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煎熬
  雖然東土的文化產物在呂貝克隨處可見，但這個地方盛行的仍舊是西陸文化，東土文化在這個地方佔據的比例不到百分之十。

  因此，漢薩同盟與諾吉王國學不會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的中庸之道。

  西陸文化當中天然具備的二元對立讓這兩個國家級別的勢力幾乎不可能和平分享東土航路和商品帶來的利益，他們只會想方設法把對方摧毀，自己獨佔一切。

  就算是教會，也是被諸神強行糅合起來的，這麽多年過去，他們本質上已經把其他教會的聖職者當作了不分彼此的同伴，所以基本上不會對其他教會產生惡感——只要能及時把狂信徒剔除出去。

  教會知道陰謀之神極有可能就是噬心魔的主導意識之後，會極力阻止漢薩同盟和諾吉王國之間戰爭的爆發，但他們也無法很好的勸阻，漢薩同盟和諾吉王國的戰爭必然會爆發。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戰爭爆發之前，將陰謀之神給揪出來，以免戰爭烈度加劇。

  不過，漢薩同盟現任議長的長子已經‘死亡’，誰也不知道陰謀之神究竟跑到了哪裡去，只是大概有所猜測。

  ——陰謀之神大概並沒有離開漢薩同盟，因為祂還要挑起戰爭。

  當鍾曄他們抵達呂貝克的商業教堂時，正好撞見一個帶著好幾個隨從，衣著華貴的中年人氣衝衝地從教堂走出。

  他們與那個中年人擦肩而過，看到了他滿面的陰鬱和憤怒。

  因為布倫瑞克的教會早就給呂貝克的教會發來了消息，說明鍾曄會前往呂貝克，讓他們注意招待。

  所以當鍾曄到達教堂，並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請求與主教見面的時候，商業教會的聖職者立即把他們三人請到一個會客室裡，讓他們在這裡稍等片刻。

  確實是稍等片刻——鍾曄他們沒有等待多久，呂貝克的商業教會主教就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這時，鍾曄鼻翼翕動了一下，眼裡出現了幾分疑惑。

  他在主教身上嗅到了剛才與他們在教堂門口擦肩而過的那個中年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主教應當與那個男人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待過一段時間。

  思緒一轉，鍾曄當即就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漢薩同盟的議長來找過您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之前與他們擦肩而過的中年男人，就是漢薩同盟的現任議長。

  主教微微一愣，“閣下，您怎麽知道的？”

  坐在鍾曄身邊的莉莉和莉莉安也很是疑惑，不明白鍾曄是怎麽推測出來的。

  鍾曄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主教恍然大悟，然後就歎了口氣。

  “您說的沒錯，議長剛才是來找過我——因為我把他的長子可能早就被噬心魔吞噬的事情告訴了他，他是來找我吵架的。”

  鍾曄眉毛輕挑，“他不相信這件事？”

  “不相信。”主教搖頭道，“他不僅不相信，還一個勁的罵我們荒唐，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麽一個種族……噬心魔存在的消息還沒有從南方傳過來，呂貝克的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可如果是平民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算了，議長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議長的反應竟然不是想方設法幫兒子報仇，而是跑來教會與主教吵一架？
  鍾曄沉默下去，思緒在腦海中千回百轉。

  片刻之後，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陰謀之神，恐怕仍舊待在議長家裡。”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疑惑地看著鍾曄，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把話題跳躍到這裡。

  而且，陰謀之神還潛伏在議長家中？他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首先，議長的行動很詭異。”

  鍾曄身體前傾，雙手十指合攏，與主教對視著，“他為什麽要特意跑來吵一架？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我之前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議長處理事務的能力應該不錯吧？”

  主教略微回憶，就點了下頭，“對，他的治政能力確實不錯，不然也不會被推舉為議長。”

  “那麽，議長是一個聰明人，他會為了這種事情而氣憤到特意跑來教堂與您大吵一架嗎？”

  聞言，主教輕輕吸了一口氣，皺起眉頭。

  “……在我的印象當中，他好像從很多年前開始，就是一個疼愛自己孩子的父親，所以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既然如此，我就大膽猜測，其實議長早就發現了自己長子的軀體被一個怪物佔據，所以為自己披上了一層偽裝，目的是為了保護其他家人，以便在什麽時候向你們求助——就用與這一次差不多的理由。”

  鍾曄提出的這個可能性讓主教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他仔細想了一想，發現確實有這個可能。

  不過，也僅僅只是‘可能’。

  “請您幫我引薦一下。”

  鍾曄雙手一拍大腿，把主教從思索中驚醒。

  主教抬頭望去，看到了一雙滿是嚴肅和凝重的眼睛。

  “我想要去拜訪一下那位議長！”

  …………

  “你的戲演得還不錯。”

  滿面陰鬱的議長剛剛走回家，就聽到了一個輕佻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轉頭望去，看到了一個瘦削得幾乎只剩下骨頭，身上沒有半點肌肉的身影靠在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你來這裡做什麽？”議長皺眉問道。

  “雖然我現在是您的弟弟，但好歹之前也做過您十幾年的兒子，來看一看母親又怎麽了？”瘦骨如柴的身影咧嘴一笑，展露一個恐怖的笑容，“現在母親可是為了我的事情傷心欲絕呢，為什麽您不把這件事告訴她，好讓她開心開心呢？

  “兒子沒有死亡，丈夫那煩人的兄弟也徹底消失了，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說著，那人頓了一下，嘿嘿笑道：“難不成，你打算就這樣讓你的弟弟也去世？然後讓我再次成為你的兒子？”

  “閉嘴！”議長怒瞪雙眼，暴跳如雷，“不許碰阿方索！”

  嘴角撇了一下，那人搖了搖頭，“實在是無趣……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就什麽都不會做。”

  那人向議長走了過來，經過議長身邊的時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加油吧，我的計劃就快要完成了，只要攢夠足夠多的資本，我就會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

  言罷，他便吹著口哨，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這棟別墅。

  待那個曾經是自己弟弟的身影離開之後，怒目圓瞪的議長才疲憊地垂下眼簾，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向自己的房間。

  路上，他遇到了許多傭人，他們紛紛向他躬身致意，但議長始終低著頭，沒有去搭理這些人。

  傭人們臉上浮著相似的笑容，目送自己的主人推開房門，走進了房間，這才收回幽幽視線。

  房間裡，窗簾全都被拉上，在那濃鬱的黑暗中，有一道低低的啜泣聲接連不停。

  議長循聲走過去，抱住了把自己包裹在毯子裡的妻子。

  他曾經也有過這麽一段時光，那是在自己的‘長子’十二歲與他攤牌時，只是後來他挺過去了，因為他還有其他家人。

  為了那個所謂的‘計劃’，他費盡心思成為議長，也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他親手把成癮性極強的致幻劑交到自己弟弟手上，把次子阿方索培養成一個隻愛藝術的‘弱智’。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遠離他，不會被那個家夥盯上。

  可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追查到那個家夥的身份。

  為了擺脫調查，那個家夥隻好讓自己的長子死亡——盡管他的長子早已死在八歲的那個夏天。

  然後，那個家夥又附身到了自己的弟弟身上，他的家人又少了一個。

  希望……只希望那位主教能夠弄懂他的暗示吧……

  ——時間已經不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