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蛻變
走出皇宮,賈璉伸手彈彈衣擺,剛才跪得猛烈,膝蓋現在都還有點疼。
興兒牽著馬在宮門口等著,賈璉正準備上馬,後面卻是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賈大人留步。”
回頭,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個轎子,上頭一身暗紅官服,不是戴權又是哪個。
並沒有下馬,賈璉坐在馬背上,等戴權的轎子近了,才下來笑著抱拳看向對方。
“多謝總管大人。”
此前到賈府送信的小號,托前些時候在天牢呆著的福,反覆思考,賈璉最終將目標定在了戴權身上。
那樣的大事,如果不是皇帝身邊的人,想來是沒有機會知曉的,而且那番言論,想來戴權也是曉得賈家有皇帝的探子,否則也不不會那般小心謹慎。
“賈大人客氣,不過禮尚往來罷了。”
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戴權看著面前一臉感激的賈璉,曉得自己當初的寶押得不錯。因此也不掩飾,揮手示意跟著自己的小太監退下,又從袖口悄悄拿出一個東西遞到賈璉手上。
“新帝登基,雖然先皇才駕鶴西去不久,但皇家子嗣重要,再有三月,怕是就要有一批秀女進宮,上次大人落難,這宮裡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咱家前兒個得閑,恰好聽說了一件事兒,於是順手給你辦了個這個。”
原本聽到秀女兩個字,賈璉心裡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等看清楚戴權手上的東西,賈璉又沉默了。
戴權遞過來的是一份類似身份登記的東西,上首赫然寫著薛寶釵的名字。
“這”
自從那次薛姨媽帶著薛寶釵上門賈璉避而不見後,因著後面發生的事兒太多,他便沒有在意這些人事。
於他而言,秦可卿賈迎春林黛玉是家人,薛寶釵不過是後世紅樓中的一個人物,也許每次見到都會生出幾分興味,但卻並不會主動去關注什麽。
比如上次的事情,薛蟠再犯命案,雖然當時也的確是因為賈家那時候正逢多事之秋,所以不敢輕易出手。
但即便是現在,薛家再求上門來,賈璉也不會插手。
一來他對薛蟠這種草菅人命的行為本身就很唾棄,二來也是對薛家無感。
見賈璉一臉懵懂的樣子,戴權訝異的挑眉。
“這是貴府表小姐的的秀女檔案啊,原本她從前是要從小選入宮競選伴讀的,只是後來她兄長貌似犯了命案,那時候恰逢賈大人多事之秋,於是便有人趁機將她待選的身份擼了去,如今被我發現,三個月之後就是選秀,看在你的面子上,便乾脆給了她一個秀女的身份。”
哭笑不得,賈璉當然看得出來這是秀女待選的檔案。
但薛家和賈家的關系,早在當初王夫人死後,基本就屬於冰凍狀態,如今戴權這樣一來,倒是讓賈璉尷尬得很。
畢竟戴權都已經這樣說,妥妥的就是在向賈璉要人情。
人際交往,無外乎就是你來我往。
戴權是老皇帝的大(和諧)內(和諧)總管,如今新帝為著名聲,大(和諧)內(和諧)總管的位置也依舊由他來任職,這也就表明了戴權的地位。
就如從前的賈家一般,賈母身邊伺候的,便是隻貓啊狗的,也比別的要金貴些,不就是因為大宣朝以孝治國,因此對長輩身邊伺候的人,便是主子爺們,也要多幾分敬畏。
由此戴權這會兒把薛寶釵的事情辦下來,無非是兩個意思。
一來當初賈璉幫著隱瞞糧倉的情,從傳話、到遞紙條,然後又是現在這般舉動,充分在向賈璉暗示,那個人情,他戴權已經不欠賈璉的了。
而第二個。
既然先前戴權瞞著皇帝給賈璉報信,便是還了人情,那現在戴權將薛寶釵並入秀女行列,也是賣給賈璉一個人情,要讓賈璉欠他的。
不可否認,戴權這個做法有些強勢,若是從前的賈璉,薛寶釵關他屁事,他怕多事,直接回絕即可。
但如今賈璉心裡有自己的野心,戴權此舉雖然不得他心,但這是一個和戴權關系更近一步的樞紐,拒絕不得。
因此只是微微沉吟,賈璉將名單收入袖袋,再看向戴權,臉上已經掛起了笑容。
“難為總管大人記得,我這個做兄長的卻是差點都忘記了,這裡賈某就謝過公公,改日必然設宴款待。”
言辭誠懇,賈璉說著朝戴權作揖,看起來甚是真心誠意,沒有其他朝臣那種隱約的鄙夷。
賈璉對這皇宮裡的太監,從當初第一天進宮,到現在,其實一直都是得人心的。
到底是經過了後世現代社會的洗禮,對於太監這種職業,更多的是一種憐憫。
因此不管是對小太監還是對戴權這樣的掌事太監,他都一視同仁的報以尊重。
投桃報李,這些太監自小受人冷眼,難得有賈璉這樣的身份,竟然如正常人一般,一視同仁的待他們,自然對賈璉印象也十分不錯。
因此也樂意在不少事情上,給賈璉行個方便。
而戴權,則是願意和賈璉交往。
薛寶釵的這張檔案,也就是投石問路的那顆石頭。
所以賈璉只要想要戴權往後多給他行方便之門,薛家這門事兒,便義不容辭。
戴權從插手辦薛寶釵這件事兒的時候,就從沒考慮過賈家和薛家關系是否還如從前。
畢竟賈家薛家關系如何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賈璉心裡想不想和他搭上關系。
因此賈璉這番話開口,戴權曉得自己又一次押對了寶,臉上更是喜笑顏開。
“賈大人客氣,此前大人不也對咱家施以援手,我這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
說著哈哈大笑兩聲,又似乎想起什麽,朝四周望望,雖然朝賈璉壓低聲音。
“三個月後便是秀女選拔,如今陛下對大人很是器重,聽聞大人家中還有一個妹妹,常說枕邊風醉人,大人是聰明人,想來不用咱家說得太細,也是明了的。”
意味深長的看向賈璉,戴權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只是和戴權想象的不同,賈璉聞言心裡卻是“咯噔”一下,要不是控制得好,差一點就要跳起來。只是戴權到底只是一個外人,雖然賈璉是想著要和他搭上關系,但這並不意味著,賈璉就變得沒有底線。
家人,就是賈璉的底線。
戴權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想要賈璉將賈迎春送進宮裡,走上賈元春的老路。
別說如今賈璉親眼目睹賈元春在宮裡如何如履薄冰,便是從前賈元春風光的時候,賈璉也不讚同賈迎春進宮。
連尹善治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賈璉都覺得他太老,配不上自己妹妹。
如今新帝可是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人,最大的女兒都快和迎春差不多歲數了,迎春這樣過去給人當後媽,和得和百八十個后宮妃嬪爭寵,否則就要守活寡,想想就知道多不人道。
因此再寒暄一二,賈璉話裡言間,卻是表明賈迎春如今還小,而且已經定了人家,卻是不適合進宮,倒是有個小妹妹,卻是才不過十歲,實在太小。
戴權對這番話倒是沒有什麽懷疑,只是臉上露出遺憾,對薛寶釵的事情,便更上心。
正事完畢,再寒暄一二,兩人終於分道揚鑣,賈璉回府,第一時間便是去找了賈赦。
經過天牢這麽段時間,賈赦在賈璉心中的地位也是節節攀升,至少賈璉已經不認為,賈赦只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老紈絝了。
“戴總管言外之意,無非是想讓迎春走那位的老路,只是兒子看來,咱們賈家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實在無需如此。”
賈赦對他這個兒子,是真沒話說,但賈璉拿不準賈赦對賈迎春的態度。
至少在賈璉剛穿過來的時候,賈璉眼中,賈迎春於他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甚至要不是賈璉時不時的提前,他平時都要忘記,自己還有這麽個女兒。
如今賈家沒了國公府,國公的爵位也被剝奪,難保賈赦不劍走偏鋒,學賈政賣女求榮。
因此賈璉這番話,也是在向賈赦表明態度。
看著桌上寫著薛寶釵名字的紙,賈赦左右踱步。
誠然入賈璉所想,賈赦對榮國府被查抄,牌匾被收回的事情,心裡並不甘心,若是沒有賈璉這番話,他是心動的。
雖然這些年來,賈迎春在賈赦心中已經有了一定地位,但和恢復賈家從前的榮光相比,又顯得那般的無關緊要。但現在賈璉這樣一說,他又想起從前賈璉說的。
皇帝不想皇權旁落,加上國庫空虛,勢必要好生一番作為,將他們這些世家整治一番。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的確印證了賈璉的說法。
因此如今賈璉這話,讓賈赦陷入一個左右為難的境地。
一方面他很想要將賈迎春送進宮,然後想辦法將從前賈家的東西悉數拿回來。
但另一方面,說起枕邊風這回事兒,如今宮裡才傳出的消息,他們家那位娘娘,當初說是重病,原來是因為已經有了身孕,可是在有身孕的情況下,自己娘家竟然還是被抄家。
賈元春可是宮裡公認寵冠六宮的人物,她一個八面玲瓏的人尚且如此,自己的女兒,賈赦雖然並不十分了解,但迎春木訥的性子,賈赦卻是記憶深刻的。
因此他並不覺得,以賈迎春的性子,進宮之後,可以比賈元春做得更好。
賈赦這番表情,倒是讓賈璉心裡松一口氣。
他不怕別的,外人不管是誰,想要打迎春的主意,他都可以出去幫她扛著。
但如果是從內部,賈赦說到底是賈迎春的生身父親,賈璉作為兄長,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是沒辦法越俎代庖的。否則不止是他,賈迎春也要遭受非議。
這不是賈璉想看到的,因此這次一回來就先找到賈赦,也是不想賈赦學當初賈政,背地裡做什麽小動作。
“那你說該怎麽辦?”
眉頭緊皺,賈赦將手上的紙放到桌上,朝賈璉詢問。
他比賈璉更清楚一點,就是關於選秀這件事,並不是他們說不參加,就能夠不參加的。
這會兒不過是因為還沒有正式頒布,所以他們可以在這裡為進不進發愁。
但這種選拔,既然進宮是做主子的,一半只要三品官員家中適齡的閨秀,便都要參加。
而賈迎春,恰好符合。
有些遲疑,其實賈璉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只是這會兒賈赦問起,他反而又開始猶豫。
雖然不曉得這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彎彎繞繞,但賈璉卻是曉得,自古帝王多疑心。
皇帝如今既是表現出一副要哦重用他的樣子,想來勢必也會找出賈璉的軟肋,這樣才能放心的用賈璉。
而若是賈迎春能夠入宮,這個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因此賈璉心裡,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卻不得不說,這時候,尹善治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只是這樣一來,尹善治若是和賈迎春成親,那就算此前沒有什麽,之後尹善治和賈家就是姻親關系。
原本賈璉想要暗地裡發展軍中勢力的想法,可能就會破滅了。
只是戴權說的,三個月後就是選秀女的日子,若是賈迎春不能在這三個月內找到夫家,那到時候萬一皇帝真的像賈璉想的那樣,想要將賈迎春收入宮中,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抗旨,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但若不是尹善治,這麽短的時間為迎春另擇良婿,首先賈迎春心裡原本就是有尹善治的,這時候毫無防備的棒打鴛鴦,多半成的都是怨偶,往後也不會幸福。
賈璉心裡拿賈迎春是當女兒疼,怎麽可能忍心讓這種事發生。
“你到底怎麽想的?”
見賈璉臉色幾經轉換,賈赦不解的開口。
思來想去,賈璉知道,這時候若是自己不做決定,越拖,這件事的不可控性也就越大。
心裡有了主意,賈璉臉上神色也好看些,朝賈赦靠近些,賈璉喉嚨動動,試探性的朝賈赦開口。
“迎春已經及笄了,尋常女兒家這時候也定了親事,咱們家此前遭難,那些人一個個避如蛇蠍,這時候再上門,我卻是看不上的。
但兒子以為,為了在不被懷疑的情況下,想要規避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給迎春定親,而這個人選.”
(本章完)