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日暮西山的孔老

  面對孔老的質問，楚寒天也沒有惱火，只是淡淡微笑道：“昨天聽您咳嗽了兩聲，熬了川貝枇杷湯，您喝了嗓子會好受點。”

  說這話的時候，孔元祖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但面上還是一臉嫌棄的不耐煩道：“都說了不用了，拿走拿走！”

  楚寒天還未來得及勸說，就見孔元祖突然劇烈的咳嗽了兩聲，竟是咳出了鮮血。

  楚寒天也是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住孔元祖，關切道：“孔老，您還好吧？”

  那些本來已經打算離開的人聽到動靜，也都紛紛轉過頭來看，就看到孔元祖嘴角還帶著鮮血的樣子，連忙圍了上來。

  “孔老，要不上醫院看看去吧。”

  “是啊，要是身體出了什麽毛病，可不能這麽拖下去啊！”

  一眾人七嘴八舌的關切道，誰知孔元祖竟也不知從那兒來的力氣，突然推開楚寒天等人，沉聲道：“我身體好著呢，不需要你們在這兒假惺惺的裝模作樣的關心我。”

  而後便咳嗽著轉過身，回到房間，用力的將門給關上。

  眾人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錯愕，也有些人露出了沉吟的表情，似是在思索著什麽，不多時也都離開了。

  楚寒天靜靜的站在門口待了會，看著地上已經乾透了的血跡，沉吟片刻，最後將手裡的保溫盒放在門口。

  “孔老，我把湯放外面了，您要是有時間就喝一下吧，注意保養身體，要是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能過來。”

  孔元祖隔著門道：“拿走，我不喝你的東西，全都是一群白眼狼！”

  楚寒天也沒再說什麽，等他離開之後，孔元祖也沒有出門拿保溫盒。

  楚寒天回家之後也沒跟顧詩雅說孔老現在的遭遇，他習慣了將這些不好的事情自己抗下，也認為顧詩雅沒有必要為此煩心。

  第二日一早，楚寒天正吃著早飯聽著早間新聞播報，就聽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震驚！孔教授疑似肺癌晚期！晚景淒涼，當年一代文豪大家何至於淪落至此？

  這個新聞出來之後，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很多人都開始紛紛探究真假，孔元祖在文學方面的造詣和地位都很高，如果這個消息屬實的話，也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

  不過因為現在老教授對任何人都是拒之門外的態度，所以想知道真假也就必須要去詢問馬保國他們幾個。

  不過得到的回答也都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不知道也不關心，當初既然已經說了要恩斷義絕，那這麽多年的師生情分也就算是斷了。

  如果真的是肺癌晚期，他們出於善心，也會捐一些錢給老教授做治療，畢竟當初一把火幾乎將老教授的家底燒了個一乾二淨，僅剩的那些珍藏也都無償捐獻給了博物館。

  至於那點微薄的退休工資，根本不足以支撐化療那高昂的費用。

  這些話也引來了不少人的議論，紛紛在背後指著這幾個人狼心狗肺，沒有良心，如果不是孔老教授的悉心指導，他們未必會有現在的成就。

  俗話說的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孔老教授說了幾句氣話而已，你們就真的要跟他恩斷義絕，真是沒有半點情分可言。

  不過饒是外面罵聲一片，這幾個人也是該幹什麽幹什麽，絲毫不受影響，似是鐵了心要跟孔元祖劃清界限。

  以前還有一些人想要觀望一下他們幾個的態度，見此一幕也是十分失望。

  連癌症晚期這麽大的病都不打算過去看望一眼，看來是真的已經恩斷義絕了。

  楚寒天接連幾天都過去孔元祖家中探望，一開始對方家門口還有不少人圍著，後來幾天就逐漸的減少，最後甚至連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想來也是因為孔元祖一直對他們拒之門外，並且還脾氣暴躁乖戾，這些人也都逐漸的失去耐心，最重要的是，失去了這麽做的理由。

  以前有那麽多人願意來探望孔元祖，看中的無非是他的人脈或是那些資產，但是現在這些東西全都沒有了，當年那個德高望重、桃李天下的老教授就成了一個脾氣古怪的糟老頭子，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人願意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反倒孔元祖，在沒了這些人的探望之後，整個人的精神似是比以前要好了一些，茶余飯後還總是會在小區裡遛彎，就如一個普通老頭一樣侍弄花花草草。

  楚寒天每次都會給孔元祖帶一些湯羹，但是孔元祖一次都沒喝過，用他的話說，這些東西對他的病一點屁用都沒有，還不如多喝熱水。

  在孔元祖散步的時候，總能時不時的聽到一連串的咳嗽，喘息的時候還會有“嗬嗬”聲，像是一台破舊的鼓風機，好似雖是都有可能直接駕鶴歸去。

  醫生說，如果照著這個病情發展下去的話，孔元祖怕是撐不過今年。

  慢慢的，昔日總是有數不清的人過來聚集的孔老教授門前，也終於徹底的清淨下來。

  只有楚寒天一如既往的會帶著湯羹過來探望，他倒是也不圖別的，只是尊重這位曾經在國內文學史上有傑出貢獻的老人，也真心實意的想要讓他的萬年不至於那麽淒涼。

  當初孔元祖在書店初見他，曾對他說過一番話：“人不能總是追求更高遠的理想，而忽略了腳下的路途是否泥濘，在仰望星空的時候，也應該看看腳下，這樣才不至於一腳踩空。”

  若是在楚寒天還是楚家的那位萬眾矚目的商業天才的時候，對這份話肯定是不以為意的。

  但是在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才終於明白這番話的含義，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孔元祖對楚寒天更像是一個人生導師，不管外界對這位老學究的議論如何，他自己會可守本心。

  許是也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人之將死，很多事情也都看開了，孔元祖對楚寒天的態度也逐漸的好轉，兩人也逐漸恢復成剛認識的時候，頗有幾分忘年交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