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永不再見的再見

  時間過得飛快，閑的時候感覺不到，忙的時候最是明顯。

  今天已經是星期六，年關已近，卻下起雨來，雖然不大，卻是淅淅瀝瀝的一直不停。

  林遠山去接放寒假的女兒林慧嫻了，這個時候，公車私用的概念不象二十年後那麽敏感，反倒是一種常態。對於單位而言，公車私用更類似一種福利。

  一般，在不太忙的情況下，需要用車的時候跟單位領導請示一下，基本上領導都會給這個面子，誰會因為這種事兒讓人下不了台階呢？又不用自己掏腰包。

  君不見，各個學校每到開學和放假的時候，接送學生的車輛八成以上都是公車？如果換作十幾年後，可沒人敢這麽乾。

  制度就是制度，對於公職人員來說，還是有很強的約束力的，尤其是在“人人都是自媒體”的背景下。

  林子君早上起來以後，就在客廳熱熱身，練了兩遍太極拳。

  幸虧客廳大，有三十多平方，不然還真沒地方鍛煉。

  前世的時候，林子君也沒浪費這客廳，在家的時候，經常就在客廳裡頭練習基礎拳法、腿法、步法。

  只是隨著年齡漸長，他的鍛煉意識越發淡薄。

  到了四十歲之後，鍛煉的方式僅剩太極一種，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那種。

  堅實的六塊腹肌也漸漸合成了一塊，還凸了起來……

  其實，這世上，多數人都是如此，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的好習慣越來越少，惡習卻是越來越多。比如學習，比如煙酒，比如純真，比如齷齪，等等。

  年輕的時候，幻想著將來自己成熟、成功的樣子；

  多年以後卻發現，自己的形象，與當年的初衷，相差甚遠。

  就連曾經夢縈魂牽的愛人，也都一同改變了模樣。

  一個個天真無邪的少男少女，最後都成了老奸巨猾的老頭老太太，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可笑？
  曾經推心置腹抵足而眠的兄弟，在金錢面前義無反顧的背信棄義、無恥的背叛！

  這種背叛，到底是人性的另一面還是社會化進程的另一個極端？
  回到臥室的林子君坐在窗戶邊，思緒隨著窗外的雨絲，越飄越遠。

  吃完早飯，林子君正收拾碗筷的時候，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亂了林子君沉浸其中的寧靜。

  電話是李晶晶打來的，讓林子君去她家一趟。

  李晶晶的聲音不似以往的活潑，林子君覺得像是有些沉重。

  他自然是要去的，莫說兩人曖昧已久，就算是普通的女同學，也要有起碼的關心吧？
  一路上，林子君走得並不快，一邊感受著小雨入頸的絲絲涼意，一邊想著李晶晶可能會遇到的事兒。

  難道是她前男友回來了？這是他覺得最靠譜的猜測。

  很有可能！快過年了，在京都漂了那麽久，該回家過年了吧。

  貌似前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李晶晶考研通過，然後就兩個人一起去京都了，畢竟，倆人也沒有明確分手。

  說起來，自己和李晶晶之間的曖昧倒是很有些乘虛而入的嫌疑。

  想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麽，林子君除了有點失落，並沒有很難受的感覺。

  或者，從一開始就下意識地認為，對雙方來說，彼此，都只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李晶晶家並不遠，走路的話也就二十分鍾左右。

  前屋的門是開著的，林子君拉開暗綠色的紗門，一眼便看到了堂屋，空無一人。

  進了李晶晶的臥室以後，林子君發現就她自己在家，正盤腿坐在床上，發呆。

  屋內的氣氛，明顯的沉重。

  兩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都沒有說話。

  林子君覺得，男人麽，還是應該主動點。

  於是，自己走到床邊坐下，挨著李晶晶，身子往後一仰，用手臂撐著身體，看著李晶晶的側臉，輕聲問道：“電話裡，聽你的口氣，心情不好？”

  李晶晶側過臉，盯著他的眼睛，似乎想一眼看到他的心裡：“我考上研究生了，要去京都讀研，你怎麽看？”

  林子君聽了這話，心裡反而變得輕松了，畢竟不是直接說要跟那誰一起去京都混，看來自己在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份量的。

  “這是好事啊，學霸就是學霸，要不，喝兩盅慶祝下？”他故作輕松地說道。

  “我不是這意思，我想，我們，能不能一起去？”李晶晶的性格決定了她不會把話憋在心裡。

  林子君很清楚她的意思，是想要他和她一起去京都打拚。

  看著李晶晶有些期待的表情，林子君的心裡蕩起了小小的波瀾。

  李晶晶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上學的時候也不乏追求者。

  但他們倆之間，最多只能說是互有好感，遠沒有達到願意廝守終生的程度
  所以，林子君不能答應李晶晶的邀請。

  當初他既然沒有選擇和陳小豪一起去滬江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就是要利用重生的優勢立足本地求發展，自然不能陪李晶晶去京都。

  再說了，李晶晶讀研，然後留在京都發展，還是相當有機會混出頭的。自己呢？一個警校的中專生，去京都混，怎麽混？去當保安麽？
  林子君也有自己的夢想，是個有夢想的警察。他要利用重生的優勢，立足本地，從本地起步，最終走向成功。

  考慮了一會兒之後，林子君決定表明自己的態度，於是，坐直身子，很認真地看著李晶晶說道：“我知道，去京都發展，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李叔或者別的什麽人，都阻擋不了你的腳步。我支持你，但是，不能陪你一起去闖蕩。我跟不上你的腳步，也不會，勉強你留下來。”

  李晶晶頭一偏，晶瑩的淚珠便在眼眶裡打轉，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說些什麽，“其實，其實，我……”

  “好了晶晶，你什麽都不用說，”林子君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我只希望，將來，回首往事的時候，想起咱倆一起度過的日子，你可以笑著說‘那個時候，真好！’，足矣！”

  李晶晶重重地點了點頭，豆大的淚珠墜落到床單上，留下點點淚斑。

  片刻後，她抬起頭擠出一絲笑意，給林子君發了張好人卡：“嗯，你是個好人。”

  然後，又快速親了一下林子君有些冰冷的臉。

  林子君伸手虛攬了一下李晶晶的肩膀，笑笑說：“要不，咱們來一次深入地了解，給你送行？”

  李晶晶伸手推開林子君：“死一邊去，死遠遠的！”

  林子君笑著轉身，揮揮手：“走了，混不下去了回來找我。”

  伴隨而來的，是林子君送給李晶晶的橡膠握力器，砸在他屁股上，和一聲大吼“滾！”

  林子君依舊在雨裡晃悠，心情也很輕松。

  人在一生中，總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

  有的，是在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或者事，一般，就會一生相伴；有的，在錯的時候遇到錯的人或者事，結果，終究要分開；

  還有的，會在錯的時候遇到對的人或者事，結局通常也是無奈，還是要分開。

  相識就是緣，分開就是怨？
  相忘於江湖，大約是常態。

  許多年以後，誰還記得當初為自己撐傘的那個人？
  誰還記得曾經刻骨銘心的痛到底有多痛？
  命運的腳步，有了不同的方向，愛恨情仇就成了過眼雲煙，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飄散。

  林子君與李晶晶，在前世是真的相忘於江湖了。

  分開之後二十多年間，再也沒見過一面。

  只是偶爾，從同學的嘴裡聽過彼此的名字。

  平時，記憶裡，已經沒有了彼此的存在。

  今世，大抵也是如此了。

  這世上，很多人，很多時候，一別已是永遠，永不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