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口供
三人聯袂去了秦王府上,龐天壽將朱由榔密詔李定國回滇勤王之事添油加醋地一說,孫可望果然勃然大怒:“孤供奉他吃穿享用,他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屢次算計於孤,此次更是欲召西藩回滇,置孤於死地!”
“若不是龐總管機敏得知此事,孤等至今還蒙在鼓中!到時西藩兵臨城下,豈不是大禍臨頭?”孫可望上次欲借會面之機加害定國,後因走漏了消息而沒有得逞,在他心裡,他與李定國已經是生死大仇。
馬吉翔道:“國主,粵主身處深宮,若是外面無人,量他也鬧不出什麽名堂。臣以為當先誅其爪牙,再謀其首!”
“說得不錯!這吳貞毓、徐極、林青陽等酸腐之輩,拿著孤的俸祿,卻夥同粵主來算計孤,實在是令人忍無可忍!”孫可望猛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馬吉翔、龐天壽、張應科聽令!”
“臣在!”三人齊聲應道。
“令你三人率本部兵馬,孤再撥一千侍衛親軍,將所有參與矯詔勤王之人一網打盡,細細審查,務必拿到粵主主謀此事的供詞證據,孤這次要與他好生算算舊帳!”
本是皇帝密詔,在他口中就成了矯詔,還真是掩耳盜鈴!
馬吉翔三人領了秦王諭旨,立即便率人鎖拿參與之人,一時之間昆明雞飛狗跳,百姓惶恐,沒有參與此事的文武百官也躲藏在自己家中不敢外出,生怕殃及池魚!
當日龐天壽在太后宮中拿了張福祿後,王氏心知事情已經敗露,慌忙命人請朱由榔來商議,然而母子二人相對坐了半晌,卻拿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
全為國也是絞盡腦汁想辦法,說到底這事情他也脫不了乾系,說不定下一刻就有人來捉拿他,想了好一會,他才說道:“皇上,如今在昆明能與孫可望分庭抗禮者,唯有南康王劉王爺與黔國公沐公爺,這二人也是一片忠義之心,皇上不如再寫一道密詔,由奴婢送出宮去,請劉王爺和沐公爺想辦法勤王。”
此時他心中所想,便是保得皇上無事,只要皇上無事,想必也能夠保得他周全!
不過全為國的想法簡直是大錯特錯,孫可望就算拿朱由榔無計可施,但若是要對付他這等閹人,皇帝出面保他都沒用。
“那劉文秀如今被孫可望奪了兵權,沐天波手下也無兵無將,即便他們肯幫朕,恐怕也是有心無力。”朱由榔歎息道。
“皇上,劉王爺當初與李王爺、孫可望都是大西軍首領,領兵打仗多年,手下哪會沒有幾位心腹部將?如今雖然被奪了兵權,但也絕不可能沒有後手!”
“而黔國公世居雲南,與各地土司均有往來,只要他們肯伸手相助,事情定然會有轉機!”
朱由榔與王氏本就無計可施,此時聽全為國如此一說,雖然沒有多大把握,但死馬當做活馬醫,也好過坐以待斃。
想到此處,他連忙吩咐全為國侍候筆墨,提筆寫了一道密詔,詔書言詞懇切,而且還給了兩人一個甜頭:只要勤王成功,便封劉文秀為一字王,分藩之地任選。再封黔國公為西平王,世鎮雲南。
全為國拿了這道密詔,又匆匆忙忙出了行宮,這事情一刻也耽誤不得,晚上一會都有可能腦袋落地!
劉文秀現在住在翠湖西側,這裡原來是雲南黔國公一脈的別墅,後因沙定洲之亂被毀壞,大西軍進雲南後,當時還是撫南王的劉文秀便將此處修繕過後作為自己的王府,此後一直居住於此。
全為國出了行宮,偷偷摸摸地尋了一頂轎子往翠湖奔去。劉文秀自從被奪了兵權回到雲南後,便深居簡出,基本不出府第一步,這一下就找了個正著。
時間緊迫,全為國也沒有囉嗦,直接請劉文秀摒退左右,拿出永歷密詔遞給他道:“王爺,此乃天子密詔,請王爺閱覽!”
要是皇權穩固之時,詔書還需擺香案跪接,但此時皇帝尚且被幽禁深宮,這些禮儀早就沒人去顧及。
劉文秀接過密詔三兩下看完,也是長歎了一口氣道:“聖蹕艱危,不可言喻,讀之痛心!”
全為國跪伏於地泣道:“懇請王爺興勤王之師,救天子於水火!”
“非我不為,而是不可為啊!如今可望看我甚緊,說不定公公來我府上,也被他所知也!”其時都督王尚禮、總兵王自奇、賀九儀都是劉文秀舊部,而且各人領兵近萬,若劉文秀能暗中聯絡上這些人,再振臂一呼,說不定還真有成事的可能。
只是這三人分別鎮守楚雄等地,離得甚遠,遠水救不了近火,劉文秀也只能徒呼奈何!
正因為劉文秀在軍中根基深厚,因此孫可望才對他格外“關注”,全為國剛到南康王府半個時辰,便有暗探將此消息報了上去,孫可望連忙命親信部將鄭國、王受秀領兵前來鎖拿。
劉文秀沒有一口回絕,但也沒有一個準信,全為國心知肚明此事已經沒了可能,他恍恍惚惚地出了南康王府,正準備去黔國公府上再試一試,卻見數百名士卒呼哨而來,當先那名將領隻一馬鞭,便將他抽翻在地,眾士卒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提上馬來轉頭便走。
劉文秀在門縫裡看著耀武揚威離去的一眾士卒,不由得搖頭長歎:若是定國不回,昆明已是可望一手遮天了!
黔國公沐天波甚至連密詔都沒有看到,這“勤王鬧劇”便已經落下了帷幕。
三月初六日,吳貞毓等與密詔有關的官員約二十余人被拿進獄中,馬吉翔等人立即開始審理此案,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徐極等人吃不住痛,供出了此事。
然而所有人都一口咬定這是部分朝臣勾結內監張福祿、全為國私自矯詔所為,永歷帝並不知曉此事。
有孫可望的旨意在先,牽扯不上永歷帝朱由榔,馬吉翔、龐天壽等人自然不肯甘休,幾人商議過後,一發狠將這些人的妻兒老小全都抓了起來,當著他們的面嚴刑拷打。
徐極眼睜睜看著自己年方十歲的兒子被削去了一個指頭,血流如注地昏倒在地,心痛到無以複加!他雖然有三個兒子,但卻只有這老三最為乖巧伶俐,也最得他喜愛,如今看著小兒子這般受苦,他雖有一身風骨,卻又如何堅持得住?
“罷了!罷了!就算我不說,這些奸賊手上也有張福祿和全為國的口供畫押,他們這般折磨於我等,不過是借機報去年我等彈劾之仇!”徐極心痛之下,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全都交待了出來。
龐天壽等人拿了徐極的口供,一一展示給被拿之人觀看,果然只要有一人開口,其余人便再也支持不住,甚至還有人倒戈相向,聲稱自己當初是受了皇帝與其他朝臣鼓惑逼迫,才不得不參與此事。
馬吉翔收集齊了所有人的口供證據,與龐天壽、張應科興衝衝地又進了秦王府,孫可望雖然早知道這事是永歷帝主使,但看了這些口供,卻又是一頓破口大罵。
“龐天壽,你立即回去告訴朱由榔,孤已經請人擇黃道吉日準備登基,若是識得時務,便趕緊禪位,若再不禪位,孤登基之後便殺了他一家!讓他到陰曹地府跟閻王爺搶位置去!”
自己舍生忘死、辛辛苦苦地打下來的地盤,為什麽反而朱由榔才是皇帝?自己還要在他面前伏低作小,難道這皇帝只有姓朱的才當得?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孫可望也不想再留什麽余地,這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