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秀一之死（上）

  坐在書房一張椅子上面正在看書的竹下草芥，突然聽見了清脆的“哐當”一聲。為此得以打斷了他繼續專注的看書，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桌面上那一隻已經莫名破裂成兩半的玻璃口杯上。杯子當中裝有大半的清水就此撒落在了桌面上，已然形成了好大一灘水澤的同時，還在不斷的朝著四面八方進行一個逐漸擴散的趨勢。

  沒有趕緊起身來進行一個收拾和清理的竹下草芥，百思不得其解，畢竟杯中的純淨水是涼水而非熱水。這一種名牌玻璃杯子的質量絕對不是偽劣產品，怎麽就突然破裂了？對於這等微末和突如其來的小事是原本就可以不必掛在心上的他，之所以會如此，便是在於心頭此間油然而生出一股悲傷。自己一時間真搞不明白為什麽會對一隻玻璃杯子突發傷感呢？

  就在片刻之後，滿臉驚恐和難過表情是浮現在臉上的北川香子，剛一推門而入就衝著竹下草芥的方向是脫口而出道：“秀一自殺了。”

  聽到這一個晴天霹靂消息的竹下草芥，除了本能的抬起頭來癡癡地望著她以外，手中的那一本書是已經掉落在了地面上。自己似乎也明白過來，為什麽桌面上那一隻玻璃杯子會突然破裂，以及內心生出悲傷的緣故了。畢竟，就在至親至愛之人離開人世間那一刻，總是會有一種不能以科學來解釋的現象對死者生前最是敬重之人進行一個提示。

  愣了好一會兒之後的竹下草芥，不但面無表情，心中的悲痛是急速上升，而且試圖徐徐地站起身，卻感覺到全身無力。帶有一種自欺欺人之感的他，實在是不願意接受這一個現實，開始語無倫次的問道：“叫救護車了嗎？秀一救下沒有？脫離了生命危險沒有？”

  眼淚已經從兩隻眼眶當中直接流了出來的北川香子，使勁的搖晃了兩下腦袋，聲音哽咽道：“救不活了。秀一是從十幾層的公寓樓上直接跳下去的。我可憐的秀一，他怎麽就如此想不開，從而選擇了這樣一條絕路？就在前兩天，我遇到他都還好好的。”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入室弟子會以這樣一種自殺方式來結束個人生命的竹下草芥，腦海裡面禁不住聯想到了南野秀一從樓上跳下，觸地時候就會血肉模糊和腦漿迸裂的場面。即便是鐵了心要自殺，吃安眠藥也要比這一種死亡方式好上一百倍不止，畢竟可以減少死亡前一刹那的痛苦，以及保存完整的屍身。

  第二次試圖站起身的竹下草芥，仍舊是沒有成功。自己內心裡面那一種不單單是失去弟子，而是失去親人的異常痛苦是折磨起他來。就在這一刻，他似乎明白和理解了當初川端康成聽見到弟子三島由紀夫自殺消息的感受了。

  竹下草芥雖然沒有像北川香子那樣流淚，但是心中的痛苦遠遠地勝過她。他想要抬起左手，從而示意她過來把自己攙扶起來，卻連這麽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自己想要開口說話，而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雙膝跪在了竹下草芥跟前的北川香子，雙手抓住了竹下草芥的左右手，並通過他那兩隻眼睛所傳遞出來的意思是完全心領神會了他的意思。自己昂起頭來看他，哀求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就你這樣一個狀態，現在真得不能去。你千萬別再有一個三長兩短。要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何況孩子們還小。你為了他們，可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體。”

  怯生生的北川美奈，突然是從外面走了進來。第一次看見父母這般模樣的她，一邊朝向兩人走了過來，一邊眼淚直流道：“媽媽，爸爸，秀一哥哥真得死了嗎？我不要，我不要他死。他還答應過我要教我寫作，以及看我寫的東西呢！他怎麽會如此言而無信，說話不算數。我要秀一哥哥活著，好好地活著。”

  心亂如麻的北川香子，切身感受到自己是連大的那一個都還沒有安撫好，而小的另一個又進來添亂了。自己對於南野秀一的自殺，也是心痛不已。一直以來，她視對方是這一個家裡面的成員之一。

  而得知這一個消息的北川美宥，心裡面說不上一個什麽多麽悲傷，畢竟自己和南野秀一的關系很一般。沒有流淚的她，也不想虛偽的惺惺作態。自己從小妹的身後的三步並成二步的走到了爸爸的身前，並且對媽媽進行一個說服道：“媽媽，你還是趕快去準備送爸爸過去吧！要不然，他會因此恨你一輩子的。”

  原本還想著讓兩個女兒一起來勸住竹下草芥的北川香子，卻大出所料二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深知他和南野秀一的師徒感情特別深厚的她，不同意道：“你爸爸都這一副模樣了。如若讓他到了現場去，且不是更加刺激他麽？”

  完全讀懂了爸爸此時此刻心思的北川美宥，無不真心覺得媽媽很笨，孰輕孰重是完全分辨不出來。即便爸爸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刺激，也比余下的日子裡面憎恨媽媽，從而實實在在地影響到二人感情要強上千萬倍不止。於是乎，當機立斷的她，勇敢的站了出來道：“媽媽，你若是仍舊堅持己見，我就打電話給千惠媽媽，讓她送爸爸過去。”

  “你到底是誰的女兒啊？”顯露出了好一些氣急敗壞，腦袋裡面還沒有轉過那一個彎的北川香子，一念執著的隻想到了不讓竹下草芥見到已經是冰冷屍體，而死相甚至還難以辨認出是南野秀一，卻不清楚會因為個人的好心變成了壞事情，畢竟阻礙到了他那一股悲傷感情的正常宣泄渠道。

  “我是竹下草芥的女兒。”心意已決的北川美宥，選擇了寧可讓媽媽對自己氣上一陣子，誤判的認定自己是不孝女，也不要看到父母之間因為這一件事情在兩人的感情上面出現不小的裂痕，畢竟實在是得不償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