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對立
  “這次我回來，並不會在汴梁待多久，回到汴梁只是為了給你們站台，以便你們之後的事務能夠更好進展，很快就會離開。”

  鍾曄向聚集在樓閣裡的眾多女子說明了自己的來意，那些女子臉上俱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此時樓閣每個角落都站滿了蟾光閣原先的人員，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雖然鍾曄曾說任由他們去留，但沒有得到鍾曄的許可，他們當中沒有人敢離去。

  而且對於‘離去’一事，他們也感覺有些迷茫——離開蟾光閣之後，他們又能做些什麽？要怎麽養活自己？

  如今蟾光閣改製，不再是青樓，他們留在這裡又有何妨。

  由於種種原因，這些人才沒有離開蟾光閣，而是選擇留在了這裡。

  鍾曄視線掃過坐在自己周圍的眾人，經過治療，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副皮包骨的恐怖模樣，但相比較常人，身體還是有些瘦削。

  “清籟，對於改製之事，你們準備得怎樣了？”

  鍾曄在離開汴梁之前，把蟾光閣的事務都交給了清籟，可以說如今清籟才是蟾光閣的實際掌控者。

  聽到問詢，清籟便笑了笑，在知道鍾曄回來之後，她就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如今正好可以拿出來說一說。

  清籟輕聲開口說道：“舊時用於淫樂的事物大都處理掉了，我們還把一些大房按照您的要求改成了教室，之前還對蟾光閣內的各項建築進行了一些處理，讓其看起來不那麽奢費，更加貼近大眾。”

  “用了很多錢？”鍾曄看了看那些女子，發現她們身上的掛飾少了許多。

  說著，他就把揣在懷裡的銀票拿出來，放到桌上。

  “這些錢用來改製應該足夠了。”鍾曄抬頭看向清籟，“三個月之後開始招收學生，能做到嗎？”

  清籟想了想，又和身邊的幾個女子小聲探討了一下，點了點頭，“三個月之後可以，不過為什麽是在三個月後？”

  鍾曄微微一笑，道：“如今我代管荊州府，半個月後我將在荊州舉辦一場展銷會，屆時湖廣布政司大概會有一百多個商會和門派參與進來，展銷會大概會持續七天或者半個月，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影響力擴散到汴梁。

  “我打算今日廣發請帖，讓汴梁所有人都知道蟾光閣乃是我手下的產業，明日再召開一場聚會，加強這一點的印象，然後招募一批保安，以保護蟾光閣的安全。”

  說到這裡，鍾曄眼神微冷，“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其實是要打破舊時代的部分思想，而作為舊思想的既得利益者，肯定會有不少人來對付蟾光閣，因此招募一批保安是很必要的。

  “我會在汴梁待三日，三日之內，我會把所有事情辦完！”

  …………

  到了午飯時候，人們便散場了，吃完午飯之後，他們又要開始工作了。

  鍾曄依舊坐在樓閣大廳，他一邊大口吃著午飯，一邊給那些想要離開的人的契書簽字畫押。

  盡管他早就說這些東西已經作廢，他們想要離開就可以離開，可是人們對於契約還是有幾分畏懼的，一定要鍾曄簽字畫押了才敢走。

  對於想走的人，鍾曄沒有挽留，還讓人從帳房提了一些銀子，給那些離開的人當作盤纏。

  蟾光閣原先有近二百人，這一下就走了五十多個，再加上那些一句話都沒留下就跑了的，如今蟾光閣只剩下了一百二十多人。

  留下的人對那些離開的人沒有什麽怨言，因為就算改製了，也改變不了蟾光閣先前是一個青樓的事實，這裡是一個是非場，以前是，以後估計也是，就此離去沒什麽不好的。

  在人們都離開之後，任秋生和彩燕就走了進來。

  鍾曄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又夾起了一塊肥肉，塞進嘴裡，咀嚼兩三下就吞了下去。

  “談的怎麽樣？有結果嗎？”

  任秋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鍾曄拱手躬身，“抱歉！閣主大人，在下先前對您有了誤解，沒想到您竟是品行如此高尚之人，比廟堂殿陛之眾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下與彩燕交談一番之後，才化解了那番誤解，屬實抱歉……閣主大人，還請讓在下也加入到您的麾下，助您一臂之力！”

  聞言，鍾曄放下碗筷，擦去唇上油漬，鄭重地把任秋生扶起，“任何一個願意加入這項事業當中的人，我都願以誠待之，棄者不留，來者不拒，如果你願意加入到我們這個反抗世家豪族，掀翻這個社會的行列，就不用再叫我‘大人’了，叫我一聲‘先生’即可。”

  “是，先生！”任秋生興奮得臉色通紅，禁不住握緊了拳頭，旁邊的彩燕也微笑著抓住了他的手。

  任秋生轉頭望去，旋即幸福一笑。

  看著他們這副模樣，鍾曄唇角翹起，又坐了回去，招呼他們一起坐下吃飯：“你們之前談了那麽久，應當還沒吃過午飯吧？來，一起吃吧！”

  任秋生笑著點了點頭，可是還沒坐下，他看到滿桌的飯菜就是一愣。

  彩燕倒是沒有什麽意外，畢竟之前鍾曄還待在汴梁的時候就是和她們一起吃的。

  鍾曄飯量極大，就算把這一桌的菜全吃了，大概也只能吃個八分飽。

  一桌的飯菜，任秋生和彩燕隻吃了一小部分就吃飽了，可鍾曄把剩下飯菜都吃進肚子之後，還表現得有些意猶未盡。

  “之後你打算怎麽做？還打算繼續科考嗎？”鍾曄看著任秋生，認真問道。

  任秋生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在下是廩生，正打算參與今年秋闈，若無意外，定能中舉。”

  鍾曄微微頷首，原來是廩生，怪不得能攢下錢財來為彩燕贖身。

  “那你便繼續讀書吧，不過我希望，你能在蟾光閣開課之後，來這裡講上幾堂課。”鍾曄想了想，“如今是六月，蟾光閣正式招收學員大概是在三個月後，那時候你應當已經參加完秋闈。”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任秋生笑著回答。

  鍾曄點了點頭，自己動手把桌上碗碟扯去，放到一個籃子裡，親自去清洗。

  對於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動動手的事情，用不著麻煩別人。

  任秋生卻又是一愣，他完全沒想到，鍾曄竟然還會親自去清洗碗筷，這種事情豈是一個大人物應該做的？

  倒是彩燕見怪不怪，因為她早就習慣了鍾曄的‘奇怪’。

  …………

  “歡迎諸位能夠來到蟾光閣。”

  鍾曄站在高台上，看著下方滿堂賓客，笑道：“不過從今天開始，蟾光閣就要改名‘蟾光初等教育學校’了。”

  聽到這番話，下面不少人眉頭微皺，惹起了一些悄聲討論。

  “我想諸位一定有些疑惑，什麽是‘初等教育學校’？”鍾曄伸手一點，掛在身後的幾條布幔便垂了下來，其上書寫著‘文明’、‘自強’、‘平等’等字樣。

  “‘初等教育學校’顧名思義，便是為了教導學生初等的知識，掃除文盲，至少讓學生識字、會計算，並懂得一些生活技能。

  “我們這裡的老師是蟾光閣原先的女伎，她們在落入這風月場之前，大都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有足夠的學識來教育學生，流落蟾光閣之後又學會了諸多生活技能，足以成為教師。”

  鍾曄話音剛落，下面就有人和他唱起了反調：“鍾大人，讓一群妓女來教導學生？這不太合適吧！”

  “她們以前是妓女，但現在不是了！”

  鍾曄看了過去，冷哼一聲：“至於合不合適，我說了算，我說合適就合適，如果有人想要提什麽意見的話，直接來找我就行！”

  此言一出，人們頓時噤聲。

  不過他們相互對視，交換眼神，眼裡普遍寫滿了輕蔑。

  甚至不用去看，鍾曄也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麽，直接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蟾光初等教育學校每個學年只收取半兩銀錢，每日提供早、午餐，經過學校確認，學生若是屬於貧困家庭，還可勤工儉學，減免學費！”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神情都僵硬在了臉上。

  人們紛紛扭頭望去，卻見鍾曄滿臉認真，不似謊言。

  ——他真打算那麽做？

  如果他真的那麽做了的話，那些生養不起孩子的貧民豈不是要拚了命也要把孩子塞進這個學校裡來？
  若是如此，究竟會有多少人支持這個學校的建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