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意志（二合一）

  龍神世界附著在魔淵世界上——準確來說，它並非一個完整世界，而是一種折疊空間。

  譬如說魔淵世界是一個氣球，那麽龍神世界便是將氣球外圍捏出來的一個小泡。

  這看似簡單，但是除非實力強到一定程度，根本無法做到。

  雷恩將烤熟的野兔一點點吃掉，沒有各種調料，味道稍顯乾澀，但是他吃得津津有味。

  自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還從未如此愜意地吃過一頓飯。雪精靈們都是些嚴苛的素食主義者，在其部落中，雷恩可沒少因為那寡淡的飲食而感到無趣。

  吃完這個野兔後，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些許了解。

  這裡看似風景秀麗平和寂靜，但是絕對不正常。很簡單的一點就是，瓦奧萊特身為一隻冰龍，最喜歡那種冰天雪地的環境。它可以將冰域雪原由一片草原變成冰雪勝地，那麽沒理由將自己的老巢變成這等模樣。

  更何況，雷恩根本無法溝通這裡的樹木！甚至於，這些看起來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樹木，在他仔細感受時，發現它們根本沒有一點自然的氣息。

  自然種子帶給雷恩的影響不言而喻，對於和森林草木的氣息，他自信絕不弱於草木精靈，那麽自己的感受絕不會錯。

  “巨龍的老巢，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危險。”相較於擔憂，雷恩更多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輕輕拍掉身上的灰燼，雷恩起身漫無目的地在這個世界中行走。

  他穿過山林，見到不少凶猛的野獸或者溫順的食草動物，反倒是沒有一點魔獸的蹤跡。

  足足大半天后，雷恩僅僅依靠腳步就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那是一片暗色的晶壁，摸上去冰冰涼涼，很是光滑。

  雷恩試著用力錘在上邊，發出“砰砰”的聲響。猶豫了下，他手心中浮現出一縷火芒。火光閃爍，但是其中攜裹的恐怖氣息卻是讓空間都微微扭曲。雷恩將那火苗靠近晶壁，卻見火苗閃爍了下便熄滅掉。他再度釋放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橘色火球，碰觸到晶壁後，仍舊是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火焰法則根本無法影響它。”雷恩神色不變。

  他身前重新浮現出一個由冰雪構成的短劍，在碰觸到那晶壁以後，同樣是消匿於虛無。

  “似乎真的是傳說中構成空間邊界的晶壁……應該不是幻境。”雷恩皺起眉頭。

  他飄飛到高空中，不斷拔高，到了近萬米左右時，同樣是碰觸到了空間晶壁。

  從高空俯視下去，雷恩得以看清整片世界。這裡是個很規則的圓形，其中植物密布，一片盎然綠色，偶爾還能看見一些飛禽走獸。

  雷恩眼睛不由的眯起。越是這樣看似平和的情況，越是意味著其中的凶險。

  他閉上眼睛，一絲絲遊離的能量出現在周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代表不同規則的能量，它們分布很均勻，並不如雷恩預料得那般冰雪之力充沛。

  他沉吟許久，最終繞著這片世界飛行一圈，仔細感受，依舊是沒有發覺到一點異常。甚至於，他無法看出應該從哪裡離開。

  這讓雷恩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已經習慣了昔日那種以暴製暴的行事方式，可是面對這種無從下手的情況，不由得生出煩躁之意。

  就在他剛想要出手摧毀這些植物時，猛然間心頭的巫樹傳來一陣波動，讓他莫名地冷靜下來。

  聯想到之前那暴躁的情緒，雷恩不由得冒出一頭冷汗。他此前可從未如此暴怒過，如今突然之間變得這樣……這個世界有古怪！
  雷恩收起了眼中的輕視，神色變得凝重。

  他再度出現在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落腳處，仔細觀察著周邊的環境，包括那土地、溪水、植物乃至被他掩埋掉的野兔骸骨，卻始終一無所獲。

  ……

  一連六日，雷恩都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仿佛這裡是一個封閉的籠子，而他便是那籠子中的困獸。

  他不敢動這裡的一草一木，因為他有種強烈的直覺，倘若自己破壞了它們，必將遭遇到很可怕的後果。這種直覺很強烈，以至於迫使他哪怕毫無頭緒也沒有妄動那些處處都透露著詭異的植物。

  難道這裡是一個幻境？或者說特殊的陣法？
  雷恩隱隱有了這些猜測，他一寸一寸土地的探查，並且數次刺激魂海中的龍魂，可始終沒有絲毫變化。

  時間流逝。

  雷恩仿若變成了一具雕塑，立在溪邊。只有絕望才能催發人的潛能，也得以讓雷恩想到很多被他忽視掉的東西。

  吉魯拉姆算不得一個優秀的老師，但是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相處的不長時間內，他教給雷恩的東西很多，但正是由於時間限制，雷恩囫圇吞棗般得到這些知識，卻並未沉下心來理解過。

  如今遭遇到危機以後，雷恩才猛然想到了那名老師。他清楚，這一切吉魯拉姆未必不會預料到，那麽他教給自己的知識中很可能有解決的方式。

  他先去回想符文陣法，可是對此他用心聆聽，了解算是深刻，所以並未察覺到解決方案。因此，他試著去從頭開始回想對方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好在巫師的記憶力超強，他才從被棄掉角落中的記憶裡抽絲剝繭地想到那一幕幕。

  這麽仔細想來，他終於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譬如說在抵達一個陌生的世界中時，如何融入其中。

  任何世界，都有自己的意識和規則，特別是那些由強者開辟出來的單獨空間內，它都有著創造者的意志體現。

  這種世界意志讓它排斥一切外來者，或者迷惑，或者驅趕……甚至抹殺！

  這些世界也並非冷冰冰的物體，它們有自己的思維，甚至懂得一切巧妙的演化！

  想要徹底融入這個世界，除了找到一些世界的漏洞，或者用自身力量壓製迫使世界意志屈服外，就是利用時間沉澱來融入其中。

  林木蕩漾，雷恩雙眸霍然睜開。

  他臉色平淡，心中有了計較。

  以他的眼界，顯然是無法發現龍神世界的漏洞。至於征服……雷恩隱隱能覺察到，如果自己破壞了那些樹木，恐怕便會催發龍神世界意志的反彈，他很可能會被抹殺。那麽，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融入其中，或者表面融入其中。

  舒展了下身體，雷恩起身走進叢林中。他找到幾根落在地上的粗大圓木，又找來一些細一些的斷枝。

  他先是利用圓木搭建出一個建議的木棚的輪廓，然後找到一些枯萎的藤蔓的雜草，搭在上邊，構成一個簡易的棚子……

  自此開始，雷恩徹底收斂起氣息，不再動用任何巫術，蛻變成一個普通人。

  他就居住在小溪邊的木棚中，利用自己做成的箭矢每日打獵為生，過著熟悉而又陌生的生活。

  他起早貪黑，數次面臨大雨等天氣，都一邊抱怨著這鬼天氣一邊鑽進棚子裡，任憑裡邊潮濕得讓人極不適，甚至還引來一些貪婪的蚊子吸血。這些蚊子吸得肚子滾圓以後，還有心情嗡嗡叫著向他發出挑釁。

  尋常情況下，一個法則巫師斷不可能讓蚊子近身，而普通的蚊子也不可能在吞食了一個法則巫師的鮮血後還安然無恙。即便巫師不像術士那樣將力量蘊含與血脈之中，可是那夾帶的一絲能量就可以讓蚊子下口之時就被撐爆！
  一些顯得尋常，可是其中卻總帶著絲絲詭異。

  雷恩讓自己不要出戲，事實上他不用告誡自己，在全身心投入其中時，他都快忘掉了自己是個法則巫師的身份。

  倘若沒有魂海中那個巫樹的時刻提醒的話，怕是雷恩真的會迷失其中。迷失意味著靈魂的墮落，等到那個時候他會徹底融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而失去自我意識。

  如今的雷恩就在迷失的邊緣，幾近於在鋼絲上跳舞。

  在他做著這一切的時候，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高空中總是看著他。那雙眼睛冷漠無情，仔細看去和龍王的雙眸很是類似。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雷恩已經蓄起了長長的胡須，面容變得滄桑時，天空中突然飄落下瑩白的雪花。

  雷恩眯著眼睛，看著那徐徐落下的雪花，眼底古井無波。

  “冬天來了嗎？”他喃喃自語。

  雪越下越大，由開始的星星點點變成鵝毛大雪，最終化成巴掌大小的瑩白雪花。

  樹木以極快的速度枯死，溪流上多出了一層厚厚的寒冰，雷恩還沒有射出手中的箭，那隻跟他鬥了好些日子的獨眼惡狼便哀嚎一聲，變成一具冰雕。

  大雪淹沒了雷恩的膝蓋，再到腰部，一直到脖頸……就在他的頭髮也被積雪覆蓋時，整個世界轟然碎裂！
  雷恩睜開眼睛，他出現在自己最早來到這個世界的位置處。

  一切與從前沒有太大變化，除了周遭這冰雪構成的一切。

  樹木成了冰樹，溪流成了冰河……他的棚子消失，腳上還是那雙乾淨的鹿皮靴，手上沒有繭子，就連下顎處的胡須都跟以前一樣只有細密的一層。

  “一切重新開始嗎？”雷恩眼中透露出莫名的神色。

  就在他剛剛冒出這個想法時，一道猙獰的咆哮驟然傳來。

  他眼神微眯，看向對面那朝著他齜牙咧嘴的巨狼。這隻狼皮毛灰色，身體大小卻像一個小牛犢子，眼中帶著凶芒。它惡狠狠地看著雷恩，猛然間開口，一團白光以迅雷之勢朝著雷恩襲來。

  轟！
  白芒撞在地上，如同炮彈一般炸出一個兩米余深的大坑。

  “九階的雪狼！”雷恩狼狽躲開以後，就看著那並未放棄，反而朝著他撲來的家夥。

  雪狼是一種活動在雪原上的魔獸，只是一種普通魔獸，即便是狼王也不過堪堪達到領主級別。它們性情凶殘，往往成群結隊地出現。

  雷恩下意識地看向身後，發現那裡果然有六隻雪狼冷冷盯著他。

  “只有九階雪狼出現，還悍然向我發出攻擊……”

  他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在那雪狼撲來時，身體猛地一沉，從其身下掠過，手中的匕首則是狠狠地刺進了雪狼的腹部，劃出一道致命傷痕。

  嗷嗚！

  雪狼慘呼，落在地上沒幾秒就徹底死了過去，流出一灘殷紅的鮮血。其他雪狼見狀，咆哮著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竟是整整有著十二頭。

  若是雷恩動用全力，或者說僅僅千百分之一的力量，就足以在呼吸之間將這些家夥全部變成飛灰。

  可是他不能這麽做。從前那僅僅是第一重考驗，而並非最終。雷恩能感覺到，如今這裡依舊不是這方世界的真正面目。他有種猜測，卻需要自己去一點點試探。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總算從雪狼的圍攻中負傷逃跑。這時候他碰到了一個晶瑩的果子，為雪白色，散發著馨香。

  雷恩將果子塞進口中，驟時感覺神清氣爽。他做出一副驚喜的表情，伸出手去，一團雪球突兀地浮現在手中。

  ……

  雷恩總算擺脫了普通人的身份，利用那“雪晶果”，他擁有了操控冰雪的力量，並且這種力量在他吞噬魔獸血肉，並吸收魔核後不斷提升。

  時間緩慢流逝，他這個獵人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操控冰雪的巫師……

  這一切自然是雷恩做給冥冥中的某個存在去看，可是他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就沉浸其中，周圍的一切天然地配合著他，像是一種特殊的催眠，讓他適應並相信這些就是他自身的生活。

  若非巫樹的存在以及不時的異動，他怕是真的會迷失其中。

  他逐漸搞明白，這一切可不僅僅是考驗，而是這個世界意志的體現，它正在用它的方式試圖來將雷恩同化——同化為世界意志的一份子！

  倘若雷恩只是個普通人，或者說意志力稍差，且沒有巫樹這種對精神靈魂法術等都有極強抗性的寶物，怕是真的會讓它達成目的。

  這讓雷恩徹底丟掉了輕視的心思。一個小小的龍神世界尚且如此，那麽未必沒有更加可怕的東西。如若是像碰到寂靜之海那樣能壓製巫樹，而又帶有恐怖破壞力的東西時，自己還如何自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