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秀一之死（下）

  引領竹下草芥來到了南野秀一跟前的大個子男警員，一面很興奮，畢竟能夠零距離的見到受國民敬仰的大人物，另一面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心提醒其做好充分的思想和心理準備，畢竟這一具躺在地上混雜有大量腦漿和鮮血的變形屍體是會讓絕大多數人感覺到非常恐怖。

  為此，絲毫沒有在內心裡面造成有恐懼感的竹下草芥，早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何況自己的這一具軀體的前主人也早就是死人一個。換一種玄幻的說法便是，他以自身的靈魂之力是在驅使一具死屍，也毫不為過。

  駐足當前的竹下草芥，瞧見了被白布已經蓋上全身，並在那上面滲透出好一些血跡的時候，心中的悲傷是越發的強烈起來。自己深知，那一張白布的下面所蓋著的人就是南野秀一。完全能夠辨別出那一邊是頭，而那邊又是腳的他，直接蹲了下來，親自動手是掀開了蓋在自己唯一入室弟子頭部方面的白布一角。

  沒有被南野秀一的恐怖面容嚇得朝後一退，從而屁股直接坐在地面上的竹下草芥，相反的還挪動了步子上前。自己主動伸出右手是親自撥弄和整理起對方散亂在面部的頭髮。他的手上即便沾上了已經變成暗紫色的鮮血和混上了殷紅色的腦漿，也完全不在乎。

  痛失了南野秀一的竹下草芥，內心的悲痛是可謂達到了頂點。自己是付出了心力在精心培育這一個擁有不凡文學才華和天賦，卻被人曾經嘲笑，侮辱，欺負的孩子。正當他看見南野秀一如初升太陽一樣在日本文壇展露出頭角的時候，很是替對方高興。可是，這一切就如同噩夢一樣，從最開始總的充滿了美好和希望，而就在短暫過後，轉眼之間就變成了痛苦和絕望。

  站在旁邊的大個子警察，以及同事們瞧見竹下草芥這般淡定和不害怕，便在內心當中不由自主的越發敬佩起他來，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美國大作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硬漢海明威。畢竟，這樣的場面是連見多了的他們都仍舊不免或多或少是心有余悸，而非對方滿臉的從容不迫。

  給南野秀一整理好了頭髮的竹下草芥，雙手上面是已經沾染上了自己弟子的血和腦漿。徐徐站了起來的他，一邊最大限度的控制住內心當中的悲痛，一邊是鄭重其事的看向了陪同自己過來的大個子警員，冷冷道：“你們通知了殯儀館了嗎？都這麽長時間了，你們還讓死者躺在這裡，成何體統？這就是你們拿著我們納稅人的錢在辦得事情。”

  被他這麽質問是直接就啞火的大個子警員，完全不知道接下去如何應對，而就在他的附近好幾名同事們是趕緊把目光投向了其它方面，或者是稍微側轉了一下身體。假裝沒有聽見的他們，當然是不怕普通人，而就怕像竹下草芥這樣的人。

  若是他就此寫出一篇文章刊登出來，保證就會讓他們警視廳好好地喝上一壺。到那時候，必然會有警視廳的專人出來鞠躬，道歉，解釋，以及找出那麽幾個人是把黑鍋給背了，從而好讓這一事態盡快的平息下來。當然，這幾個倒霉蛋是定然會在他們當中進行一個尋找。至於結局，無非就是開除，降職，警告。

  正愁得如同熱鍋上面的螞蟻一樣的大個子警員，什麽都不怕，而就怕成為警視廳的替罪羊被開除，連喊冤枉都沒有地方去喊，甚至還會被國民誤以為都是個人的錯。何況經濟不景氣的當下是工作難找，而找到像樣子的工作就難上加難。像在東京都這樣生活成本高的城市過活，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當前受一些委屈倒是無所謂。以沉默應對，擔心言多必失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保得住工作。

  警視廳副總監是由幾個陪同人員是剛好走到了竹下草芥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在代表警視廳說話道：“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痛失愛徒的心情。請你節哀。殯儀館方面，我們早就通知過了，而相關的從業人員是已經在路上了。”

  聽完之後，一言不發，重新又蹲了下來的竹下草芥，右手掌是貼在了南野秀一的側臉上面，微笑道：“秀一，你是一個好孩子。老師能夠收你為徒，也很是榮幸。在去往天國的路上，你不會感覺到孤單，畢竟會有天使來接引你的。”說完之後的他，還親自給他蓋上了那一塊白布。自己就這樣靜靜地守候在原地，而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去趕走他。直到一名入殮師到達這裡之後，他是才再一次的起了身。

  這時候，被北川香子攙扶著來到樓下的南野香穗，早已經是哭成了淚人一個。到了竹下草芥跟前的她，如同祥林嫂一樣的幾經重複道：“今天，秀一回家之後，一直在說自己太累了。讓我去給他做一個蛋包飯。吃完之後的他，說我的蛋包飯廚藝有了媽媽的味道。然後，他就去洗了一澡。再然後，他就走到了窗台前……”再也說不下去的她，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部，“嗚嗚嗚”的大哭不止，而眼淚是從指縫之間得以流了出來。

  “秀一，留下遺書沒有？”一雙眼睛仍舊是盯著南野秀一屍體方向的竹下草芥，脫口而出道。

  “沒有。秀一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早就親口問過了南野香穗的北川香子，替代痛苦異常的對方是進行了一個作答道。

  突然抬起頭來仰望天空的竹下草芥，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有感而發道：“自殺而無遺書，是最好不過的了。無言的死，就是無限的活。死是最高的藝術，死就是生。”

  聽到他說出這兩句話的北川香子，當即就嚇得面無血色，不由自主的膽寒了起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竹下草芥也會選擇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個人的生命，畢竟她的男人也是作家，還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國民大作家。到時候，自己該怎麽辦？又怎麽面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