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閱卷
  周六一大早可以睡懶覺，為什麽？
  因為教育局臨時下發了通知——模三考試結束之後，全省高三學生可以過個正兒八經的周末。

  大赦天下，完完整整的，上午的課也不用來了。

  學生們大肆放松，但所有的任課老師卻不能閑著，臨時加班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好好備課以應對接下來的複習麽？分明就是工作太過繁重了，需要大批人手批閱試卷！
  模三考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考，所選的閱卷人員也不是某些在校的大學生或是博士後，畢竟時間緊而任務重，由高校的老師們來批閱試卷，效率會更高一些。

  20多所高校的全部試卷，一天之內必須全部閱完，周日上午進行通報，排出全省名次！
  緊鑼密鼓的安排，浩浩蕩蕩的教師大軍整裝待發，坐上大巴車之後直奔莊嚴肅穆的教育局大廳，兩個肩膀扛著頭，連手機都不讓帶，只能帶一支紅色筆和一瓶水，其緊張程度絲毫不亞於每位老師都回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重新參加高考！
  如此陣仗，之前那個在學校裡傳的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已經成為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繼諸葛大力之後的另一個保送名額，如今已經成為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當王老頭憑借他那其貌不揚的面容被領導安排到了數學專區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的時候，他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

  因為他覺得——我也是老師，我不要面子的嗎？

  坐在犄角旮旯也就算了，我有腰間盤突出，敢不敢給我來張真皮座椅？

  呸，分明是在想桃子吃。

  ……

  早上九點，試卷正式下發。

  每位老師都“有幸”分到了500多張試卷，按照領導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口吻來說——加油哦！

  還哦呢，哦個頭啊！

  就算是500多個名字，你還得寫好久呢。

  “咚！”

  一大堆試卷忽然砸在了王老頭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旁邊的水瓶差點歪倒，他趕緊扶了一下，推了推眼鏡，整了整髮型，伸手將左邊的參考答案拉近了一些，開始正式工作。

  “對，對，對，錯，錯，對……”

  數學試卷可以說是所有課目中最容易批閱的一門，因為它的答案比較唯一，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像語文和英語那樣，有著學生獨到的見解和自由的發揮，分數很正規化，不存在任何的感情成分。

  5分鍾之後，王老頭終於批完了第一張試卷，雖然訂書機已經把試卷上的名字和學校封印了起來，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下上面的分數。

  85分。

  很低，連及格線都沒到。

  是這名學生太垃圾了嗎？

  分明就是這套題出的太難了！

  翻頁，再來一份。

  “對，對，對，對，錯……”

  第二名學生明顯要比第一個學習好，明明是數學試卷，字卻寫的很漂亮，複雜的公式就跟有名的畫家用黑色筆畫出來的一樣，看著就很養眼。

  又過了5分鍾，成績出來了。

  101分，還算不錯，但也僅限於此了。

  翻頁，繼續批。

  ……

  麻木這種東西是需要時間積累的，隨著閱卷的進行，王老頭也逐漸變成了一台冷漠的機器，麽得感情，麽得波動，紅色筆快速地在試卷上刷刷點點，偶爾挺起胸膛並活動一下脖子，續一口水證明男人是水泥做的，漸增的疲態被水分子衝刷洗淨過後，煥發精神，再戰一回！
  “咦？這個……”

  當批了50多張試卷的時候，手底下的這張，突然引起了王老頭的注意。

  正確的答案，狗爬似的字體，比小孩子的塗鴉還要難看的卷面，特立獨行的筆畫方式無時無刻不再刺激著王老頭的大腦神經中樞，讓他瞪大了眼睛的同時，腦海裡更是不由自主地蹦出來一張熟悉的人臉——平日裡那個老跟自己作對、做錯了事卻依舊保持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微笑的頭號搗蛋鬼。

  雖然看不見試卷上的名字，但王老頭卻認得他的字！

  太熟悉了，醜……額不對，深刻到了骨子裡！

  這可就有意思了，巧合到可怕！
  “嘿嘿，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能考多少。”

  王老頭頓時精神了，比之前更積極，比之前更有動力。

  攥好紅色筆，認真批閱！

  ……

  中午吃飯的時候，閱卷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幾位老師相約聚在同一張桌子上，其中的談資無非與本次的閱卷息息相關。

  “喂，老李，你閱了多少了？”一名姓張的老師啃著包子率先問道。

  李老師扒拉了一口盒飯裡的土豆絲，含含糊糊道：“近200張了吧，老張，你呢？”

  “我？也差不多。”

  “嘿嘿，老王，你呢？”李老師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旁邊的王老頭一下，笑著問道。

  王老頭喝了一口水，慢吞吞道：“150張左右。”

  “150？哈哈哈，老王，你做事也太慢了，跟嫂子在床上.咳咳，照你這個速度，今晚估計得加班了。”李老師略有些嘲笑說道。

  王老頭一低頭，心裡揣著事兒，顯然不想搭理對方。

  李老師挑眉一瞧，也不知他在得意什麽，索性不管王老頭，繼續朝張老師問道：“老張，你覺得這次的數學考試難麽？”

  “額……的確挺難的。”

  “那你批閱的那些試卷中，有幾個考了零分？”

  “七八個吧。”

  “嘿嘿，你比我多，我隻超度了3個。”

  “3個？那你那堆試卷中的最高分是多少？”

  “最高分？讓我想想啊……大概是130分吧。”

  “130？厲害厲害，我批閱的那些試卷中，最高的不過才考了124分。”

  “哦？”

  李老師嘀咕了一聲，眼角微抖，猛一轉頭看向了王老頭，聲音略顯玩味道：“嘿嘿，老王，你呢？”

  “我什麽？”

  “你的那堆試卷中，最高分是多少？”

  “嗯……並不怎麽高，勉強140分吧。”

  “哈？”

  “嘶！”

  老張和老李頓時不想吃飯了，140！還勉強？

  合著如果不勉強的話，他能考滿分了？

  “咳咳，老王，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們吧？”李老師被水嗆得咳嗦了一聲，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王老頭一歪頭：“喂，我騙你們做什麽？又不是我考出來的成績，騙你們沒有任何意義。”

  “他真的考了140？”

  “真的，就是字寫得太醜了，我看了就想吐。”

  兩位老師：“……”

  ……

  下午繼續閱卷，成績刷刷點點。

  歷時5個多小時，直到忙活到了晚上7點鍾，整個模擬三考試的所有試卷終於批閱完了。

  上交，所有老師坐大巴車走人。

  領導親自帶著專業的會計師邁進了微機室，拆開試卷上的訂書釘，認真錄入總體成績。

  20多名會計師瘋狂敲擊鍵盤，人手一個計算器，開始進行最後的匯總。

  晚上11點半，全省排名終於出現了。

  周日上午進行通報，保送通知書的人員名單將會像風一樣傳到20多所高校的每一個角落，榮譽與尊嚴的象征，關乎學校的臉面以及以後能不能在領導面前說話大聲一些，全靠那張紅色的保送通知單！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度過這個靜謐而又漫長的夜晚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