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鄭國自薦
  狄仁傑帶著幾分微妙的開口：“不知先生求見所為何事？”

  鄭國頓了頓，非常不願意承認他聽懂了這份微妙。

  然而他太懂了。

  鄭國於這亂世中地位屬實尷尬，這裡指得便是那大韓唯一成功吞並的鄭國。

  時人有粗鄙者，以七字真言準確無誤的描述了鄭國之處境。

  吃飯、睡覺、打鄭國。

  是的沒錯！

  晉楚爭霸時期的鄭國動不動就被胖揍一頓，傳下來的血淚史比光榮史要長的多！

  誰讓當時鄭國被夾在兩個大國中間，有事沒事就被想要爭霸的那一方揍一頓。

  而鄭國的立場也相當的明顯——

  晉來從晉，楚來從楚，唯強是從。

  最後鄭國被韓吞並，一方面是因為過去的幾十年裡，挨打次數太多，早已損耗了大半國力。

  另一方面，水工鄭國猜想可能是不想挨打了，所以乾脆躺平任吞並-_-。

  正所謂打不過就加入嘛。

  很顯然，鄭國的光輝血淚史，眼前這位丞相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狄仁傑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

  這不是沒想到有人會以國為名麽！

  鄭國隻當自己沒看懂，索性埋下頭去狀似行禮：“鄭國此番前來，是為自薦！：”

  毛遂自薦者，狄仁傑近日見了不少，這直截了當的求見他的卻是獨一份。

  如此，也算有膽有識！
  狄仁傑心中點頭，到目前為止，此人給他的感覺還算不錯。

  示意鄭國坐下說話，狄仁傑絲毫不擺丞相的架子，語氣和緩道：“且說說，能何以打動本相？”

  狄仁傑本就是溫和的長相，不似雨化田那般盛氣凌人，說話間更是不自覺會帶上幾分獨特的，來自盛唐年間的黏糊調子。

  他這般問話，聽著便如友人閑聊，哪怕再膽小者也能放松下來。

  老狐狸似的狄相深諳說話的藝術，嬴政才會想也不想便將納賢一事交給他！

  若是換成雨化田，怕不是還未走到跟前便被他嚇得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亦或者有自殘形愧者，不願和督公同框出現，只怕放在一塊做對比。

  雨化田得了白帝祖神賜福，如今於武學之道更是精進，隱隱的甚至已觸摸到了凡人的巔峰之境！
  狄仁傑生怕他出現會嚇得這些文人慌亂，因此他們二人從來都是分開行事。

  鄭國不知一個轉瞬間面前這眉目溫和的丞相大人就已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若是他再遲些開口，想必狄相的思緒還能跑的更遠。

  好在鄭國反應及時，一本正經道：“便是不如韓非子那般聰慧過人，也是才華橫溢之輩。”

  狄仁傑瞬間回神，啞然。

  這人……看著面相挺老實，沒想到倒還挺有自信的哈。

  他摸了摸下巴，不知怎的，覺得這人的名字有些耳熟。

  恰逢此刻有如鬼魅般悄然落地的西廠廠衛出現，鄭國嚇了一跳，也順帶擾了狄相的思緒。

  “陛下召狄相入宮議事。”

  非必要，廠衛們大多不愛開口，更不喜暴露在陽光底下。

  因此不過扔下一個命令便又幾個閃身間消失，鄭國連他怎麽來的都沒看清，已然也沒看懂到底是怎麽消失的。

  他頹然的張了張口，又不是該說什麽是好，隻好再度閉上嘴。

  之事這一刻，鄭國心裡第一次清晰的冒出一句話。

  “秦國如此強盛，又上達天聽，大韓當真是其對手？”

  他一路走來，途徑富庶關中，而至鹹陽。

  所過之處，百姓安居悠然自得，越靠近鹹陽，這份於亂世中珍貴無比的安寧便越是明顯。

  至於方才的疑問……

  鄭國不著痕跡的苦笑一瞬。

  答案甚至都不需明說，秦韓之爭鹿死誰手，根本就是不爭的事實。

  鄭國對答如流時那份神采不自覺暗淡下去。

  狄仁傑起身，眼神落在他身上，好似臨時起意般開口：“既如此，你便隨我進宮面見陛下吧。”

  鄭國嘴巴長得大大的：“……-啊？”

  這、這麽快就能見到秦王？

  明明在他的計劃中，就算最快也要花上幾個月的時間才能讓中間人放下戒心，帶他去尋找下一個更有權有勢的人，最後方可接近秦王。

  如今中間如此多繁複的程序直接被省略了，鄭國竟有幾分不適！
  好在於大韓入仕他早就習慣了令行禁止，就算此刻在出神也能跟上狄仁傑的步伐。

  鄭國滿腦子疑惑。

  為何突然讓他見秦王？
  難道他們知道了什麽？
  鄭國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

  “今日……吾命休矣啊！”

  這略過中間的步驟直接達到了目的，最直觀的影響便是他可能少了好幾個月的壽命。

  明年的今日可能就是他鄭國的祭日。

  鄭國心裡苦。

  狄仁傑見身後這人的臉色從青轉紅潤，又轉白，最後交織成五彩斑斕，少不得想豎起大拇指佩服一番！
  ——他還很少看見面部表情如此豐富的人！
  嬴政是面癱臉，雨化田常年掛著比冷笑更可怕的淡笑，這二人估摸著此生是不太能有可能到這種地步了……’

  這樣想著，狄相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許是近日太過操勞，狄相很是喜聞樂見的打算罷工回家休息了。

  身後鄭國心驚肉跳的跟著，一路邁進守備森嚴的鹹陽宮，觀之規模甚至足有新鄭大小，很難使人不羨慕！

  第數不清多少次歎氣後，鄭國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聞中的少年君王。

  然而使鄭國更驚訝的是，狄仁傑居然未曾行禮便直接踏入了大殿！
  他猶豫半晌，終是跟了上去。

  “寡人聽聞狄相告病？”

  嬴政頭也不抬的開口，他手中執筆練字，手腕翻飛間竟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狄仁傑輕咳一聲：“不日竹賢居將有一場雅集，鹹陽城外，渭水河岸。臣身為山長，亦不可缺席。”

  所以這不是找您請假來了麽？
  狄仁傑不著痕跡的替自己小小辯解兩句。

  嬴政聽得好笑：“寡人可曾說過不允？狄相近日勞苦功高，本就該休養幾日。”

  “雅集一事，寡人便不去湊熱鬧了，屆時還望丞相同寡人說道說道。”

  “陛下放心，臣省得。”狄仁傑笑眯眯應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