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等待
人沒到,禮先到,這是規矩。
周奉看著一堆的補藥,嘴角抽了抽,盧成很實誠是問道:“這是給姑娘的吧?要給姑娘送去嗎。”
“笨!”閔望恨鐵不成鋼,“你這不是給爺添堵嗎。”
姑娘還沒娶到手,就發現被別人惦記了,這心裡得多難受。
盧成哦了一聲,想明白了,可還是覺得應該告訴沈湛,“你不說爺也會知道的,瞞著說不定更慘。”
“也對。”閔望點著頭,扶了周奉,“先生,昨日看書有個字不認識,可否勞煩先生教一教我。”
周奉聞弦音知雅意,“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說著和閔望自然的往書房去,“隨我去書房,我正好也有事要請教你。”
兩人就這麽走了。
盧成吃驚的看著,喊道:“這……東西怎麽辦。”
“竟是忘了。”周奉敲了敲頭,指著東西和盧成道:“就勞煩盧侍衛給拿去內院,我和閔侍衛說過話還要去看看酒席,寧王爺這就要到了。”
讓他送?剛才不是說誰送誰倒霉嘛。
盧成怔了怔,頓時明白過來,他被這兩個人給聯手騙了,他頓時大怒,喊道:“閔望,我和你沒完!”
閔望滋溜逃走了。
盧成帶著人送東西進去,倒也不是很多,兩個箱子,都是藥材,他一邊搬東西一邊咕噥,“寧王這是打算撕破臉嗎!等撕了臉,我第一個和你打。”
哼!
盧成將東西小心翼翼抬正院裡,青柳進去稟報,他想了想沒敢走,杵在院子裡。
一會兒,沈湛負手出來了,站在台階上看著他,問道:“藥材,寧王送來的?”
“是!”盧成點著頭,“王爺這就到了,東西先讓人送來的。”
沈湛慢悠悠的跺著步子下來,盧成上前去開了兩個箱子,沈湛掃了一眼,微微頷首,道:“她身體嬌,尋常補藥吃不得,拿去廚房解決了!”
盧成應是,又讓人抬著箱子迅速後退,剛走了幾步,沈湛目光一眯,道:“下次再這麽沒眼力見,就滾馬廄裡待著。”
盧成欲哭無淚,覺得他需要和閔望好好打一架。
沈湛負手回了宴席室,蘇婉如坐在炕上,腳疼的她心情不好,見著沈湛問道:“你既然要待客,就讓盧成送我回去吧,我還有事呢。”
“回去和人接著打架?”沈湛坐下來,敲她的頭,“老實待著。”
蘇婉如拿完好的那隻腳踢他,光溜溜的小腳,白生生的往他身上招呼,沈湛手一抬就握住了,笑著道:“不過,聽說你打架還不錯?”
“關你什麽事。”蘇婉如將腳收回來,沈湛一笑進了碧紗櫥,一會兒轉了回來,手裡多了把匕首,一把黑漆漆的還上了鏽的匕首,“把這個帶身上,以後再打架就朝脖子上招呼,省的再給人機會撓你的臉。”
“這刀行嗎。”蘇婉如懷疑的看著他。
沈湛哼了一聲,道:“以貌取人。”說著,拔了刀鞘,裡面刀身也是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出彩,可他手一揮,炕上的炕幾頓時砰的一下裂成了兩半。
蘇婉如目瞪口呆,伸出手來,“拿來我試試。”
“小心些。”沈湛見她喜歡,也跟著高興起來,坐在一邊教她用匕首的技巧,蘇婉如揮了揮,也在炕幾上試了試,雖沒有方才那麽大威力,可一道口子卻深的很。
蘇婉如喜歡的不得了,不停的把玩著,余光掃了掃沈湛。
“小白眼狼!”沈湛頓時大怒,捏住了她的臉,“你剛才那一眼,是想拿爺的脖子試刀?”
剛才那一眼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想殺他,沈湛氣的紅了眼。
蘇婉如哎呀一聲,拍著他的手,“想了又怎麽樣,我又殺不了你。”我二哥可以,哼!
“爺對你這麽好。”沈湛氣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爺送你刀,合著是讓你殺爺的!”
蘇婉如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捂著自己的腳,“我的腳……疼疼疼……”
沈湛立刻讓開,捧著她的腳,“壓著了?我幫你揉揉。”方才的殺氣騰騰跟蒸發了似的。
蘇婉如淚眼朦朧的點著頭,不依不饒的道:“我又沒有真的殺你,你發什麽瘋。”又道:“再說,我只是想想而已,你這樣的人這世上不知多少想拿刀招呼你脖子。”
想殺他!還讓他習以為常,沈湛忽然沒話說,點著頭,“行,行了。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要有一天真死在她手裡,他也認了。
蘇婉如不理他。
“爺,寧王爺到門口,您看要不要去迎一迎?”還是盧成站在門口。
沈湛嗯了一聲,看著蘇婉如,道:“你歇會兒,我去會他一會,立刻就回來。”
“寧王來了。”蘇婉如簇了簇眉,“是因為你將馮姑姑的屍體送過去了?”
沈湛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迅速退開,道:“管他因為什麽。你老實待著,要是亂跑傷著自己,我弄死你。”沒說寧王送藥的事,也不想和蘇婉如多談寧王。
其實,是不想和蘇婉如多談任何一位有威脅性的男人。
“有病!”蘇婉如氣的將褥子跟著他丟出去,“會不會說話。”
沈湛有意如此,見她氣急敗壞他越發的高興,笑著出了門。
蘇婉如抱著枕頭靠在床上,想了想對外面喊道:“青柳。你來一下。”
“姑娘。”青柳進來,蘇婉如問道:“你和我仔細說說,你去錦繡坊時那邊是什麽情形。”
青柳笑著應了,先讓人進來收拾,繼而站在一邊,回道:“……是兩位繡長見的我,一位姓劉,一位姓焦。”她說著微頓,又道:“我說你是我表妹,我年中嫁到應天來,現在才得空來尋你,正好在醫館看見你受傷,就和家裡人商量了,將你接回來住幾天,等傷養好就送你回去。”
“兩位繡長沒說什麽。我將補品送去,她們就領著我去見了邱姑姑,邱姑姑的額頭撞了,胳膊肘似乎磕碰了一下,其他的沒有什麽。”
蘇婉如點了點頭,道:“知道了。謝謝。”
青柳笑著說不敢,就出了門去。
蘇婉如靠在炕頭上,恍恍惚惚的,從陸思秋家裡人來告,然後她出門又被人襲擊,現在馮姑姑死了……她怎麽就覺得這麽不真實。
“可能都不是自己親自處理的緣故。”蘇婉如歎氣,看著手裡的匕首,她想回去,這個時候回去賣慘是最合適的了……
段掌事指不定一心疼就開口讓她明年一起進登月塔了。
不過,馮姑姑很奇怪,她作為京城錦繡坊的姑姑,應該很清楚,館裡頭因為犯事死一兩個人,是毫無影響的,通常都是私下裡陪點銀子了事。
要知道,無論是應天還是京城,背後沒有人撐腰,哪能攬到宮中貴人的活。
尋常百姓就是不滿,也沒有用。
所以,馮姑姑一般是想不到,讓繡娘的家人去告錦繡坊。
這個主意……是馮姑姑自己想的?
“笨!”她後悔不已,剛才應該審一審馮姑姑的,現在人死債爛,想知道什麽也不行了,“青柳!”
青柳掀了簾子進來,蘇婉如問道:“陸家的人怎麽處理的。”
青柳回道:“當家的男人等審過按律法辦,女人孩子送西北去了。”
蘇婉如撥弄著辮子,蹙眉道:“你能去牢裡嗎,看看能不能問到,當時馮姑姑去找他們,是一個人去的,還是兩個人……讓他們仔細的說,將當時的情況說的清楚了,就從輕發落他們。”
“是!奴婢這就讓人去辦。”青柳應是,退了出去。
蘇婉如心裡飛快的轉著,自己給自己倒了茶慢慢喝著,她要回去,這件事得等到她回去後,看看各方的反應才能有個更準確的判斷。
在這裡空想沒有用。
外院裡,趙衍和沈湛對面而坐,兩人當年在趙衍回京認親時,有過一面之緣,半分交情都談不上。
此刻在異鄉再見,氣氛有些詭異。
“馮姑姑的事……”趙衍打量著沈湛,他想試探沈湛會不會提蘇婉如,“她是因何得罪了侯爺?”
沈湛喝茶,掃了一眼趙衍,回道:“殺個人,要和你解釋?”
“自然不用。鎮南侯爺殺她,自然是她的錯。”趙衍頷首,依舊淡淡笑著,“隻你怕是不知,她來應天,乃奉鳳梧宮中裴公公之命。”
裴公公和司三葆前後腳入宮隨趙之昂的,不過兩人,一個跟了趙之昂,一個隨了皇后。
“誰要覺得我做的錯,就來問罪。”沈湛放了茶盅,翹著腿看著趙衍,“王爺也覺得沈某有錯。”
趙衍微微一笑,沒有正面回答,“侯爺今日才從松江回來?”
沈湛揚眉,沒否認。
這樣的聊天,趙衍心頭苦笑,不過,沈湛的為人他早就知道,現在這樣雖不如預期的好,可也不壞。
“明人不說話暗話。”趙衍含笑道:“本王在來應天的路上,曾得一座礦山,可本王手中無人也無錢財。不知道侯爺可有意,一起做這份買賣?”
礦分很多種,銅,金,銀……無論哪一種,都是好東西。可對於一個手握兵權的侯爺,和一位即將入封地的王爺來說……礦的含義就曖昧不清了。
自古以來,兵器鍛造離不開礦,募養私兵離不開……
趙衍這話,是放了好意,卻也是在試探。
“不要礦。”沈湛回道:“若是鹽井倒是可以考慮一番。”
沈湛的意思,我貪錢需要錢,可不想和你一起賺。
他試探的明顯,沈湛回的也明顯。和有種人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再三試探,投石後,就知道路的深淺。
“也罷!”趙衍淡淡一笑,道:“等有鹽井時再和侯爺分享。”
沈湛挑了挑眉頭。
話說了三句,立場已經很明確了,趙衍就起了身,道:“那本王就不多留,鎮南侯留步。”
“不敢,沈某送送王爺。”沈湛不是不會待客,而是知道,和有的人不需要多客氣,趙衍有野心,而他不會助他這份野心,擺明了態度就行了。
以後,各走各路,別碰上,一切都相安無事。
趙衍走在前面,似乎想起來什麽,回頭看著沈湛,含笑道:“蘇姑娘的腳……可還好。”
挑事!
這話一落,原本一直平靜應對的沈湛,頓時面色變了變,像是藏在碗底的一塊肉,被人發現了,他眯了眯眼睛,回道:“多謝王爺關心,她好的很。”
他不提這茬就當他們兩個沒見過,現在趙衍居然主動提起來。
“那就好。”趙衍點了點頭,露出放松的樣子,“不知可否方便,本王想看望她一番。”
沈湛磨牙,忍不住想要直接動手,可一想到蘇婉如那個人,她有時候呆呆的,可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什麽事……
指不定她有什麽打算,他一動手後就壞了她的事,回頭又和他翻臉了。
應該是,蘇婉如見趙衍,說不定是想要刺殺……
他想到方才送的那把刀,眉梢微揚。
“行了,你的好意我幫你轉達。”沈湛揮著手,剛才還說相送的,這會兒已經是趕人的架勢了,“王爺慢走,不送了。”
趙衍笑著,變戲法似的變了兩本書出來遞過去,“這是她喜歡看的書。還勞煩侯爺一並轉送給她。”
“嗯。”沈湛鼻尖嗯了一聲,不冷不熱的捏著書,道:“王爺來一趟還送了這麽多禮,沈某該有回禮才是。”
他說完,招呼閔望,“將準備給王爺的回禮抬出來。”
閔望應是而去。
趙衍揚眉想了想,和沈湛微微點了頭,“多謝,告辭!”
兩人一個往左,一個往右背道而馳,轉身的一瞬沈湛哼了一聲,趙衍神色極淺。
他上車,閔望帶著四個人抬著的一口大缸過來,還沒近跟前,就聞到了一股令人頭昏腦漲的藥味,往他們馬車前一擺,閔望道:“王爺,這是我們侯爺送您的回禮。”
這幾年一直吃藥,趙衍對藥味很敏感,幾乎一聞就知道,這是他剛才送來給蘇瑾的補藥。
沈湛讓人一缸燉了,反送給他。
“多謝。”趙衍點頭,讓人抬了大缸,“勞煩閔侍衛轉告侯爺,本王旁的不多,書和藥是極多的。”告訴沈湛,你攔不住。
閔望嘴角抽了抽,撇過眼睛不看趙衍。
趙衍的馬車徐徐出了鎮南侯府的門。
垂了眼眸,嘴角勾了勾,查榮生氣急敗壞的道:“王爺,奴婢就說吧,沈湛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武夫,不講道理的。”
“總要試過才知道。”趙衍拿了書翻著,“更何況,今日也不算白來。”
相比起別人來,沈湛這樣的人反而更好相處,他不玩虛的,行就是一句話,不行也是一句話的事。
什麽都擺在面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確定他和太子之間有來往嗎。”查榮生壓著車簾子,馬車慢慢出了府門,“侯爺開口說了?”
趙衍擺了擺手,道:“倒不是這件事。只是通過一些事,知道了鐵血著稱的鎮南侯,也有柔情溫暖的地方。”
查榮生就想到了那個小繡娘。
“王爺還要再和那位繡娘來往嗎。”查榮生給他倒茶,勸道:“既知道侯爺在乎,您就避開些。現在和他結仇,還不到時候。”
趙衍揉了揉眉頭,無奈的道:“你說的是,這件事是我義氣用事,失策了。”
“王爺!”查榮生聽著一愣,他雖跟著趙衍也不過半年的時間,可卻深知趙衍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而且,每件事他都是深思熟慮,考慮周全的。
這還是第一次,他聽到趙衍用這樣無奈的口吻,來反省自己做的事。
一時間查榮生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是一晃眼又覺得不真實。
有的事很常見,可發生在趙衍身上就不常見了,有的事別人做不到,可趙衍卻絕對能做得到。
他相信,也堅信。
“沒事。”趙衍笑道:“就當年輕人鬧騰好了。這兩日收拾一番,我們遊一遊江南去。”
查榮生松了口氣,笑道:“好!”可見,王爺沒有動心,只不過是因為沈湛,而好奇和賭氣罷了。
趙衍輕笑,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這邊,沈湛悶悶不樂的回了內院,將書丟給蘇婉如,坐在炕沿上瞪她,嘴裡直火。
“又怎麽了。”蘇婉如覺得莫名其妙,翻了翻書丟在一邊,“你不會在寧王那邊受了氣吧?”她說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還能有人給你氣受?你不將別人氣死就是手下留情了吧。”
“糖人好吃嗎。傘好用嗎,書好看嗎?”一連串的問題,沈湛逼視著她,一副審問的架勢。
蘇婉如一愣,立刻明白了過來,道:“糖人我沒吃啊,又不認識他我不會隨便吃!傘還給他了,書嘛……是很好的,還在我房間了。怎麽了。”
“盧成,買傘去,越多越好。”沈湛說著,語氣酸溜溜的,“什麽書,值得你去跟人借,不能自己買?”
蘇婉如斜眼看他,跟不認識似的,“是,那本書很好看,我很喜歡。”
“不受嗟來之食,懂不懂。”沈湛點著她的頭,“你這麽一個人,不知道人心叵測,居然輕易就和人來往。”
當時認識他的時候,見天兒的哭,現在和趙衍認識,怎麽沒見她哭,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會不會說話,多看點書。”蘇婉如沒忍住笑了起來,將手裡的枕頭丟他身上,“這是我的私事,你沒資格管。再說,寧王一表人才,又是位高權重,我為何就不能樂在其中。”
“小白眼狼。”沈湛撲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找準了唇就親了下去,本是含怒含氣的,可親著親著,這氣便就不知不覺的散了,變成了纏綿悱惻的思念。
只有他能親得到,別人死八回都不可能。
蘇婉如氣的不得了,推著他,這個人就正經不了一會兒,說幾句話就原形畢露了。
“你就不能正常點。”她推開他,怒道:“我又沒和他怎麽樣,你就上綱上線的。更何況,我和誰來往,是我自己的權力,你管的著嗎。”
她口中說著,心裡卻在想,難道要用美人計離間計之流?
先讓沈湛和趙衍翻了臉?
算了,她什麽時候變的這麽下作了,再說……她瞪著沈湛,含嗔帶怒的道:“我……我以後不見了,總可以了吧。”
趙衍這個人太深了,她得一點一點籌謀。
暫時不見比較好,免得惹的沈湛發神經折騰他。
“這才乖。”沈湛頓時和顏悅色起來,抱著她親了一下,“他哪有爺有趣。也沒有爺強壯,風一吹就能倒。”說著,拿著蘇婉如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結結實實的,很有彈性。
蘇婉如翻了個白眼,拉著他的袖子,道:“我答應你了這件事,那你現在讓青柳送我回去行不行。我真有事,不能再在這裡磨時間了。”
“下午送你回去。”沈湛蹙眉道:“我讓隨一和隨二跟著你的,他們人呢。”
蘇婉如就想起來這件事,笑著道:“我讓他們替我辦事去了。”
“聰明。”沈湛摸了摸她的頭,也不問她去辦什麽事,“能用的人就用,自己的事辦成了,不吃虧才是硬道理。”
難得他們有一個共通點,蘇婉如笑著點頭,“這件事還要多謝你。”
“謝爺的事情多著呢。”沈湛抬著她的腳,小心翼翼的揉著,“就這麽敷衍的謝一謝就算了?”
蘇婉如拿腳踹他,“蹬鼻子上臉。”
沈湛聽著眉梢一揚。
蘇婉如也怔了一下,露出無奈之色,歎氣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連沈湛的口頭禪都學來了。
沈湛一臉的得意。
“那破地方你總惦記著有何用。”沈湛見她今天心情很不錯,對他也不如以前那樣抵觸,立刻打算得寸進尺,“你告訴爺你想要什麽,爺給你弄去,弄不到把整個錦繡坊拆了也給你找出來。”
他真是想將錦繡坊都拆了,還有寧王和司三葆,一件龍袍瞞下不行,欺上還不是簡單的是,非逼得小丫頭躲三天……
這帳他記著,等小丫頭哪天離了錦繡坊,他就撥著算盤,一起算清楚了。
“不用。”蘇婉如擺著手,“我什麽都沒有找,就是喜歡在錦繡坊。這事你不準管。”
沈湛無奈的敲她的頭,指了指擺在一邊的匕首,“時刻記得帶在身上。殺人時別惦記著對方是人,就不害怕了。”
“怎麽劃過去,又省力氣又好得手?”蘇婉如拿著刀誠心誠意的請教。
沈湛握著她的手,給她擺弄了兩下,指著自己的脖子,“來試試。”
“那你小心避著。”蘇婉如握著刀揮過去,沈湛避開,她反手又是一劃,簡單兩招,卻是兩招成一體,算準了對方的位置,若和普通人動真格的,勝算非常大。
蘇婉如握著刀,盯著他的脖子,一時間有些恍惚……茫茫然的收了刀,飛快的道:“我要回去了,你送我回去。”
沈湛見她臉色不對,問道:“腿又疼了?”
蘇婉如不耐煩,擺著手道:“我回去還要辦事,你快送我回去。我腳也不疼了。”
“那就吃過飯再走,免得你回去又不好好吃飯。”他說著,喊青柳擺飯,想了想吩咐道:“我讓青柳去伺候你吧。”
蘇婉如搖著頭,“我不用人伺候,一個人好的很。”笑話,讓青柳去,我還怎麽做事!
沈湛也不勉強她,反正她身邊放著人,會照應她的。
更何況,蘇婉如不是軟柿子,這段時間她身邊發生的事他都知道……不但會打架,還敢拿剪刀扎人。
這才是他媳婦,是當年那個後宋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
青柳進來擺了午膳,蘇婉如和沈湛面對面坐著吃飯,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她早上就發現了,不由道:“你不是最怕浪費的馬嗎,怎麽弄了這麽多,我們吃不完。”
“在家裡沒事,不浪費。”沈湛給她加菜,“能吃多少吃多少。”再不敢逼著她吃到撐。
蘇婉如看著他笑,拿筷子隔著桌子敲他的頭,道:“笨死你得了。”等敲完她自己一愣,不等沈湛笑,她便埋頭吃飯,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臉色也明顯不如方才的好。
“往後你就住這裡。”沈湛見她面若菜色似的,“省的待在那平白招惹事。”還招惹人。
蘇婉如被氣笑了,瞪著眼睛道:“不來!”她又不是妾,腦子壞了才住這裡。
沈湛哼了一聲,卻並沒有勉強她,這件事是她的底線,他心裡清楚。
下午,蘇婉如由青柳送回了錦繡坊,他一走沈湛就招了盧成來,道:“再添派幾人去迎小皇孫。”
“是!”盧成應是而去,周奉問道:“侯爺可是怕寧王爺暗中做手腳。”
沈湛沉了臉,回道:“只怕萬一。”他說著坐下來,眼前浮現出蘇婉如走前的悶悶不樂,便有些心浮氣躁,壓了一會兒才道:“此人做事穩妥,沒有萬全的把握不會輕易做什麽事。你派人去跟一跟,我估計以他的行事作風,大約不會選中原作為封地。”
這裡太扎眼了,他不了解時還不好說,今天見了一面,便斷定趙衍不會要中原任何一處。
“是。”周奉大概明白了沈湛的意思,應道:“不過,看著樣子他一時半刻不會離開,侯爺您的事……怎麽辦。”
沈湛就站了起來,來回的走,忽然停下來吩咐道:“去找幾個丫頭送錦繡坊去。”
“啊?”周奉愣了一下,“莫不是王爺對錦繡坊有什麽打算。”
沈湛擺手,“我是不放心她!”
周奉頓時撫額,他在說因為趙衍在,沈湛手裡在做的事就要麻煩一點,可沈湛在擔心趙衍搶自己媳婦。
這事兒鬧的……周奉應著是,不敢反駁。
在侯爺眼裡,什麽事都沒姑娘重要,他早該知道了,居然還愣了這一刻,實在是蠢笨。
蘇婉如被小轎子抬著進了錦繡坊,轎子直接停在邱姑姑的院子外面,大家得了消息都過來迎她,蔡萱紅著眼睛撲了過來,道:“你的腳看大夫沒有,說是崴了,骨頭接上了嗎。”
“養幾天就好了。”蘇婉如牽著她和邱姑姑行禮,邱姑姑包著頭的,和她道:“先進房裡坐著。”又轉頭看著青柳,“閔太太進來歇會兒吧,中午在這裡用過飯在走。”
閔太太?蘇婉如愣了一下,朝青柳看了一眼,青柳面頰微紅,擺著手道:“家裡還有許多事要做,我就不多留了。我家阿瑾就拜托姑姑和各位管事,姐姐照顧了。”
她說著,讓人將給蘇婉如的東西一應搬下來,又指著三個箱籠和一邊的蔡媽媽道:“這裡都是給館裡的姐妹和媽媽們的小玩意,還勞煩媽媽幫著送一送。”
還給他們也帶了禮,蔡媽媽很驚訝,細細打量著青柳,笑著點頭。
“阿瑾,我回去了。”青柳朝蘇婉如擠了擠眼睛,“你有事就讓人去找我。”
蘇婉如笑著點頭,道:“謝謝表姐。”
青柳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匆忙和眾人打了招呼走了。
她一走,大家就移去了邱姑姑的宴席室,你一句我一句的問那天的事,蘇婉如一一解釋著,道:“……衙門裡將馮姑姑和陸家人的抓去審了,他們都招供了。”
“馮姑姑死了。”焦振英道:“聽說是死在行宮裡,是王爺處死的嗎。”
蘇婉如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錦繡坊裡大家是這麽想的,不過總比知道是沈湛動手的好,她搖著頭道:“這事我不大清楚,不過應天城裡,敢動手處死馮姑姑的,怕是也沒有幾個人了。”
連司三葆都要三思後行的。
“讓她回去歇著吧。”邱姑姑看著蘇婉如包成粽子的腳,“你好好養著,館裡的事暫時不用你操心。”
這怎麽行,她的屏風才開始繡,一樓的事才接手,現在不是她享受的時候。
“姑姑我沒事。”她拉著邱姑姑道:“我坐著乾活,不用腳的。”
邱姑姑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你自己看著點,別傷著自己。”
“是!”蘇婉如點著應是,朝焦振英和劉三娘擠了擠眼睛,三個人帶著蔡萱一起去自己的院子,門一關蔡萱就壓著聲音和蘇婉如道:“胡姐姐昨天也出去了。”
蘇婉如一愣,挑眉道:“什麽時候出去的?”胡瓊月來應天這麽久,還是頭一回離開錦繡坊出去。
“就是姑姑被人送回來,我們得知你們被人襲擊的時候。”蔡萱低聲道:“不過出去了估摸半個時辰不到,就回來了。”
胡瓊月是做什麽?難道她知道什麽事?
不會,以她對胡瓊月的了解,目前的狀況下,胡瓊月是什麽舉動都不會有……不等到有一日真正確定了安全,真正有人能當她的保護傘,她不可能出頭。
既是如此,那就是別的事了。
蘇婉如心頭轉了一通,道:“謝謝萱兒幫我留意。”
蔡萱有些得意的樣子。
“嘀嘀咕咕的說話,不能讓我們聽啊。”焦振英倒了茶過來,一人遞了一杯,“小孩子家的,就知道故作神秘。”
蘇婉如笑了起來,想起什麽問道:“馮姑姑死了,那她帶來的幾位繡娘呢,在哪裡?”
“昨天就去行宮了。”焦振英道:“我估摸著,這兩天會一起被送回京城去,你要想知道什麽,我可以去幫你確認一下。”
蘇婉如搖頭,“不用。”她打算自己去一趟,順便將書還給趙衍,以後就盡量避一避。
晚上飯堂將她的飯菜送來,蔡萱和劉三娘幾人一起留在這裡的,吃過飯,青紅和阮思穎、竇嬈和周槐娟等人也都來看蘇婉如。
竇嬈和阮思穎略站了站就走了,周槐娟幾個人鬧到半夜才走。
“真不要我陪你嗎?”蔡萱不放心蘇婉如,她這裡沒有人照顧,想喝水都困難。
蘇婉如推著她出去,笑著道:“我還有一隻腳呢,放心好了,一點事都沒有。”
蔡萱咕噥著回去,蘇婉如關了房門,也不急著睡覺,坐在房裡喝著茶,不一會兒門外有響動傳來,隨即有人叩門,她問道:“誰?”
“姑娘。”隨一回道。
蘇婉如應了,兩個人推門進來,隨一手裡提著個包袱,擺在桌子上,尷尬的道:“行宮走動不大方便,我們兩人只能偷這麽多。”
“有勞有勞。”蘇婉如也學著他們拱了拱,起身打開了包袱,裡面是十來本書,有的是手抄的,有的則是市面上印刷的,“沒有被人發現吧,有沒有將買的書添進去?”
隨一和隨二都不明白蘇婉如為什麽讓他們去行宮偷書,隻管應答做事,“是,按姑娘的吩咐,將書記下來,然後買了新書換下來的。”
“那就行。”蘇婉如高興不已,坐在桌子上一本本的翻著,又回頭看著兩人,“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吧。”
兩人應是,抱拳出去。
蘇婉如一本本的翻過,並未做什麽。
天亮後,她就去了邱姑姑那邊,邱姑姑對她來沒有感到奇怪,讓這她進房裡來,問道:“可是有什麽事和我說。”
她昨天就感覺到蘇婉如有話和說。
“是這樣的。”蘇婉如道:“我想見一見馮姑姑留下來的那幾個繡娘。”
邱姑姑頓了頓,思索了一刻,抬頭看著她,“此事我去和掌事說,只能試一試,說不定她們人已經被遣回去了。”
“沒事。如若真的回去也無妨。”蘇婉如想到昨天青柳送她回來時告訴她的,陸家的人說當時去找她們的只有馮姑姑,除此以外他們沒有和任何人接觸。
至於找來的兩個刺客,也是馮姑姑花的錢辦的事,他們隻負責在衙門裡鬧事,讓衙門的人將她和邱姑姑一起請出錦繡坊。
“你和姑姑說說,你為什麽找那些繡娘。”邱姑姑問道:“這事還有什麽問題嗎。”
蘇婉如搖著頭,道:“沒什麽問題,馮姑姑和陸家的人都承認了,證據確鑿。”她頓了頓又道:“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想找人確認一下。”
“別胡思亂想。”邱姑姑摸了摸她的頭,道:“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壞人,雖冷漠著,可若沒有利益衝突,大家也都會繼續相安無事的。”
蘇婉如笑著,拉著邱姑姑的手,道:“那是因為您有原則,心底良善,才會覺得一切都美好。”
“去忙吧。”邱姑姑輕歎,也不知道蘇婉如這樣的性子是好是壞,“做好你自己的事。”
蘇婉如應是,由婆子扶著,拐著去了山水館。
她進門,一樓的繡娘都起了身,站在門口看著她想說什麽,又仿佛想過來扶她,但以往相處的並不愉快,這麽上去太刻意了,一時間大家都尷尬的愣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著我做什麽。”蘇婉如朝眾人笑笑,她對她們說不上敵意,人都是群居的,當你周圍的人都在做一件事時,不管這件事對錯,只要你不做,你就是不合群,就會被排斥。
陸思秋討厭她,所以,這裡所有人都要跟著排斥討厭她。
可真正和她有過矛盾的,卻一個都沒有,所以她無所謂。
“搭把手。”蘇婉如朝巧紅點了頭,巧紅一愣忙跑過來,扶著她,“你……您慢點。”
蘇婉如和她笑笑,道了謝,在正中的位置坐了,拍了拍自己的繡架,笑著道:“今兒我就在這裡做事,你們別老看著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扯了扯嘴角乾巴巴的笑著。
蘇婉如就不再說話了,這事兒不能強求,她拿了針線低頭做事,樓上周槐娟和蔡萱結伴下來,看見她笑著過來說話,蘇婉如問道:“早上沒看到你們繡長和三娘,還沒來嗎?”
“我們繡長一早坐車出去了,說是去辦事,要中午才能回來。”周槐娟道:“劉繡長在樓上和邵姐姐一起在做事。”
焦振英出去了?蘇婉如點頭,沒有在多問。
一上午時間過的很快,館裡也很平靜,中午大家都散工去吃飯,蘇婉如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劉三娘下來,便指了不敢輕易走的巧紅,道:“上樓幫我看看劉繡長在做什麽。”
“哦,好好。”巧紅提著裙子,一溜煙的跑上去,過了一會兒又跑了下來,道:“劉繡長還在做事。說讓您等一會兒,她這就下來。”
巧紅的樣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蘇婉如看著她有趣,想到那次踹她的肚子,嚇的她好久都不敢大聲說話,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她笑著道:“那你去忙吧,我等劉繡長就好了。”
“好。”巧紅道:“那我先給你續上茶。”
蘇婉如道了謝,巧紅辦好事便高高興興的走了。
“阿瑾。”竇嬈和阮思穎結伴一起下樓,見她還在,阮思穎問道:“是不是腿腳不便去吃飯,要不我幫你帶回來吧。”
蘇婉如道謝,回道:“我在等劉繡長,你們去吃吧。”
“我們不打擾蘇繡長。”阮思穎點頭,竇嬈上前來拉了阮思穎,看著蘇婉如笑著,“你要有事和我們說一聲。”
蘇婉如點了點頭,低頭接著做事。
又等了一會兒,劉三娘才來樓,兩個人慢慢往飯堂去,蘇婉如問起焦振英,“今天不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劉三娘覺得奇怪,“她早上說出去辦事,中午就回來,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兩人說著,一起吃了午飯,本以為焦振英下午鐵定能回來,可一直到天黑都沒有人影。
這是鮮少有的,即便不能回來,也一定是回家或是去朋友那邊,讓人來說一聲。
邱姑姑派婆子去找,劉三娘坐立難安的搓著手,蘇婉如感覺也不大好。
約莫亥時左右,來說話的人不是出去找人的婆子,而是應天兵馬司的衙役,兩個人上門,和出去應事的邱姑姑,道:“……人在醫館裡,被人挑斷了手腳筋,你去認認,是不是你們錦繡坊的人。”
邱姑姑愣住,回頭看了看劉三娘才遲鈍的反應過來,問道:“差爺怎麽想到來錦繡坊問的?”
“女子穿著錦繡坊繡娘的衣服。”差役道。
邱姑姑扶著劉三娘的手,兩個人的手心冒汗卻冰涼的沒有一絲熱乎氣,半天說不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