下。往後你只要逢人便說，自己為漢室宗親之後，說多了自然不是也是了。”

  ……

  片刻後。

  劉備不動聲色心中是既恨又恨，恨到咬牙身份被揭穿，卻又不得不感激孫元，為什麽就不能私下裡提醒？非要當著關羽、張飛兩人面點出。

  而關羽、張飛則也都是忍不住心中複雜，投都已經投了，更已經說好明日要去後桃園中祭告天地，三人結為兄弟，協力同心，共圖大事。

  總不可能發現劉備漢室宗親身份為假，突然便又扭頭而去？

  於是關羽聽到當做沒聽到，張飛也乾脆隻當沒聽到，只要心裡知道大哥漢室宗親身份為假就行，只要不說出來，往後誰又能知道？

  真正的漢室宗親身份，又哪有如此好投的？哪有如此流落人間販屨織席的？隨便找一位宗親關系，豈不是都可以謀個職位？又哪裡輪得到被兩人‘撿’到，而奇貨可居？
  兩人不動聲色終於明白，並不是兩人運氣好撿到個落難人間的漢室宗親，而分明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騙子！就連父親名都能編得恰巧與先帝撞名。

  ……

  結果被莫名的老頭搗亂之下，第二日的結拜也不禁有些變味了。

  但三人既然都已經說好結拜為兄弟，便也只能繼續焚香而拜，可惜身邊依舊有著見證的又恨又恨老頭，淡淡微笑的看著三人，總不可能再出問題了吧。

  三人不由同念誓詞道：“……劉備、關羽、張飛，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上報國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實鑒此心，背義忘恩，天人共戮！”

  然而不想誓詞剛一起念完，可恨的老頭卻又淡淡接道：“虛偽！救困扶危？你三人何時救困扶危了？如果是救困扶危之人，結拜之前早就去救困扶危了。

  不過是一個招搖撞騙的販屨織席騙子，一個殺人逃竄的逃犯，一個賣酒屠豬的屠夫，還上報國家？

  你三人要有上報國家之心，之前幹什麽去了？如果真有上報國家之心，早就去投軍了，又怎會‘恰巧’聚在那樓桑村？還跑這裡來結義。

  下安黎庶？你們不過是想渾水摸魚，爭個天下而已，何必說的那般冠冕堂皇的偉大？

  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放心吧，你關羽死了，他兩人絕不會為你陪葬的。”

  孫元陰陰的笑著，也第一次不由發現自己竟然這麽壞嗎？
  終於一連串的話說完，劉備倒真是喜怒不形於色，完全是無話可說，因為莫名跳出來的老者的確沒有說錯，最可怕的就是能看透三人之心。

  關羽同樣眯著眼睛跪地不動無語，三人之間的心機虛偽自也都已知道，但被老者可恨的點明，又讓三人臉放在何處？

  終於張飛直接不由黑臉發紫大怒一聲喝道：“老兒！你找死！今日某必殺你！！”

  一聲怒喝落下，突然就是兀自起身，碩大的拳頭猛往孫元腦袋上砸下。

  片刻後。

  孫元化身的老者被活活打死，瑤池王母所化的老伴同樣被活活打死，但緊接三人中關羽、張飛卻又中毒，偏就劉備一個人無事。

  而孫元則跟瑤池王母趁機脫身而去，卻即使知道人間的發展，孫元也沒有興趣插手人間王朝更替。

  但孫元沒興趣插手人間，卻也不由忽略後世三國演義上記載的異象之事，有如傳天書的南華老仙，也都是真實曇花一現人間存在的。

  於是眨眼時間過去。

  將近五百年後的長安城外，這一日卻又出現了一個青袍白巾的道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