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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師自遠方來》第826章 探望
  第826章 探望
  與被推開的房門隨之而來的,是濃重到猶如實質的藥劑味道和無言形容的怪味,令黑發巫師微微蹙眉。

  離開千帳城時,受不得顛簸的哈林梵·阿刹邁大師就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一天清醒的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抵達赤血堡後,狀況不僅沒有好轉,甚至還有進一步惡化的跡象,整日整夜的處於高燒和昏迷狀態。

  也正因如此,在聽小個子巫師說他醒過來之後,他才會這麽迫不及待的趕過來。

  不大不小的房間裡堆滿了瓶瓶罐罐,四面封閉的空間僅用兩盞螢石燈照亮光明——為了能夠及時配藥,艾茵甚至就在病房裡準備了一個試驗台;旁邊的培養槽裡,堆滿了還未處理過的各種材料。

  濃厚而混雜的異味,讓人聯想起教堂裡的停屍房。

  而在試驗台的旁邊,躺著一個瘦弱不堪的身影。

  他蜷縮在病榻上,佝僂的脊背藏在毛毯的下面;瘦弱而乾癟的身體就像是包著一層臘皮的骨頭架;花白的頭髮不剩幾根,臉上的皺紋就像要將五官全部都擠在一起似的,只能看到嘴角還在一張一合。

  那皴裂的嘴唇中不斷的傳來破碎的呼吸、輕咳和嗚咽聲,一上一下的胸腔成了唯一還能證明他活著的標志;微弱的聲音一遍一遍在病房中回響,淒涼而悲愴。

  看著眼前行將就木的老者,如果不是曾經見過,洛倫真的很難想象他曾經健壯的像頭巨怪,能揮動堪比釘頭錘的魔杖。

  就像一夜之間老了三十歲。

  低聲歎息,黑發巫師回首望了一眼不肯放過自己,跟隨而來的女伯爵,緊繃著臉的夏洛特輕哼一聲,默默的站在了門外。

  洛倫走進病房,輕輕關上了房門;興許是這樣的聲音還是太大,老人緩緩張開眸子,露出了兩顆昏黃而被血絲布滿的眼珠。

  看得出,他的表情還是略略有些驚訝的。

  “咳咳…抱歉,公爵老爺,在這個時間來探望我,一定耽誤了您不少事情。…咳……”老人的胸腔裡傳來破風箱似的聲響,努力睜開雙眼:

  “特別…是在您眼下正麻煩不斷的時候。”

  黑發巫師微微一怔,目光驟然嚴肅:“艾茵?”

  “只是一個醫生在照顧昏迷病人時的自言自語而已,還請不要誤會——她不知道我在昏迷的中途,還曾經醒過來幾次。”阿刹邁深吸一口氣,虛弱的聲音甚至要靠近了才能聽清楚:
  “更何況除了自言自語些瑣碎時事,這個聰明的小姑娘也沒有別的辦法,打發掉照顧一個快入土,還沒辦法陪她聊天解悶的老頭兒。”

  洛倫扯了扯嘴角,他差點兒都忘記艾茵和自己說過——對方連小個子巫師身上最大的秘密都拆穿了,自己還用得著在乎這個?

  尷尬的氣氛,讓黑發巫師下意識的想轉移一下話題:“阿刹邁大師、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哈哈…咳…您已經看見了,不是麽?”虛弱的老人微微一笑,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就和快入土的百歲老人沒什麽區別。”

  “不過今天您能特地浪費自己的時間,從莊嚴肅穆的圓桌大廳到這狹小的病房,我可不打算說些遺言什麽的讓您心情煩悶;事實上如果可能,我是準備等自己好徹底了,再趁您您有空的時候和您好好聊一聊。”

  “但…顯然我的身體,並沒有給我這麽多的寬裕——所以,不妨就聽我這個老頭子瑣碎的念叨念叨吧,反正您也聽不到太多了。”

  “您請講,我聽著。”

  黑發巫師抬起頭,神色凝重的看著這位煉金大師。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我斷斷續續的清醒時間不超過二十次,每次都只能聽到一些片段。”阿刹邁胸膛起伏著,皴裂的嘴唇微微抖動:

  “但每次,我都能聽到一些新鮮事——浮空城計劃、您的那封信、與雲嶺王國的交涉,赤血堡內的流言、獵魔人衛隊、與埃博登的聯盟,新的巫師學院……林林種種。”

  “這些事情中有的涉及到你對公國的治理,有些涉及到外交,有些則和您巫師的背景有關…但從這些零碎的事件中,我得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結論——我是個煉金術師,天生就擅長總結。”

  “而我總結的結論是…您很忙,非常的忙碌。”

  “這種忙碌是非常態的,十分不正常的——您就像是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敵人,在目不可及的深淵中拚命掙扎一樣。”

  “所以…您的忙碌,就是您恐懼的表現。”

  “您,帝國當之無愧第一公國的主人,手握大軍的統帥,掌握了閥門的巫師,在深深的恐懼著什麽。”阿刹邁淡淡的說道:
  “而參考那一場令兩大公國都損失慘重的半人馬戰爭,我認為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洛倫微微一驚。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老人出色的洞察力,但僅憑一些瑣碎事就能推斷出這些,未免也太……

  “請不要露出這種表情,我只是說了些我觀察後得到的見解,不見得是正確的。”

  老人咳嗽一聲,輕抿了抿嘴方才繼續開口道:“一個人上了年紀就會對這個世界感到乏味,因為看的太多,經歷的太多,就很容易看得淡了。”

  “所以,雖然我並不清楚您究竟在恐懼著什麽,也無權對您的所作所為妄下評判;但既然您已經來了,是否可以聽我這個老人聊聊自己的經驗呢?”

  黑發巫師目光一凝,鄭重其事的微微頷首:“當然。”

  阿刹邁大師又輕咳一聲,深吸一口氣:“您知道,我、弗雷斯沃克、科羅納…我們這一代的巫師們,基本上都經歷過黑公爵的時代。”

  “那真的是一個非同凡響的時代;意氣風發的公爵,獨一無二的女皇,還有隨他們而來的第十世代;時至今日即便教會刻意封鎖,但依舊能看到第十世代的影子;即便在今天,我們依舊能找到他們所留下的遺產。”

  “想來,科羅納一定和您提到過墜落於世間的邪神,還有那根本無從抵抗的聖十字…早在第十世代,巫師塔就已經對這些有所察覺,並且嘗試著做出一定的努力。”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並非是那種‘只要去努力了,你就一定能夠成功’的天堂;更多的,是一事無成。”

  他到底在說什麽?
  是想用黑公爵的例子告訴自己,就算自己再怎麽“忙碌”也不可能改變既定的未來嗎?
  心情微沉的洛倫,眼神中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我們嘗試了,我們努力了;恰如尊貴的狂龍女皇和黑公爵,他們同樣嘗試了,同樣努力了……”阿刹邁大師微微一頓,似乎這段話讓他消耗了太多體力:

  “沒有任何人能指責他們的犧牲,更沒有誰比他們更有資格說自己的對的——甚至包括尊貴的狂龍女皇,我們的史書隻提到她最後簽署了罷黜羅蘭·都靈的律令;
  但在第十世代生活過的人都知道,當時從戰場回來的女皇身負重傷,主政天穹宮的人是她的長子,後來第十一世代的至高皇帝陛下。”

  “他們是如此的英明睿智,如此的勇於犧牲和奉獻,但…他們失敗了。”

  “為什麽?”

  “難道是因為他們做錯了嗎?因為他們的敵人太過強大,因為他們的臣民不能理解他們,因為他們做了超出他們能力的行為?”

  阿刹邁大師輕聲低喃,像極了一個正在和兒孫們重複自己回憶的老人。

  “我只是個活得太久,見得太多的老人,我能看到問題的存在卻無法解決它們——所以我只能說,三者皆有。”

  仔細傾聽的洛倫,陷入了沉思。

  太過強大的敵人……

  無法理解這一切的臣民……

  超出了能力的行為……

  當黑發巫師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囈語的老人抬起目光,用那雙明亮的眸子注視著自己:

  “我的公爵,你的恐懼來源於太過強大的敵人;你的忙碌是因為這一切遠遠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圍,使你不得不增強你的力量;你身陷囹圄,四面楚歌……”

  “是因為你的臣民,你的朋友們迫切的想要幫助你,但卻無法理解你在做些什麽。”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夠成功,可我所看到的,是你正在用另一種方式重複著黑公爵羅蘭·都靈所犯過的錯誤。”老人瞳孔中的渾濁,正在漸漸退去:
  “做一個‘不被理解’的英雄。”

  洛倫頓時語塞。

  “你是拜恩的公爵,在拜恩十三領中也有不少人,經歷過或者至少從父輩的口中了解過黑公爵的傳奇,他們都會告訴您對那時他們拋棄了黑公爵是如何的懊悔,並且向您保證類似的事情絕不會再次上演……”

  “但還請我以一個老人的身份告訴您,太陽底下…無新事。”哈林梵·阿刹邁輕輕松了口氣,乾癟的胸膛微微起伏著:

  “任何一個想要憑一己之力拯救世界的人,最後都會發現自己被自己所信賴,信仰的一切背叛,淪落到要和全世界對抗的地步。”

  “黑公爵是如此,狂龍女皇是如此,巫師們…亦是如此。”

  “我們在誕生之初與邪神對抗,但實際上和那些異端教團沒有任何區別;到後來,我們變成了一個小團體,一個特殊的組織;再然後,我們將自己散布到鄉村城鎮的各個角落……”

  “我們在把自己變得平凡,變得普通,變成這個帝國種種階層的一部分的時候,我們發現…我們終於有了改變帝國,乃至拯救帝國的實力了。”

  黑發巫師回過神來,終於稍稍明白了老人話中的含義。

  “您的意思是說…只有讓更多的人清楚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否則我做得再多,最多也只能重複黑公爵曾經的失敗?”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模棱兩可的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我該怎麽做,將事情的真相徹底公之於眾?”洛倫忍不住追問道:“可就算是我寫了那封信,大多數普通人還是覺得我在小題大做,甚至是別有深意——這還是在赤血堡,出了拜恩恐怕效果更差!”

  “想要讓一群人立刻相信‘童話故事’本就是十分艱苦的工作,更何況您要面對的是天穹宮和教會雙方面的壓力,比之當年的黑公爵還要艱苦。”

  阿刹邁大師低歎一聲:“我也只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想不到什麽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我估計用不了太久您就無需‘公之於眾’了——如您所說,敵人的第一步是要徹底摧毀帝國的反抗力量,那麽他們肯定會對帝國各地事實破壞;屆時就算教會再怎麽想遮掩,您的那封信也會讓有理智的人往這方面去想。”

  “而我猜,除了內部的破壞,敵人也遲早會采用外部的力量…但到了那時,一切都太遲了。”

  黑發巫師深以為然。

  “我們不可能說服那些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人們,不可能說服假裝聽不到的人們,不可能說服懷疑、敵視乃至處心積慮想要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們……”阿刹邁停頓了幾秒:
  “但至少,我們可以不再對自己身邊親近的,一直在竭盡所能幫助自己的朋友們有所隱瞞。”

  “沒錯,這會帶來很多危險,會讓他們身處險境,會讓他們也變成敵人的目標…但這也是他們的權利,因為換成他們,也會對您做相同的事。”

  “您…真的不該瞞他們,讓他們到了最後一刻仍舊堅信…所有的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

  “讓他們把您當成需要幫助的朋友,而不是一個可以用來依賴,仰仗的神…您不是無所不能的神,神拯救不了我們;能力有限,普通平凡又渾身毛病的人,才能拯救另一個和他一樣的人。”

  洛倫神情凝重的望著輕聲輕語,卻嚴肅到每個字仿佛都滲著血的哈林梵·阿刹邁;他終於明白對方想和自己說什麽了。

  趁著自己還清醒,活著的時候扒開自己的傷口,用那一道道血淋淋的疤痕告訴自己……

  年輕人,別中二,別犯傻。

  “至於眼下……”老人突然抬起頭,越過了黑發巫師看向他身後緊鎖的門:

  “您為什麽不讓門後那個明顯剛剛和您吵過架的小姑娘進來?我看她已經趴在門後很長時間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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